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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凶手
帝京城洋洋洒洒涌出了一堆捕快,成群结队地往城外走。一大早便如此吵闹,顿时惹得街上行人投来异样眼光,纷纷议论着这群官兵的去往。
有说是昨晚死了人的,还有说是谁家丢了金银去寻的。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
但总归和自家无关,吵吵了几句便散了,也没扬起多大水花来。毕竟这些捕快每日都要出来巡逻上一番,他们早就习惯了。
皇城毕竟是皇城。天子脚下巡逻严一点也是应该的。
沈府角门,林姨娘惨白着脸色,穿着极其素雅的衣裙,面上划过一抹不甘,想对门口正望着自己的沈月柔说些什么,但最终重新闭上了嘴,踏上面前马车的轿凳,离了府门。
亲眼瞧着母亲因沈朝凰的一句话而被赶去寺庙,沈月柔攥紧了手中方帕。
沈凛因她是自己女儿,也不知晓此事所以才网开一面,放了一马。但这并不代表沈月柔不将此事怪罪在沈朝凰头上。
还未曾及笄的女子面上一片愠怒,嘴里牙龈都快要被咬碎了。她在心里一字一句念着沈朝凰的名字,愤恨不已。
“沈朝凰,这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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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悬,烈日当空。金福客栈内一片肃穆。
客栈里外都被捕快围了起来,内里掌柜的与小厮站在一侧,另外一侧则站着前来打尖住店的人。
厅堂中央正跪着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眼都哭肿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冷若冰霜的总捕头,忍不住匍匐而去,跪在他脚边,抬起头哭诉。
“这位捕爷,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昨日我夫君明明还好好的,怎的……怎的说没就没了呢!奴家还等着夫君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现如今看来,竟成空想了,大人!”
周遭人被她的哭闹声惹得心烦,但听了女子这感人心肠的话,又忍不住怜惜起了她。
毕竟夫君就是一个女人的天。天塌了,自然是要哭闹上一番的。
也正因此,众人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跪在那里小半个时辰,一直哭嚷。
有几名捕快上去探查了一番尸体,看着一道前来的仵作于房中验完尸,这才将其抬到担床上,覆了一层白布。防止他人见了心生不适。
待仵作确认完毕此人是被一击毙命后,这才上报给了站在厅堂中央面若冷霜的总捕头。
看到死因,他拧了拧眉,那双鹰眼扫过在场众人,惹得他们浑身一抖后,这才出声问道:“你们有无习武之人?”
此话实在是太有针对性,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将视线转向了站在一旁玩世不恭的孙平等人身上。
孙平原本叼着狗尾巴草的嘴一撇,急了:“捕爷,这和习武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林壮还是我杀的?!”
听到死者名字,地上女子哭声更大了,响彻了整个厅堂。
没错,死的人正是那今日一早便要入京的林壮。而地上女子则是他的妾,叶儿。
孙平看着叶儿那泪如雨下的面容,心尖不由得浮上一抹烦躁,但对面毕竟是官府里派来的捕快,他即便作为龙鹰镖局的二当家,也不得不好言相待。
“这位捕爷,林壮的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才不是……”
孙平正在为自己辩解,蓦地听到这句喃喃自语的话,脸上浮现了丝怒气,伸脚自人群中冲出,朝着众人怒喝:“谁!刚才是谁说话!给我出来!”
“这位兄台,方才我并未说是你杀的人。若捉错了人,我亲自向你赔罪就是。”那总捕头冷静至极,即便面对着孙平的暴喝声也依旧泰然自若。
可是孙平不干,一直朝着闹着要找方才出声说话那人,一把将腰间横刀拔出,面对着在场诸多捕头,愤怒的脸上还参杂着些许心虚。
总捕头望着面上心虚的孙平,直觉这人有什么瞒着他们。当即示意身后捕快上前,将他钳住。
越心虚,他的叫喊声就越大。
孙平大喊着让这群不知好歹的捕快放了他,又看着面前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总捕头,忍不住高声道:“知道我是谁吗?龙鹰镖局的二当家!也是你们三皇子的手下!我若是被捕了,你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周遭都是一群看着戏的,听见孙平自报家门后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生怕下一秒牵扯到自己。就连方才嘀嘀咕咕的小厮都变了脸,头上冒着冷汗,手脚哆嗦,说不出来话。
那厮还在吵嚷:“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三皇子殿下必定重罚!”
