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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须臾。
“那你让我原地等这段幻境结束?我做不到。”楚妄清眼中寒光清冽,垂眸,挣脱开江最的手,“既然都是幻境了,何必束手束脚,先将那丧天良的舌头割下来,再千刀万剐。”
即使记忆又缺失,但是宋妃在二师兄心中分量有多重,楚妄清心知肚明。
江最一愣。
楚妄清说罢,从头上顺手揪下根青丝,双指灌入灵力,默念口诀言出法随,发丝立刻散发出幽亮的金光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江最在旁静静望着楚妄清做完这一切,目光随着那缕发丝在空中消失无踪,他的视线回到楚妄清的脸上。
他没再问那缕发丝飞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是出神地思忖,方才那是实质化的精神力,这样精密的使用度……他看向观察楚妄清高挺的鼻梁,圆润的鼻尖,再到下面没有任何流出的血迹,无名地松了口气。
“既然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楚妄清甩了甩衣袖,灵力化成星光,失了刀的形,消散在空气中。他想了想,又提着裙子跑去一旁花丛里,掰下枝叶,再搬来几块石头,滴上几滴血压在阵眼。
宋妃宫殿的结界自是要设,并且他得赶在二师兄来之前,找到他。
招呼已经打过,楚妄清正打算拔腿朝宫殿另外的几个方向设阵。
“分道扬镳?”江最挑眉,俯身时玉冠映出月白色的光泽,他跟上楚妄清,“人生地不熟的,你想这样把我扔在这儿?”
“什么叫扔,你这么个大活人了……”楚妄清深呼吸,对于江最说出的类似将他当成负心汉级别的言语,他略微无奈地想要挠头,却碰上一串发簪晃的流苏碎碎作响。
“是打算独自一人去找你的二师兄吗?”江最面无表情地说,“那就一起吧。否则我保证如果环境在变,我依旧能找到你。”
对于楚望青对这个世界并不陌生。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未做任何交流。
大容王朝皇室奢靡,宫殿所见装饰之辉煌,面积之庞大,都是史上之最。宋妃又是宠妃,所赐宫殿自然数一数二。
但近来妖物横行,巡逻轮班的除了侍卫,还有崇明剑宗的弟子——他们虽为修仙之人,但身穿宫制长袍,是少数世代效忠皇室的宗门。楚妄清所设阵法为师傅所授,诡异复杂,除非剑宗大天师到场,其他小鱼小虾是不会被发现的。
为保证法阵的坚固,节省起见,楚妄清没用灵力施障眼法。反而趁着不备,将队尾的侍卫打晕,拖拽进间隐蔽狭小的厢房,里面陈旧不堪,摆放的都是些损坏严重,无力修补的物件,还有宫女们洒扫用的工具也堆放其中。
寻了一圈,好在有块屏风。楚妄清给人留了体面,只把侍卫的外袍扒下来,自顾自就要脱自己的衣衫。江最目光划过来,抿嘴迟疑几秒后,与抬头看过来的楚望清对上视线。
楚妄清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江最眼神说不出的不清白,无端生出的潮气黏上空气中的灰尘,令他有些胸闷。他想了想,还是躲到屏风后面,又不能直接让江最不要看,只能自己背过身去。
眼不见,果真轻松不少。
轻薄的外衫滑过圆润的肩头,没有任何停留地垂落到他的脚底,再是胸前的裙摆,但女子穿着的样式明显与男子不同。他费了些心思,终于解开时冷不丁被窗缝吹进的风吹上皮肤浮出的薄汗,顷刻间身体一颤,生出如芒在背的错觉。
楚妄清回过头,隔着屏风看到江最侧着身子,站在朱漆斑驳的柱子旁边,下巴稍扬起来盯着天花板的藻井,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闻言,江最瞥过来,没答。
安静的屋子里,两人同时沉默。一缕昏黄的光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斜斜地穿起颗颗尘埃,光与影交错,是江最先开口,断了这一连串的珠子。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嗓音带着微微沙哑。
楚妄清抿嘴不语,躲在屏风后面的手攥紧腰带,险些生生扯断。他止住心中波澜,听到江最继续道:“不光是那位宋妃,就连最开始,你也能在没有任何角色提醒下,叫出二师兄来。”
那模样仿佛是刚刚受了天大的委屈。,红了眼,随时都会哭出来。
“所以你认识他们?”
静谧良久,楚妄清手指勾着那个结,轻声的嗯了声。
江最倒是有些意外,这家伙竟然直接承认了。他手握着腰间的刀柄,晃了晃,抬步朝屏风走近一步。
朦朦胧胧一层,楚妄清看着江最的眼睛,听到他的声音:“难怪。那你刚才摆石头是在?”
“布法阵。”楚妄清说。
江最:“像你当时录制节目时在我房间里那样?”
