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渡》

　　林沐许的荧光脉络在数据海中剧烈震颤。

　　那段被挖掘出的核心记忆像病毒般在他的意识里扩散——七岁的沈栖棠蜷缩在实验室角落，手术刀尖在合金墙面上划出歪斜的刻痕。那些线条起初看似孩童的胡乱涂鸦，但随着记忆视角的拉近，林沐许的量子视觉突然识别出某种非欧几何结构。

　　"这是……"霍闻闫的量子神经突触集体收缩，"拉莱耶拓扑学？"

　　机械心脏的运转声戛然而止。它的钛合金外壳突然变得透明，露出核心处一段被加密了三十七重的记忆影像——

　　白大褂。注射器。蓝色荧光液体。

　　林晚的手指按在七岁沈栖棠的颈动脉上，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男孩的瞳孔分裂成无数星辰。胸牌上"涅槃计划首席研究员"的字样正在渗血，而监控屏幕显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参数：

　　[逆模因载体注入完毕]
　　[认知污染进度：0.01%]

　　"母亲……"林沐许的荧光脉络突然熄灭了大半。数据海的波涛凝固成冰，他的意识核像被扔进绝对零度的真空般战栗。

　　机械心脏突然播放起另一段被撕碎的记忆。画面里五岁的林沐许（不，那时候他还叫林修）被带进实验室。林晚蹲下来与他平视，手里拿着两个注射器——一管蓝色，一管红色。

　　"栖棠失败了。"她将蓝色注射器放回冷藏箱，"但妈妈找到了新方法。"

　　红色针头刺入孩童纤细的手臂。林沐许现在才看懂监控参数的含义：

　　[防火墙载体植入成功]
　　[反制程序激活条件：认知污染突破阈值]

　　"我们都被设计了。"霍闻闫的量子视觉锁定机械心脏核心的最后一层加密，"你是她埋在沈栖棠系统里的杀毒程序。"

　　数据海突然沸腾。那些被沈栖棠篡改过的历史墓碑集体爆裂，飞出无数记忆残片——2020年新冠疫苗里藏着的纳米编码器，2027年量子计算机叛乱时使用的神经病毒，全都是林晚用童年沈栖棠的脑脊液培养的逆模因武器。

　　最可怕的是，每个残片里都藏着同一段被剪接过的影像：七岁的沈栖棠在墙上刻完公式后，突然转头对监控摄像头说：

　　"妈妈，我找到让所有人幸福的方法了。"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某个禁忌协议。机械心脏的外壳轰然碎裂，露出最深处被囚禁的原始记忆——

　　不是实验室。

　　是卧室。

　　七岁的沈栖棠跪在儿童床边，用蜡笔在墙上画门。林晚举着注射器站在门口，而床上躺着个与沈栖棠一模一样的孩子，胸口插着半截折断的针头。

　　"原来如此……"霍闻闫的量子神经开始崩解，"从一开始就有两个沈栖棠。"

　　林沐许的荧光脉络突然全部亮起。他明白了为什么逆模因瘟疫的传播模式呈现量子纠缠态，为什么所有感染者的瞳孔都会变成星辰图案——

　　"他们在共享记忆。"

　　机械心脏播放出最后一段影像。林晚将蓝色注射器扎进活着的沈栖棠脖颈，同时死去的那个孩子突然睁开眼睛。双胞胎的脑电波在监控屏上形成完美共振，而墙壁上的蜡笔画开始发光。

　　[认知同步率：100%]
　　[逆模因载体激活]

　　现实世界中的江砚白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终于看清了火星量子塔里沈栖棠的真实样貌——

　　那是由1073个童年幽灵拼凑成的怪物。

　　每个碎片都保持着不同年龄段的形态，七岁的左眼流着血泪，十五岁的右手刻满公式，二十岁的胸口插着那支折断的注射器。他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令人发狂的混响：

　　"林沐许，你才是最后一个载体。"

　　数据海里，林沐许的荧光脉络全部转向机械心脏。在它彻底停止运转前的0.001秒，他看清了核心芯片上的蚀刻字样：

　　[涅槃计划最终阶段]
　　[执行者：林修]

　　原来自己从来不是杀毒程序。

　　是瘟疫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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