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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座
期末考试那几天,灰蒙蒙的天下起了鹅毛细雪,气温也跟着一降再降。
也许是因为临近放假,教导处对校服仪表的管控并不太严,许多同学都在自己的校服外另加了一层厚厚的棉服。每当他们把手揣进口袋时,背影就如同一个圆滚滚的皮球。
南方的冬天实在是太湿冷了。
即便教室里开着空调,坐在墙边的陆弈雪也是一边搓着手一边完成卷子。
当最后一门考试的收卷铃响起时,他的内心没有解脱,反而有些五味杂陈。
就快要高三了。
可自己却还没有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完。
越想越觉得胸闷,陆弈雪忍不住在当天就订好了前往千蕴山的车票,同时也和江衣白支会了一声。
此番去千蕴山,不仅是为了学些防身的招数,也是为了解答一些他心里的疑惑。
他早就怀疑起自身奇怪的招邪体质。除了运动会那次是巧合,女鬼、绑架、镜灵更像是一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了他。
考试结束的那天晚自习,陆弈雪特地请假回家收拾行李。他往行李箱里塞了一些必备的御冬衣物、日常用品,以及那本泛黄的《玄门手札》与母亲的剪子。
看着角落里孤零零的行李箱,他想着:
这些事也许在寒假结束后就能画上句号吧…
之后,他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
第二天,期末成绩就被老师们夜以继日地批改出来了。
陆弈雪照常被请去了办公室。
每次走在那条去往办公室的长廊上,他的心情都是平平淡淡的,从没有生出什么太大的心理压力。
因为在他看来,排名无论是进步还是退步,都是他自己考出来的,对于老师的建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如果那建议不符合自己的理念,他就会当作“耳旁风”,反正班主任也不会特意去为难他。
不过这次,他竟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种奇怪的紧绷感,两腿像是黏了胶水似的,越走越慢。
不知道连子钦英语考的怎么样…
他们还能做同桌吗…?
“依旧是年级前三班级第一啊!优秀啊弈雪!”办公室里,严宇华拍了拍他的肩,语带赞赏。
陆弈雪看着成绩表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自己正排在第三位。虽然名次比上次降了一位,但并不是他有所退步,而是原本的年级第一又追回了第一。
他只扫了一眼就有些紧张地向下看,终于在第二十六名的位置找着了连子钦的名字。
英语那栏清晰地印着134。
陆弈雪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备战并没有白费。
严宇华递给他一份只有班级成绩的排名表,见他接过后又道:“对了弈雪,你今年要不要来老师家过年?”
没想到话题竟然转变的如此之快,陆弈雪哑然:“不用了老师,我今年寒假要去朋友家住…”
“噢,那你有自己的计划老师就不勉强你了。老师怕你一个人在家过年会觉得冷清。”
陆弈雪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我都习惯了老师。”
“行,那你快回去吧,帮我叫一下方语晴。我和她聊聊文综。”
“好的。”
两人聊完,陆弈雪先向方语晴转达了一下班主任的意思。随后又迫不及待地把这份喜讯传给了连子钦。
“恭喜你啊同桌,进步了11名呢!就知道你认真起来可以的!再接再厉!”
连子钦听后只是撑着头看他,似笑非笑:“那还是多亏了小陆老师的考点总结…不过,我现在还是更好奇小陆老师会给我准备什么奖励呢?”
“啊?!”
他光顾着高兴自己的总结能帮到别人,这会才想起了那个约定。
陆弈雪支支吾吾地回道:“暂时还没想好…”
“没关系,我不急,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可别…又忘了。”
不知为何,连子钦咬字时特意加重“忘了”这两个字的语气,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陆弈雪不禁一脸茫然。
他以前有忘记过什么吗?
…
九河市车站内。
陆弈雪随着攒动的人群一起走向各自的站台。
临近过年,车站内人山人海。他的小白鞋在人流推搡中已经被踩成了灰黑色,上面交错着各色各样的鞋底花纹。
陆弈雪被挤的眼底逐渐失去了光彩,扑面而来的冷风更是吹的他手脚冰凉。好在上天眷顾,列车准时到达,并没有让他在露天站台上枯等太久。
他拉着行李箱排队走进列车内。
果不其然,二等座的车厢内也挤满了人。前方的人群就像是被胶在了原地似的,动也不动,很快便有人催促道。
“前面的人咋不走哦?!要挤死喽!”
“是啊,找到自己座位坐下不就是了,咋墨迹这么久呢,不识字啊。”
“别挤啊别挤,我这袋子里都是鸡蛋,一会给我挤碎了谁赔我!”
