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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邀明月
“早就听闻临安顾氏风味一绝，我今夜自然是要厚着脸皮尝一尝的。”
果不其然，李星晚开口答应下来，站在她身旁的李清河也顺势坐下，显然是要留下来的意思。
“哎，李姑娘想吃临安菜啊？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我们肯定早就准备了，今日仓促，恐怕只能委屈李姑娘了。”
楼君尧开始搞事，眼眸一转，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站在角落里的谢岁书本能的感觉到不好，果然，“岁书兄，要我说啊，这还得怪你，你们谢氏的饭菜实在是……”
他边说边靠近，经过顾明月身旁时被拦了下来，“扶风的饭食清谈，蕴含灵力，正是修行之人所需。”
顾明月只不过是轻轻抬手，替他挥去肩上沾染的碎叶，没有一丝阻止楼君尧向前的力道，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顺着师姐的力道弯下腰来，到了嘴边的话也跟着转变，“就是太好了，所以才衬得我们今日的准备太过简陋。”
他扬起笑脸，就像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谢漓音眸光微闪，也不揭穿他的话，“相聚最重要的自然是情谊，酒菜之类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是是是，你们说得都对，所以还站着干嘛，走啊！”黎华荣看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的架势，忍不住出声打断。
“好啊，听荣姐姐的。”楼君尧答应了一声，看钱舜年又落在最后，退回去搂着他走到最前面去了，“钱兄，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楼兄楼兄，等等我啊……”黎华安连忙跟上。
十二人围坐一桌难免有些拥挤，她们几个也就在院内单独开了一桌，夜色清幽，倒比屋内多了几分意趣。
顾明月作为主家，先开口打破宁静，“他们几个在屋内都喝上了，我们要不要也品一品这风荷酿，就当作附庸风雅了。”
“满上满上，我倒是千杯不醉，就怕你们三个酒量太浅，一会儿回不去了。”黎华荣举起空杯，豪气的夸下海口，她们康山儿女自小就是喝着酒长大的，扶风的风荷酿虽是不可多得的美酒，但对比之下难免寡淡。
“黎姑娘可别小瞧人，我从前不曾入世，师父酿的酒却不曾少喝一点。”李星晚接话，脸上罕见露出两分真实意气，黎华荣看她这副样子倒是顺眼几分。
顾明月起身，纤细的手腕滑出，替她斟了七八分满，又轮流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那你们两今夜正好可以比试一番，醉了的话，我这院子里面还是住得下两位仙姝的。”
话落又转向一旁，“漓音要是不习惯的话，浅浅尝一口就好。”依照谢氏森严的家规，他们家的二小姐估计是没有机会碰到酒的。
“顾姐姐不用担心，风荷酿最是清淡，轻易不会醉人。”谢漓音勾起唇角，眼里狡黠一闪而过，抬起酒杯目光灼灼的盯着人。
“举杯，邀明月。”
“嘿，加上我，加上我。”黎华荣反应过来，自己将空了的酒杯重新斟满，像进行什么仪式一般，也抬起酒杯对着顾明月。
“举杯，邀明月！”
“举杯，邀明月。”
李星晚也默默跟上，顾明月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端起酒杯，陪上一句，“明月来相照！”
喝完杯中酒，几人相视一笑，吃着菜开始谈论起最近遇见的稀奇事，时不时的加上两句对扶风的吐槽，气氛轻松而又惬意。
楼君尧隔着门缝看几位姑娘笑闹成一团，黎家姐姐和谢二姑娘时不时就倒在师姐怀里，亲密的不得了。
先前的担忧消失，但是更加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还没有等他分辨清楚，就被凑过来的黎华安打断，“楼兄，你在这里干嘛，喝酒去啊。”
说罢拉着人又回到桌上，碍于李清和在场，他们这次没有聊个人的往事或者调侃谁的性情，多是分享一些见过的奇闻轶事。
楼君尧看着对面滴酒不沾，如同谪仙临世般清尘脱俗的谢岁书，又看向他旁边满脸温和笑意，和众人推杯换盏不落下风的谢景之，满脸诚恳的开口。
“景公子，你和岁书兄不过相差三岁，怎么性格却截然不同？难不成扶风对于每个人的规矩还都不同？”
他是真心疑惑，这扶风说是规矩森严，可他看谢大公子和谢二小姐也和常人无异，偏偏就是这个小冰山，活的就像个和尚似的，就算是此时聚会，也死守着他的清规戒律滴酒不沾。
谢景之看向旁边的弟弟，想起前次他给自己夹的那片涩口的山药，也伸向桌上的瓦罐，将炖的烂熟的白山药夹在他碗内，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楼公子多虑了，扶风的规矩是几百年前就定下的，对与众弟子并无不同。”为自家规矩正了名，他又替弟弟解释了两句，“岁书年幼时扶风没有同龄的子弟，一个人性子难免就清冷一些。”