楚妄清又嗯,但想想:“比那个要厉害些。”
这是很真诚的补充。江最听了,轻笑出声:“那看来你在这里很厉害。”
这次楚妄清没说嗯,但道:“指挥官的程度吧。”
阵法的阵眼需要东南西北各三处,楚妄清刚落下那最后一块石头,鲜血染在凹凸不平的纹路。他闭眼,默念口诀的时间比前几次要长。结果他刚要睁眼,腰间被人一揽,拽到了角落。
说是拽,却比拽字温柔。江最将人抱起来时又快又猛,转身倒稳稳将人放下。
楚妄清下巴搭在姜醉的肩膀,目光穿过强颜看到另一边走廊,乌泱泱走来一行剑修,后面跟着的都是小鱼小虾,为首的确实位天师,稍加探查后,他瞳仁骤缩。
皇室竟然直接派来剑宗的大天师前来宋妃宫殿。
此人修为道行深厚,估摸在元婴期之上,目前山海宗弟子之中也唯有大师兄能与之抗衡。
但眼下——
大天师宽大的衣袖一挥,手指并于天,剑身出窍,直冲上空。只见一道灿烂的白光与黑暗中虚无的结界碰撞,密密麻麻的金色术文与剑锋相抗衡,直到流光蔓延,穹顶之上发出如同玻璃破碎的响声。
江最微眯起眼睛,瞳孔骤然变成竖方状,周身的精神力化作实体,乍一看瞧着软绵绵的,像是羊毛絮状的绒在空中漂浮。但真落到了人的身上,就如同枯萎一般,留下黑漆漆的烧焦般大片大片的痕迹。
怀里的人和那位大天师同一时刻呛咳出一口血。
楚妄清反应快,半点儿血都不浪费,那些血量足以凝成一把把薄而宽的刀,宛如血滴子,趁其错愕不备,刺入心脏。但修为摆在那里,大天师只消以魂力护住心脉,再掐起法诀,逼出血术。
“谁在那里!”大天师面目狰狞,恶狠狠地搜寻来人的踪迹,踉跄向前一把推开扶他的弟子,“你们这些蠢货!有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设下结界,竟无一人察觉!擅闯皇宫重地,给我杀了他们!”
“我们被发现了,赶紧跑。”
打不过就跑。大丈夫能屈能伸。
楚妄清贴在江最的耳边,语气有些急。他不确定在幻境中被人杀了,会不会直接丢出幻境亦或是幻境里面的画面和时间出现严重错乱。
“刚才还说自己算是指挥官。”江最松开他,手掌揉了揉他的脊背,指腹蹭去他嘴角的血迹,眉头紧蹙,“在这儿等我几分钟。”
话音刚落,江最身形一闪,便以惊人的速度越过走廊,来到大天师的面前。
不知是何缘故,楚妄清周边的空气刹那间变得轻薄,仿佛是同江最一起离开的。
这是楚妄清第一次看到江最打架的样子。他的精神体是羊,但凝出来的羊毛却在他的操控下好像丛林中乱窜的凶狠毒蛇,群起攻之,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冲向大天师。
大天师接连破结界并遭受江最和楚妄清的双重偷袭,如今面对将对密密麻麻的攻击。不仅如此,“蛇”还会喷出毒液。
散发出的气体带着山林独有的草木潮湿气息,眼前浮现滚滚白雾,顷刻间将视线占据,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这头楚妄清心里惊讶着,手中捏诀的速度却不慢,神不知鬼不觉紧随其后,与那群乱了章法的身后的弟子们厮打在一起。
灵力化刀也好,取了他们的剑做武器也罢,楚妄清每个动作都不拖泥带水,游走于众人之间,招招应对到位。
刀光剑影间,人们惨叫连连。
大天师神色如山崩,回头查看时却被迎面砍过来的一道弧形闪电劈头阻挠,他躲闪及时,却心有余悸,找准时机挥剑砍中的瞬间,却听到咔哒树枝断裂,掉落在地的声音。
方才朝他甩过来的是树枝?
大天师怒不可遏:“你是何人?”
江最“啧”了声,甩甩被震麻的手,本想将挂在腰间的刀做临时武器,结果不堪一击。在第一轮的进攻下断了,只能用树枝暂代。
忽然有些想念他的鞭链。
对面还在狗叫:“哪门哪派,报上名来!”
他看向面前的年老道人,很欣赏他这种直来直去的审问方式,留给自己的回答空间相对自由。
简而言之,只要他不想答,问了等于白问。
下一秒,江最以更快的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野牛般冲撞向大天师,掐住脖子,朝身后的柱子撞去,咔嚓咔嚓的声响分不清是柱子折断还是头颅破裂的声响。
后者也没有料想到对方会放弃使用灵力,转而肉搏。依靠惯了灵力上天入地的修道者很容易忽略体修这一点,于是直到被掐得脸红脖子粗,太阳穴直崩,血液沸腾,整个脑袋都要爆炸时,他才爆发出一股由内而外的力量,产生的气波终于冲开了对方。
楚妄清自然清楚这股力量为何,本源灵力——灵力池中最纯净的那部分,往往因急慢的恢复速度定义为无法恢复。他连忙丢掉手中的长剑奔向江最。两人拉住彼此的手,连连后退至浪潮般气波范围之外的地方。
突然间,天地色变,夜幕下风起云涌。大天师漂浮在半空中,宽大衣袖猎猎,周身环绕着浓郁的灵气波动,他双手缓缓抬起,明明没有张嘴,可那冗长繁琐的法诀中每个音节都如同从天而降,字字句句都深沉得仿佛天地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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