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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霜逢春时
南城大学,女生宿舍306
深夜的宿舍安静得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温霜言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她反复检查着简历的每一个细节——英文专业八级的证书扫描件、金融双学位的成绩单、实习经历的描述……
光标在发送按钮上停留了几秒,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啪”的一声按下发送键。
“大功告成。”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胸口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期待。VT——那个有他的公司,那个她偷偷关注了半年的地方。
窗外,南城的夜风轻轻吹动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温霜言起身走到阳台,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京市离这里九百二十公里,飞机只要两小时,可她花了五年才鼓起勇气走向他。
手指无意识地触碰锁骨前的霜花项链,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她想起那年生日,周昭槐把项链递给她时说的那些话,就像有些感情,时间越久,越是清晰。
回到桌前,她打开手机订了一张明天最早飞京市的机票。不管简历有没有通过,她都要去一趟——去看看那座有他的城市,走一走他每天经过的街道。
“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了。”
温霜言轻声对自己说,然后将手机放在枕边。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吹动了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高中去海市玩时拍的,照片里的少年站在海边,回头望着镜头,眼里盛满了温柔的光。
明天,京市见。
第二天清晨,南城机场,
晨光刚刚擦亮天际,航站楼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淡蓝色的天空。温霜言站在值机柜台前,行李箱轮子发出轻微的滚动声。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霜言!等等我们!”
她回头,看见祁萌拖着夸张的粉色行李箱飞奔而来,双马尾在晨风中飞舞。楚清栀和白以安跟在后面,三人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你们怎么来了?”温霜言惊讶地睁大眼睛。
祁萌一把抱住她:“当然要来送你啊!”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306宿舍的宝贝要去京市追爱了,怎么能不来送机!”
楚清栀递过一个纸袋:“路上吃的。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她今天难得化了淡妆,却还是一副酷酷的表情。
白以安推了推眼镜:“这是我在京市认识的学姐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找她。”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她认识周昭槐公司的HR,或许对你有用”
温霜言接过这些东西,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四年的朝夕相处,此刻都化作了手中沉甸甸的温暖。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那张飞往京市的机票。
祁萌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对了,我偷偷在你行李箱夹层塞了个东西。”她眨眨眼,“是条新裙子,见他的时候穿!”
“萌萌!”温霜言耳尖瞬间红了。
楚清栀嗤笑一声:“就她那点小心思,藏了三天了。”
白以安看了眼手表:“该过安检了。”
在安检口前,四个女孩紧紧拥抱。祁萌的眼泪把温霜言的肩膀都打湿了:“一定要把他拿下啊!”
温霜言拖着行李走进安检通道,回头望了一眼。三个室友还站在原地,祁萌拼命挥手,楚清栀酷酷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白以安则安静地微笑。
过了安检,温霜言在候机厅坐下。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机票上,“京市”两个字闪闪发亮。她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没有任何文字。
评论很快涌来:
「S.(宋司烨):一路顺风,面试顺利」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谢谢。
「萌ovo(祁萌):霜言我会想你的[大哭][大哭]」——明明刚才还在一起,这丫头真是……
「清(楚清栀):等你追到手[酷]」——温霜言仿佛能看见楚清栀说这话时挑眉的样子。
「安(白以安):四月适合重逢。」——这条评论让她手指一顿。白以安向来话少,但每个字都像藏着深意。
「涟漪(妈妈):女儿加油!」
「光明(爸爸):囡囡最棒!」
父母朴实无华的鼓励让她眼眶发热。
最底下突然跳出一条:
「Y(谢临予):zzh在等你。」
温霜言的心跳漏了一拍。“zzh”——周昭槐名字的缩写。
“女士,请关闭电子设备。”空姐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关机前,温霜言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南城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模糊,就像她这四年的大学时光。
飞机腾空而起时,她轻轻按着胸口。那里除了加速的心跳,还有一条霜花项链,和一张藏在钱包里的老照片——高三毕业旅行时,他们在海边拍的合照。
云层在脚下铺展,京市的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那个有他的城市,正在等待她的到来。
京市国际机场,午后
飞机平稳落地,温霜言拉着行李箱走出舱门,扑面而来的是京市特有的干燥空气,带着北方春日的一丝凉意。航站楼里人来人往,广播里播放着航班信息,陌生的环境让她下意识攥紧了拉杆。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VantaTrade(万塔):亲爱的温霜言小姐您好,您的简历已通过第一轮筛选,请您于3月20日到公司进行面试,地址为京市金融中心B座26层。感谢您的关注。」
温霜言盯着屏幕,指尖微微发紧。VT——业内顶尖的金融公司,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而28层……她脑海里闪过那个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简短地回复了个“1”,随即放下手机,深呼吸了一下。
VT,我来了!