在场这些人都甚少接触皇室成员,更别提有什么权势了。一听此事要牵扯到三皇子,顿时无人敢吱声,纷纷跪下头来求总捕头放过他们。
那站着正中央的捕快眸子微眯,神情有些不耐。
他倒不知道此事还牵连了三皇子。
不过即便是皇子殿下又如何,他吃的是国家发下的粮。即便是天子犯法,也得与庶民同罪。
况且帝京城中的府衙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殿前侍卫的。可以说他们是天子脚下的近臣,便是太后犯了法,他们都有理由能够直接拿人,更别说这三皇子了。
他出声让手下将此人拿住,正准备带下去细细审问时,一旁的仵作突然叫住了他。
“大人,可否让我看下此人手里的刀?”
总捕头动作一怔,望着身旁仵作那双无比坚定又水灵的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改先前的冷淡,轻轻点头便是应允了。
仵作上前,在孙平满口谩骂下拾起那把横刀,细细打量起来。
地上叶儿的哭喊声仍旧继续着,而当她看到林壮被人蒙上一层白布抬出来后,脸上的悲哀更是心从中来。
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这对一位如此貌美的美娇娘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
仵作就是在她的悲切声中确认的。
“他”将孙平佩刀摆放在总捕头面前,低下头恭敬道:“大人,此物便是杀害林壮的凶器。”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孙平忽然就不骂了,连挣扎的动作都减轻了些,在众人目光打量一下他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干的!”
凶器在此,即便再如何解释都是徒劳。
总捕头微微颔首,凶器已经找到,孙平又是一脸心虚,他相信这件案子用不了多久便能告破。
就在他准备让人将孙平带回去审问时,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位小厮,他跪倒在地高呼道:“大人,小的有话要说!”
是方才在人群里嘟囔的那人。
看着孙平一脸要将他剥皮吃肉的模样,他哆哆嗦嗦的开了口:“大人,小的可以当人证!证明孙平昨晚确实杀了人!”
“昨夜孙平他们几人拿出钱财聚众赌博、那林壮也在里头!而且他手气颇好,将孙平的钱财尽数赢了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被诸多捕快钳制住的孙平,复而垂下头,继续道:“昨夜小的亲眼瞧见那孙平望着林壮赢了钱一脸愤恨的模样,像是要杀了他似的。而后小的又瞧见那孙平不知与何人聊了两句话,遂又抱着那一身珠宝上楼去了孙平房间!”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围观的众人也像是反映过来什么似的,连连点头证实小厮所言非虚。
总捕头瞧了一眼孙平心虚的模样,让他接着说。
“后来——”
夜色静谧,孙平在自个房内床榻上躺着,门忽地被人敲响,他神色不耐地睁开眼,坐起身,问道:
“谁呀大半夜敲门,还让人睡不睡觉了?”
孙平满是怒意的声音响起,让此刻就在门外站着的林壮有些不安。
怀中抱着的珠宝忍不住向里揣了揣,林壮咽了咽口水,眼里是能攀上孙平的喜悦,完全没注意到那人话里的怒气冲冲。
小厮的思绪飘到了昨夜,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边道:“当时楼下因孙平的离开都无兴致再赌,所以就都散了。掌柜的让小的收拾桌子,无意间向楼上一撇,就看到那孙平推开了门,林壮紧接着就跟了进去——”
“说罢,什么事。”孙平满脸不耐,眼神不小心瞧见林壮怀里的珠宝,眼底的怒火更加沸腾,只是碍于对方在场,他不好发作出来。
林壮嘿嘿一笑,将怀中财宝小心翼翼搁在孙平面前的桌上,带着颇有些讨好的意味,道:“这些都是林某孝敬大人您的。”
孙平闻言,眉头一挑,眼底那抹被他吵醒的不满稍稍褪色,伸手拨弄着面前成色极好的琉璃珠串。
“你说,这些都是孝敬我的?”
