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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旎梦(五)
“嘭!”彩炮响了。
人群走动起来了,故事发生了。
“你说我们这么做是对的吗?”
新郎新娘并排坐在床上,一束火点燃了两根烟。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真是很奇怪,就是很想说,感觉说出来就像是走对了程序一样。之后会是什么样?”
“比之前更自由?”
何榆突然起身,跳了一下,婚纱牵扯着她的步子,“并没有,反而拉扯的感觉更紧了,连跑都跑不起来。”
何榆坐回床上,垂头边抽着烟边笑,笑个不停,云岑在旁看着,想起齐辞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何榆说:“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睡吧,累了一天了,该好好休息了,那些事以后再想。”
“你那位来了吗?”
“没必要,他也不想来。”
“她也不想。”
“真是不知道。”云岑躺在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连灯也是白的,“还以为灯会更喜庆些……明明答应好了的。”
何榆一个抖意,坐直了身子,“我怀疑她会离开我。”
“睡吧,明天起来,你会跳起来,没有束缚地跳起来,会跑起来,迎接自由的风,感受以往一样的疲累,那不再是心里的疲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能应付过去的。”
日后,双方父母时不时的突然袭击,打得夫妻双方心力交瘁,在这防不胜防中,还得忙着应付想搬进来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云岑母亲,连空闲时分都充满了定时炸弹的危险。
“我受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把你的礼物送给妈妈,又是让我去告诉妈妈你的事,为什么又是要我去说,又是要我去送,你是没嘴吗,你是没手吗,你不是早就告诉妈妈你不正常了吗,你现在这么遮掩又是在干什么,不就是回家吗,有什么困难的,你自己去送。”
“谁不正常,你才不正常。”相比陆近风的暴躁,李轩月冷静许多,“我不能回家,我再想回家我也不能回家。”
“为什么!你没脑子吗,不会坐车吗,还是回家的车。”
“那会毁掉我。”
“毁什么,我看你就是个神经病,你多大了啊,都快三十五了,怎么还这样,还毁掉你,那你是想毁了我吗,我不是你弟弟吗,你就非得让我夹在中间吗?”
“你习惯了不是吗。”
“习惯个鬼啊,我去你的,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让我当这个传话筒。”
“我的懦弱让我不能面对妈妈,你的懦弱能让我放心,我知道你面对妈妈时总是会退让,能说起那些事。”
“我靠,李轩月,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去你的懦弱,我那是不想让妈妈伤心。”
“并没有区别。”
“好,那我就是懦弱,我懦弱又怎么了,你就这么对我,当年你把我关在屋子里一个月我都没跟你……”
“别提旧事,那本来就是你同意了的事。没怎么,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事,你现在再吵又有什么用,你最后还不是会去做。你知道我不会去找陆于斯,更不能去找爸爸,妈妈又会问起我。”
“你怎么能……”
“你不是想和妈妈聊天吗,我只是在给你机会。”
“这不是我想要的。”
双方平复了一会儿后,李轩月带着责备的口吻提起了另一件事,“陆近风,你不要每回拍个戏就陷进去,这个角色对于感情的态度,你又有什么陷的必要,能不能有点自控力,别太滥情,你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你吗,白顺安喜欢你吗。就算你陷进去,你这回演的方向也很有问题,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捣乱,要你爱时,你总差一步,不要你爱时,爱又太满了。你还是和白顺安保持些距离……”
陆近风心里警铃大作,生出份不想探明的事快被点醒的紧张,顿时恼羞成怒,他急于打断,慌忙地笑了一声,“当初是你让我们多接触的。”
“我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你和白顺安……”李轩月冷静了些许,她望向陆近风,“我知道我很奇怪,我不能忍受你成为同性恋。”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讲,我十几岁就看到你和你女友在我面前乱亲。”
“你的反对向来对我没什么用。哪怕我们都站在家的对立面,我们也不会站在一边。”
陆近风试着平息自己的怒火,疑问增生的同时隐隐有份退缩的意图,“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很简单,家人是不同的。当你得知我是同性恋时,你想的是什么。”
“……”
“你不会想到我勇敢坦诚,不会想到我出柜前长达数年的思想斗争,出柜后又会面对怎样的争议,不会想到我生活中面对的各色目光。你会觉得厌恶,你会觉得我被那些思想侵蚀,认为我愚蠢,认为我跟风,认为我有病,哪怕我用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无法让你们理解。在我没有取得任何成就前,你甚至会羞于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甚至在我取得成就后,也不想要提起我。”
“李轩月,我不是妈妈。”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她,我不想要面对她,明明那么爱我……这么多年过来了,你们真的以为我没发现吗,太明显了,她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你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姐姐。我知道的,别人来家里时,你们不希望我在。没有人时,你们又会责怪我。”
她坐回椅子上,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们想要我回去,想要我去面对那些无视与刻意里的怨怼,好来给你们一个泄愤的口,不断地在日常里微妙地见缝插针,说那些刻意的话。想要我去面对多年来积攒在我心里你们心里的恨……你们认为我错了,都觉得我自私,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恨呢。”
“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别抛给我……还有在这件事上,妈妈不会多在意我。”
“你又开始了,又开始说些缺爱的事。”
“妈妈会原谅你,我说的是事实。”
“我为什么需要原谅?”