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温霜言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师傅操着一口京片子问道。
“在金融中心附近随便找个酒店吧,干净点的就行。”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的街道与南城的温婉截然不同。温霜言望着窗外发呆,直到司机在一家简约风格的商务酒店前停下。
办理入住后,她将行李箱放在床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天花板上的吊灯晃得她有些眼晕,她抬手遮住眼睛,脑海里却不断闪现那个人的身影——
五年了,他变了吗?
手指无意识地摸向锁骨前的项链,金属的凉意让她稍稍回神。她翻身坐起,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准备面试资料。屏幕的光映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窗外京市的霓虹渐渐亮起,为这个陌生的夜晚添了几分温度。
明天,她就要去那个有他的地方了。
第二天,酒店房间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温霜言比闹钟醒得更早。她拉开窗帘,京市的天际线在朝阳下泛着金色的光,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光斑。
她走进浴室洗漱,温热的水流冲走了最后一丝困意。擦干脸后,她站在镜子前,轻轻拍了拍脸颊,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回到房间,她蹲下身打开行李箱,翻找着合适的面试着装。手指忽然触到一个柔软的防尘袋——是祁萌偷偷塞进去的。温霜言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件小香风的黑色连衣裙,剪裁利落,面料挺括,领口和袖口点缀着精致的金属扣。
她拎起裙子仔细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祁萌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审美一直在线——这条裙子既正式又不失优雅,确实很适合面试。
换上裙子后,温霜言站在落地镜前打量自己。黑色的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裙摆刚好到膝盖上方,衬得双腿修长。她轻轻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
镜中的女人与五年前那个青涩的女孩已经大不相同。黑色的长发不再是直发,而是带着自然的大波浪,随意地垂落在锁骨前,发丝间若隐若现的霜花项链泛着微光。右侧的刘海上别着一枚珍珠发卡——那是白以安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简约却不失精致。
温霜言凑近镜子,指尖轻轻点了点项链。这条霜花项链她戴了五年,从未有一天摘下过。金属表面已经被体温焐热,但触碰时仍带着初戴时的凉意。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口红,轻轻涂了一层豆沙色。镜中的女人眉眼如画,唇色温柔,眼神却比从前更加坚定。
“加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
窗外,京市的天空湛蓝如洗。温霜言拿起准备好的简历和包包,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五年前的照片,她和周昭槐站在高中校门口,少年的手虚搭在她肩上,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锁上屏幕,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金融大厦就在不远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那个人,或许正在那里的某个角落。
温霜言迈出酒店大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京市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北方春天特有的干燥气息。
她抬头望向那座高耸的建筑,眼神坚定。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了。
金融大厦,26层
温霜言缓步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奢华的办公环境里,每个玻璃隔间后都是忙碌的身影,却没有那个熟悉的面孔。
面试官最后的问题还在耳边回响:“温小姐为什么选择VT?”她当时给出的标准答案是看中公司的发展平台,可心里想的却是——因为这里有个人,欠她一个答案。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温霜言迈步走进去,镜面墙壁清晰地映出她挺直的背影。黑色连衣裙勾勒出优雅的曲线,锁骨前的霜花项链在顶灯下泛着微光。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她仿佛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霜言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紧闭的金属门。
“可能听错了吧。”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按下一楼按钮。电梯开始下降,失重感让心脏微微悬空,就像这些年始终悬着的心事。
五分钟前,总裁办公室
落地窗外,京市的阳光将金融区的玻璃幕墙映照得闪闪发亮。周昭槐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钢笔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转动着,在季度财报上签下最后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深灰色的西装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周总,这是这段时间通过初筛的一些简历。”李修远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文件整齐地放在办公桌右侧,“今天是第一轮面试,有几个候选人表现相当出色。”
“嗯。”周昭槐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过最上面的一份简历。金融分析岗,某985高校硕士,实习经历丰富,还获得过CFA一级。他快速浏览了一遍,随手放到一旁。
第二份是投行部的候选人,第三份是风控岗的……他的动作机械而迅速,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页间翻飞,直到——
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
纸张在他指间微微颤抖。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印着“温霜言”三个字。
周昭槐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如画,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锁骨前若隐若现的霜花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出现在他眼前。
“这……”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腹不自觉地摩挲过那个熟悉的名字,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纸面上,“温霜言”三个字被镀上一层金边,格外清晰。
李修远察觉到异常,疑惑地凑近:“周总,怎么了?”