“这样啊，那哪一天我可要好好的研读一番，到底是先祖留下的，肯定不同一般。”楼君尧端着酒朝他示意，他的确是很好奇的，这扶风的规矩到底是怎样养出截然不同的弟子来的？
就他这一月所见，如景公子温润者有，如谢岁书高冷者也不少，和白日里那个弟子一般迂腐的同样甚多，又还夹杂着一些本性斑驳的外门弟子。
就算扶风的规矩本身就是森严又宽松，可每一代家主的理解都是单一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培养弟子的标准如此不一的情形。
就像他们临安，顾氏先祖说是避世而居，讲究隐世安居之风，但是当年先祖可是修为第一这才归隐。
但是他们这一代顾叔叔修为也就比钱氏那位忙着挣钱的钱宗主高上几分，对宗门弟子的修为也不大上心，整日里忙着解决域下百姓的生活问题。
倒不是说这不好，只是，临安这样的桃花源，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震慑，那就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肉，只会引得四方觊觎。
他想得出神，手上端着的酒杯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楼兄，今日擂台比试，多谢。”
钱舜年现在也喝了不少酒，微红着脸倒是没了平日里的颐指气使，在楼君尧对面隔着桌子与他碰杯。
楼君尧毫不客气的接下，“这些都是小事，我们临安山水相连，还得仰仗桐乡的商队呢。”
桐乡钱氏富甲天下，水陆两运的商队每次出行都是浩浩荡荡，在各地大肆采购又转运到别处高价卖出，虽然人家本意是挣钱，但是的确带动了不少地区的银货交易。
“楼兄说笑了，钱氏与各地的买卖本就是互利互惠，哪里来的仰仗一说？”钱舜年嘴上客气，但是眉眼间的骄傲怎么都遮挡不住。
楼君尧也没有点破，只是笑着又和他碰了一杯。
旁边拉着叶图南三人划拳的黎华安总觉得不得劲，像是缺了什么一样，此时见几人交谈告一段落，赶紧出声，“楼兄，楼兄，你赶紧来，你不在这里输的总是我。”
“呵，”楼君尧闻言气笑了，撸起袖子上前，“让开让开，让我来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作实力。”
几人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吃菜的也安静看着他们玩闹，一时之间倒是和谐。
楼君尧又把钱舜年拉了进去，口中振振有词，“划拳嘛，就是要人多才好玩呀。”
看他们玩的开心，谢景之想到门外的几个姑娘，有些放心不下，索性趁着几人不注意悄悄出门去。
谢岁书看着兄长的动作，想了想，也跟着出了门。
“我听说前些日子浮生阁又搞出了一个什么世家公子和仙姝排名榜。”黎华荣喝着酒，压低声音有些神秘的说道。
“哦？这个是根据什么排的？”李星晚接话，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黎氏大师姐，对于这些榜单名次之类的事情分外在意。
“还能根据什么，左右不过是家世修为、品性容貌之类的。”谢漓音有了几分醉意，说话放肆了许多。
“华荣姐姐别卖关子了，赶紧和我们说说罢。”顾明月听着她的语气，只觉得熟悉，这不是君尧的话术吗？怎么华荣姐姐也学会了？
“啧，行吧，”黎华荣见她都开口了，也不再隐瞒，“这个榜单不知道是谁出的鬼主意，一不看家世，二不在乎修为，普通人有之，修行者也在列，仅凭容貌排名。”
“果真如此？”顾明月来了几分兴趣，华荣姐姐向来喜爱貌好之人，按理来说不该如此沮丧才是。
黎华荣点点头，“那个榜单排的也不怎么样，依我看，分明就有失公允。”
“怎么说？”
“那什么公子榜，与天骄榜排名并无二致，偏偏女子那边，又是某小宗的大小姐，又是某富豪之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呵！”
李星晚闻言沉默，玄门百家大抵都是如此，男子容貌于修为是赋分，女子修为于容貌是缺点，所以公子榜与天骄榜一致，仙姝榜却是姿容绝世又毫无修为的女子。
她先前还以为黎华荣是不满自己的排名，现在想来，登上这种榜单，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这些事情谢漓音早就见识过了，看着气氛沉闷，开口转移了话题，“的确，依我看，单论容貌的话，我家岁书就应该排在兄长之前。”
她说得顺嘴，没有看见旁边顾明月的眼神，只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疑惑声音，“哦？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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