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不堪寒

　　“啊！”对面的人倒吸一口气。
　　门主？！

　　面前的人眼中含着笑望着他，指尖绕着几缕长发，薄唇轻启：“怎么不说话？”

　　“门......门主？！”
　　他呆楞着，身后缓缓升起两个头来，也跟着磕磕巴巴地道：“门主好......”

　　眼前的三人都十分陌生，好像从未见过，或许是这些年才上山的弟子。

　　微生泠还未开口，便听见——
　　‘到底是谁！造什么谣，不是说是门主的私生子吗？怎么变成门主了？！’

　　微生泠微微眯眼，谁的传音传到他这来了？

　　‘别栽赃，门中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我哪知竟然是门主！’
　　‘......我怎么感觉门主看我们的眼神愈发的不对了，咱们还能活下去吗？’

　　背后传来脚步声，微生泠回过头与寻鹤声下意识对视。
　　寻鹤声眼中闪过一瞬的不耐烦，见师尊看过又迅速换上笑颜。

　　微生泠：......看来这传音不止传到他这了。

　　‘他们从未见过我，怎知我是微生泠？’
　　微生泠向寻鹤声传去一个完整的传音，仔细留意了没有不相关的人也听到。

　　寻鹤声眨了眨眼，回道：‘大师叔在练武场……设了一个师尊的雕像，入门弟子都要去一一拜过的。’

　　微生泠：……

　　“你们的传音谁教的。”微生泠突然开口，三个弟子正欲偷偷离开，被此言吓得鼠躯一震，只好站直回话。
　　一位弟子举起手来，眼神躲闪，说道：“是…是应周师兄。”

　　微生泠思考片刻，说道：“是你们去偷学的吧，入门时间不久？”
　　应周虽是不够沉稳，却也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嗯......”那弟子瘪了瘪嘴，挠挠头应下，“应周师兄人好，若是我们去求求他，定会帮我们圆谎的，所以才......”

　　“师尊，收拾好了。”寻鹤声及时出声道。
　　微生泠点了点头，他逗够了这帮弟子，挥挥手道：“把他们这夜的记忆消去吧。”
　　“嗯。”寻鹤声走到他们身边，抬手间指尖就蓄起灵力。

　　“师兄！！”中间那位弟子双手胡乱地挡在面前，大声喊，“我一定不会暴露门主的，求您别消去我的记忆！”
　　声音巨大，连山鸟的鸣叫都被衬的微弱。

　　微生泠单手扶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般大的声音，不过一刻楚寒江就会赶来。

　　寻鹤声指尖灵光乍现，飞向三位弟子，无力阻挡，三人放下抵抗，一瞬倒落在地。

　　“师尊，解决了。”
　　微生泠“嗯”了一声应下，走动几步，素衫翩跹，脚下就泛起灵力，阵法缓缓浮现。
　　两界之间的传送阵向来难以成型，许是因微生泠的半仙之力，阵法即刻成型。

　　窗外已落入黑夜，屋内白光大现，繁杂难以听清的密文在半空浮现，微生泠毫不犹豫，单薄的长衫飘动。
　　他抬脚踏入阵法。

　　寻鹤声正要跟着走进刚走出一步就动弹不得，隔着阵法，只见微生泠隔着阵法开口说了些什么，发丝被阵法带起的风吹起。
　　师尊？
　　那刺眼的白光便骤然收缩，风声不绝于耳，一瞬之间阵法消去。

　　寻鹤声手中拿着的包袱掉落在地。
　　屋内空荡，不见微生泠的人影。
　　他走了。

　　寻鹤声：……？

　　寻鹤声耳边泛起耳鸣，脑中如同断了弦，不停的闪过微生泠近日的种种。
　　对不起......
　　师尊临走前在说对不起。
　　师尊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

　　他握着拳，指尖在掌心流下红痕。
　　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
　　北渚境......师尊如同凡人一般，半分灵力用不得，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扔下他，一个人走了。

　　“吱呀——”
　　木门被人推开。

　　“他走了。”来人的长袍拖在地上，他看着寻鹤声轻声说。
　　“你...”寻鹤声看着他，双眼猩红，质问道，“你早就知道。”

　　“两个时辰前才知晓，”叶雪舟蹲下身子，指尖在阵法存在的位置轻触，自顾自道，“师兄已经到北渚了。”
　　“我看不透你，你到底是谁？”叶雪舟摩挲着指尖的灰，站起身来问道。

　　“师叔不知道吗？”寻鹤声静下心来反问道，“我是京城寻家的，向来不是什么秘事。”
　　北渚，怎么才能去，以他如今的灵力足够到北渚吗，他面上应付着叶雪舟，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思考。

　　“你要去找他。”叶雪舟突然开口。
　　寻鹤声抬头看去，便见他已经把帘子掀开，站在窗边听着风声。
　　神算子真够烦人的，尚未开口就什么都看透，寻鹤声想着蹙起眉。

　　“你要让师兄活下去。”叶雪舟少有的皱起眉，“你为何对让师兄活下去这件事执念如此之深？”

　　“那日继位，我在闭关。”寻鹤声沉默片刻道。
　　“我知道，我记着。”叶雪舟回，“你突破大境界，却恰巧赶上师兄继位，只得让大师兄去为你护法，师尊不在，大师兄也不在，我又——”

　　这句话不知怎么惹起了寻鹤声的怒气，他嘴角勾起笑来，吐出的话半点利益尊卑没有，开口打断，“小师叔，你难道不想他活下去，当年若不是你......”
　　他话不说尽，只是暗暗嘲讽道：“苍梧山上，有谁悟出了大道？个个灵力通天，却没有一个能登上那升仙台。”

　　“你难道没有执念？”

　　叶雪舟向来对弟子们最为和善，此刻却在寻鹤声面前冷下了脸。
　　“......你身上不止这一百多个年头。”

　　寻鹤声扯出一个笑来，不再理会他，蹲下身子学着微生泠的样子画下一个阵法。
　　只是无论如何，这个阵法都难以启动。

　　一阵疾风划过寻鹤声的脸颊，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流下，那疾风落在阵法中改去几笔，骤然泛起灵力。

　　“修者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能力，”叶雪舟揉了揉指尖，“你师尊的阵法能落在北渚，你不行。”
　　“这个阵能让你落在北渚外，能不能进去，就看你自己了。”

　　寻鹤声闻言笑了起来，滚烫的血液在脸上流下，画出一道红痕，他真心实意的吐出一句：“多谢师叔。”
　　话音落地，阵法消散。

　　寻鹤声离开了。

　　“师兄...”叶雪舟喃喃。

　　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踏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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