“这份简历……”周昭槐的声音发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时候送来的?”
“刚刚面试完的候选人,”李修远推了推眼镜,开始尽职地汇报,“应聘的是翻译岗和总裁助理,英文专业八级,还有金融双学位,表现很突出。面试官评价说思维敏捷,专业能力过硬,而且……”
后面一大堆溢美之词,周昭槐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温霜言的证件照上,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明媚。
“那她人呢?”周昭槐猛地站起身,实木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修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应、应该刚走,可能还在楼下等车……”
话音未落,周昭槐已经抓起西装外套冲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李修远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向来沉稳的总裁像阵风一样消失在走廊尽头,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冲向消防通道。
那份被攥得发皱的简历静静躺在桌上,照片里的女孩温柔地笑着,仿佛在嘲笑这五年的错过与等待。阳光透过玻璃窗,将简历照得透亮,也照亮了简历角落那个小小的标记——“优先录用”。
李修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去年公司团建时,喝醉的周总好像确实提过,他高中时有个很喜欢的女生,名字里带个“霜”字
大厦一层
温霜言站在旋转门前,京市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直射下来,刺得她眼睛微微发酸。她眯起眼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过,却没有一辆是空的。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锁屏上是今早拍下的金融大厦外景。要不要叫车?她犹豫着。面试已经结束,接下来该去哪里?回酒店?还是……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霜言!”
那个声音——
温霜言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五年了,这个声音依然能让她瞬间认出。她缓缓转身,动作慢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周昭槐站在几步之外,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而微微凌乱。他的领带歪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玻璃穹顶倾泻而下,在他们之间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晕,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五年了。
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再次闯进她的视线。
少年时的青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人特有的棱角。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眉宇间的锐气却丝毫未减。黑色西装本该熨烫得一丝不苟,此刻却因为匆忙的奔跑而多了几道褶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真实。
周昭槐快步走到温霜言面前,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她的脸,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当看到她锁骨前那条熟悉的霜花项链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小冰块,好久不见……”
这个称呼让温霜言的心脏猛地收紧。高中时,因为她名字里的“霜”字,又总是冷着脸,周昭槐就给她起了这个外号。那时候她总是假装生气,却从未真正拒绝过。
“嗯……昭槐,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这场美梦。
阳光在他们之间流淌,将空气中的尘埃都镀成了金色。周围的人群、噪音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温霜言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疼的。不是梦。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忽然想起三月的日历上那个被圈出来的日期——3月20日,春分。
周昭槐,我等到这个春天了,你也是。
周昭槐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简历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明明已经从李特助那里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面试?”
“嗯。”温霜言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想起高中时他总爱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的样子。“没想到会遇见你。”
但我是为了你来的。
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微微收紧手指,简历边缘被捏出一道细小的褶皱。
“我在这工作。”周昭槐指了指楼上,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准确地说,是这家公司的……”
“周总!”
一个穿着米色职业装的女性匆匆跑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摩根那边的视频会议已经等十分钟了,对方负责人说……”
周昭槐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温霜言脸上,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空白都补回来。温霜言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给我五分钟。”他对那人说,语气不容置疑。
员工欲言又止地看了温霜言一眼,最终还是退到一旁。
等人走远,周昭槐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利落,腕间那块低调的机械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晚上有空吗?我想……”
他的话没说完,温霜言已经接过名片。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烫到般微微一颤。名片上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淡淡的雪松香气萦绕在鼻尖。
“有空。”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等你。”
周昭槐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整个春天的星光。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电梯。
温霜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手中的名片沉甸甸的,上面烫金的“周昭槐”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职位栏赫然印着“执行总裁”。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开简历——应聘职位上清清楚楚写着“翻译岗”、“总裁助理”。
“总裁助理怎么不是总裁面试……”她小声嘀咕,随即又忍不住笑了。抬头望向玻璃穹顶外的天空,京市的春天阳光正好,连空气都带着花香。
大厦外,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身影缓步走向街角的咖啡店。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五年前那个走在梧桐树下的少女身影渐渐重合。
而在28楼的落地窗前,周昭槐正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助理第三次提醒,才转身走向会议室。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日历上3月20日这一天被标上了红色的星号。
春分。
这一天,白昼与黑夜平分秋色。就像他们之间,终于等来了重逢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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