“正是!”
林壮恭敬低头。他笑起来的模样说不上好看,满是横肉。
孙平冷哼了一声,忽地一拍桌子,脸上那道因为走镖时不小心受的伤疤,在此刻的冷然下让他更加凶神恶煞。
直直让林壮跪了下来。
“拿从我这儿赢走的东西说孝敬我,林壮,你胆子大的很哪!”
小厮说到这猛地冲着总捕头磕起了头,仿佛这样做能让他心安似的。他颤着声音道:“后面他们发生了什么小的没有继续听下去,只知道林壮很是生气……哦对了!除此之外小的还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你胡说!”孙平听着小厮的话,眼中怒气愈来愈盛,到最后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仿佛要冲破几名捕头在他身上的钳制似的。
在一阵心虚之下,他想也不想就直直出了口:“昨夜林壮是找我了没错!我确实也冲他发火了不假,也的确拔出了刀一时失手,但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总捕头听着这话挑了挑眉,伸手一挥,那孙平立刻被众捕头带上枷锁。他转过身,沉声道:
“案件确凿,的确是孙平失手杀了人没错。人证物证皆在,带回去!”
那孙平在没做这走镖人前本就是个欺男霸女的恶霸,此刻见他亲口承认杀人伏诛认罪,周围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更有人上前一步,扶起了依旧跪倒在地的叶儿道:“叶儿姑娘,杀你夫君的人已认罪了。人要好好活着才是,你就莫要再伤心了。”
叶儿用衣裳擦去眼泪,哭得梨花带雨,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声。
林壮之死的事情解决,众人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闲情,纷纷结了这客栈的钱财后便相约着一同入京,还不忘带上了刚刚丧夫的叶儿。
而就在此时,客栈门口缓缓行驶过来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中的妇人见此处有众多人围着,还以为有热闹可看,于是便让车夫在路边停了下来。
待身旁经过一行人时,她出声询问道:“这里可是发生了何事?”
“哦没什么,只是一些个人纠纷失手杀了人而已。现下已被捕爷解决了。”
说完这话那人便抬起脚步扬长而去,只留下马车中富人依旧不解的神情。
半晌,她看见自客栈走出的总捕头和仵作,望着被捕头钳住的男人,听见了那人嘴里的冤枉声:“大人!那林壮真不是我杀的!不信你去问三皇子!”
“嗡—”地一声,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竟打起了雷,不过片刻间忽然变了天,下起了小雨。雷声划过天际时,照亮了那妇人惨白的脸色。
捕头抬着尸体的担架自马车边经过,她看到了被蒙着白布的担架上垂下一只手,而那只右手上虎口处恰好点缀着一颗痣。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猛地拉起马车上的窗,她白着脸,搭在窗边的手不停颤着,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她猛地出声:“走!”
马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她是见了尸体心生不适,双手拉着马车缰绳,长吁一声便冲着与帝京城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
丝毫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紧张与害怕。
只有总捕头望着那架远去的马车,听着那妇人语气里的惊慌,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林柳娘面色发白,眼里是得知林壮死了的快感。只是当场见了他的尸体,闻到那尸腥味有些不适罢了。
想到这里,她面色恢复如常,又猛然记起了那杀人凶手口中的话。
三皇子……
既然是他授命叫人杀的,那他必定有他的道理。
林柳娘不再多想。坐在马车中闭目静神。
而与此同时,三皇子府。
萧闻璟拍案而起,难以置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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