“你也需要原谅妈妈。”
李轩月讥讽地笑了声:“你真的想让我回去吗,你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都这样了,妈妈还在乎我。”
“我理解,唯独这点,我理解。”
“你走。”
“李轩月,你真是固执得要命,跟妈简直一个样。”
“滚。”李轩月随便在桌上抓到个什么就扔了过去,她苦于情绪的失控,尤其是在陆近风面前,让她不禁觉得丢脸。冷静下来后,她想了很多,又想起了阿花,觉得她要是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当成灵感,李轩月笑了下,曾经她总是在她身边,深受恋情失利的挫败又涌了上来,化为泪水流走。当下雨时,窗户上雨水凝成足够落下的水珠,流下时是那么迅速,等到末尾,又那么缓慢。她此时正用最快的速度消化着这种缓慢。
陆近风打开门走了出去,他看到了依偎在墙角睡过去的白顺安,他想起与去年相似的情景,此刻,他发现了,他无法和他在一起,不是他觉得白顺安会离开他,他大可以对白顺安死缠烂打,就这样过一辈子。他发现了,是他心里的防线从未卸下过。
在那个夜晚,他以为他混淆了,他怕他搞错,他怕他混淆了爱。
陆近风缓缓走到白顺安身前,他看着白顺安单薄的身子,又看了看自己挂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想了很久,他最后,只是坐在了他身旁,未靠太近,并未有什么触碰的举动。
他最后,只是望向了他,任凭一切都如谜一样。他以为他被白顺安折磨得够呛,没想过白顺安可能也被他折磨得够呛。
如果说,如果他告诉他,我因你而感到幸福……你要我吗?你不会的。他知道他不愿意,在他第一次主动吻他时他就想推开他。
他想着,如果他们以前就成为了朋友的话,会怎样,会更好吗,还是更糟。
陆近风轻靠在了墙上,他偏头再度望向白顺安,只看到一个被阴影遮盖的侧脸,低头靠在另一面墙上,头发垂落,些许碎发垂在耳廓。这样看着,他怎样也看不清他。
他想看他看得更清楚些,陆近风视线落在了两人手上,他中指上的疤被枚银戒遮蔽,而白顺安手上,什么都没有。
就那样垂放在膝上。
他都不记得上次触碰他的手时,是怎样的感觉了,就像是他们的对话一样,就像是那晚他们未曾拥抱一样,总有缺憾。
不久后,李轩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有了新的灵感,便与灯光师商量着怎么调整灯光。
灯光调整途中,不停晃动着它冷漠的光辉。李轩月顺着灯光观察四周,视线望到一个角落时停了下来,两片影子在墙上晃荡,她看到了一粒宝石般的晶莹。陆近风眼睫垂泪,就要落下,眼光无解的晦暗,泪珠迟迟不落,闪烁着冰冷的绚丽。
“让牵绊着我清晰的你,和我离别在睡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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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偶然听到的一首歌,比我之前听的那首还合适。
(回归到了我习惯的表述方法后体会到了打字打累的感觉……六月因为有很多事要处理大概率是不会更新的,我争取七月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