“别急啊!前面有人走错车厢了!”
陆弈雪大概在原地站了三四分钟,过道才算疏通下来,人群缓慢向前蠕动着。
一番折腾,他终于疲惫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
陆弈雪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独特的面容。
那是一个右脸有着大片紫红色胎记、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男人,那些胎记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半张造型独特的面具。
不过,陆弈雪却并不觉得吓人。
因为,那大叔在看向自己时,眼神是友善亲切的。
大叔的耳朵上还挂着半拉口罩,与他对视时,他正在喝水。见陆弈雪瞧着他,他又急急忙忙地把口罩戴上。
这份体贴又心酸的行为落入陆弈雪的眼里,让他的内心不免对大叔生出了几分好感。
陆弈雪对大叔浅笑了一下,又把视线转回了大叔的身边,也就是自己的座位。
那儿还坐着一个男人,他的上半身趴在小桌板上,似乎是在休息。
陆弈雪以为是借坐一会的乘客不小心睡着了,便客气地提醒:“先生,您坐在我的座位上了,麻烦您让一下可以吗。”
虽然他经常烂好心,但也不会干出把花钱买好的座位让给别人睡觉,然后自己在过道上干站的行为。
那趴着的男人应该是听到了动静,起身打量了他一眼,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又把头埋回去了。
陆弈雪抬头确认了一眼座位号,10F,没错,是他特意选的靠窗二人座。
“先生,我知道你醒着,你再不起来我就去叫乘务员了!”他加大了音量,想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些,以便让对方知难而退。
那占座的男人就像是被人点燃了引火线,嘴里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嘿!我说你个臭小子在这吵吵嚷嚷什么呢!没看到我在睡觉吗!你把我吵醒了!”
陆弈雪面色一黑,语气陡然变得凶悍:“你根本没再睡,这是我的座位,你快点让开!”
没办法,他现在实在累的心情不好,只想快点坐上座位。前面两次说话他已经很客气了。
“我今天还真就不让了!你个小白脸抢到座位神气什么呀!尊老爱幼懂不懂啊,你年轻力壮多站会怎么了!”占位的男人看着约莫四十来岁,头上带了顶黑色毡帽,脸上沟沟壑壑的,说起话来也是唾沫横飞。
车厢内所有乘客的目光都被他们二人吸引了过来,一瞬间安静的只有他们的声音。大家几乎都在沉默地看热闹。
陆弈雪从未见过有如此倚老卖老的混蛋,他刚要呼喊乘务员,就见身旁那位脸上有着胎记的大哥猛地站了起来,他身上的羽绒服也随之发出了唰唰的声响。
“你占人家小朋友的座位还有理了?你他妈就欺负人家有素质、脾气好是不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信不信老子用拳头教你做人!”
那占座的男人在看到胎记大哥的拳头后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不愿意起身,反而没脸没皮地继续喊:“服务员!服务员!这里有人要打人啦!要出人命啦!”
这下子,胎记大哥也被他这副死乞白赖的嘴脸弄的无语了,那一拳不知道是该下还是不该下。
乘务员过了一会儿才闻声赶来,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查验了陆弈雪的购票信息后,她才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对占座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先生,根据《治安管理法》,霸座行为属于扰乱公共交通工具秩序的行为,会被拘留的哦。”
可惜占座男不吃这套,还是一副谁来都不听的态度。
无可奈何的乘务员只好搬出了杀手锏。
她拿出自己的对讲机就要呼叫乘警过来协助,占座男见此终于脸色一变。
但他还是不肯摘下自己面子,只是骂骂咧咧地站起身:“睡久了脖子酸!我起来站站!用不着你们喊人!”
闹剧终于收尾,车厢内的乘客又开始小声议论。
陆弈雪无心再管,只和胎记大哥与乘务员道了声谢,就要忍着心里的恶心坐下去,结果一直在向他们道歉的乘务员却提出了替他们申请补偿的请求。
“两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影响了您们的心情。我记得商务舱里还剩下几个座位,我向上级申请一下给您们免费升舱可以吗?”
陆弈雪本没想答应,主要是他现在身心俱疲,实在没心情折腾,但耐不住一旁胎记大哥的热情,他干脆地答道:“可以啊可以啊!那必须可以!”
胎记大哥早就受够了周围那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听还有升舱这种好事,压根不墨迹,抢过陆弈雪的箱子就跟着乘务员往商务舱走,只留下一脸欲言又止的陆弈雪追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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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其实现实中遇到占座是不可能升舱补偿的,要走很多繁琐的程序,这边只是作者出于私心安慰一下可怜的小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