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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劝
周韩杨提着两大盒夜宵大步招摇走出电梯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脸春风的尘暮从内科住院楼出来。
“不是我说，咱们院长拿你当宝贝似得供着，带你做个外出进修都得提防被其他医院挖墙脚，这次好不容易愿意带你这宝贝去大医院显摆显摆，”周韩杨觉得稀奇，“你咋还给拒了。”
尘暮敷衍说，“有工作要忙。”
“别跟我说你要忙的是给病人查房和安排后续治疗的事，这种随便一个普通医生都能干的事用得着请你这副主任？”周韩杨明显不信尘暮的说辞，问，“你家亲戚住院了？”
尘暮掀眉，“是朋友。”
“那就不是普通朋友，”周韩杨搭上尘暮的肩，讪笑道，“看来关系不一般了。”
“男的女的啊。”他凑近问。
尘暮扫眼挂在肩上白色袋子表面的油水，嫌弃地扯开周韩杨拂了拂白大褂，怕他又得问东问西直接两个字堵死，“男的。”
闻言周韩杨果然闭麦，一路上都没再说一个字，也没再匀他一个眼神。
＊
听说苏宵要下厨，乔姿曼二话不说空着肚子准时准点摁响了苏宵家门铃。
大学宿舍限电，用个直板夹都要跳闸，更别做饭用的电热锅了，乔姿曼只在假期去找苏宵玩时尝过她的手艺。
自此一次，终身难忘。
“俏厨娘，两年不吃，我可想死你的菜了。”乔姿曼咬咬筷子端，在苏宵翻炒调小火的间隙夹了一块肉到嘴里，小口呼着热气。
“烫不烫？”苏宵问。
乔姿曼眯眼摇头，舌头在口腔里打滚，“香！”
苏宵笑了笑。
不多时，浓香四起，整个屋子都冒着热乎乎的饭香。
苏宵扭开饭盒盖，按照分层依次把米饭，炒菜还有汤和水果装好。
准备好苏女士这份，苏宵看向厨灶左侧放置的粉色卡通饭盒，因为刚清洗过，盒壁上还挂着水渍。
这是大二生病住院那次，小姨给她买的饭盒，苏宵只用过一次，所以看着还很新。
但饭盒这种个人用品，也不太好混用，加上医生又属于很注重卫生的职业，苏宵提前跟他打了声招呼。
[我这没有多余的保温盒了，只有一个我用过的。]
其实苏宵本意是想提醒尘暮把他的饭盒带给自己，哪知他却回了一句：[好，我会买一个新的给你]
苏宵试着解释：[要用旧饭盒给你带餐吗？]
尘暮：[也可以不带，办公室有饼干]
难道一日三餐都要吃饼干吗？
哪家压缩饼干这么抗饿。
苏宵叹口气，郑重地敲下几个字：[我会把保温盒多清洗几遍。]
……
“不用给我额外装一份了，”乔姿曼见苏宵又往另一个保温盒装菜，忙说，“我在你这吃完再走。”
苏宵手上动作不停，“给别人带的。”
“付熠吗？”乔姿曼亮起眼，“那我一会开车给他送去，我知道他店在哪。”
苏宵摇头，“给尘暮。”
“怎么给他啊。”乔姿曼瘪嘴，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怎么给他啊？！”
“等等，你别跟我说，”结合苏宵之前的描述，联想到什么，乔姿曼眼睫猛地颤了颤，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你前男友是……”
苏宵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跟她详说了一遍，顺便也解释了“前男友”的乌龙。
“原来你俩还有这层关系呢，我还以为……”乔姿曼放心地拍拍胸脯，呼了口气，“幸好不是。”
“以为什么？”苏宵抛过去个疑惑的眼神。
“你知道的，尘暮在咱们学校挺有名，学习好长相好，喜欢他的女生还挺多的，”乔姿曼喝了口热汤，“虽然他是一门心思搞学习，但架不住总有女生想搞他啊，就我知道的我们班就有五六个女生给他送过情书。”
“噢，”苏宵从容应一声，捕捉到关键词，“所以你搞他了？”
噗呲。
乔姿曼半口热汤喷出来，边擦拭下巴上沾的汤渍边反驳，“当然不是！”
“我姐们，高中跟我玩得好的女生喜欢他，但她又是个大i人，不敢自己去送就托我给他带信，”乔姿曼进退维谷地表示，“可尘暮拒绝过那么多女生，而且就算送出去，他也不会收。”
这倒是。
苏宵听晨黎提起过，说就算女生当面给他送，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拒收。
“但我那个朋友写情书写得老认真了，修修改改几百字写了一个星期，那我哪舍得让她愿望落空啊，”乔姿曼说，“所以我用了点手段。”
苏宵问，“什么手段？”
“他不是喜欢学习吗，那我就对症下药喽，”乔姿曼得意地挑眉，“我把情书塞进了本习题册，一起送给了他，你猜尘暮什么反应？”
事情走向恍然清晰明了，苏宵敛眉，装作毫不知情地答道，“拒绝你了？”
乔姿曼拨拨手指，“他居然收了。”
“那还挺意外的。”苏宵盖上保温盒的盖子，端起盒子出了厨房。
“我也很意外，”乔姿曼端着另一个保温盒跟着走向客厅，“尤其是他第二天去班里把东西又原封不动地送回来的时候。”
“我现在都记得他临走前的那句话。”
“什么话？”
“同学，做题不要吃东西，52页，有油。”
苏宵掩嘴轻笑。
“估计是我吃辣条的手没抹干净，塞信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总之，宵宵，你答应我一件事，”乔姿曼煞有其事地握上苏宵的手，“千万不要喜欢尘暮。”
这话题转接得生硬，苏宵笑意卡在唇角，“怎么了？”
“凭我阅男无数的经验来说，这种男的碰不得。”乔姿曼情深意切奉劝苏宵，“如果你不能吃死他，那么他一定会吃死你的。”
＊
“各位市民朋友请注意，我市即将迎来流感易发阶段。随着气温持续走低、空气干燥，流感病毒传播风险显著上升，在此提醒广大市民，日常请做好个人防护……”
车载新闻播报着防范提醒，乔姿曼侧额看了眼苏宵，从储物槽拿了包口罩递给她，“估计医院这几天会收不少流感患者，这病毒传染性强着呢，你多注意保护自己啊，小心别被感染了。”
收不少患者的话，他会更忙碌吧。
也许连中午这点吃饭的时间都要被挤掉。
苏宵躬身拿起后座放置的保温盒，说，“姿曼，我在这下就可以。”
“在这？”乔姿曼把着方向盘，挺腰瞧了瞧，犹豫道，“离医院还有段距离呢，我送你过去吧。”
苏宵看眼车流如织的马路，估算还得再耗十几分钟，回头确认后方没有加塞的车辆后推开了车门，“没事我走过去就好了，姿曼你一会从前面路口掉头回去吧。”
“啊，那行。”
……
如新闻播报的那样，医院大厅今天又涌入了不少的“新鲜血液”，电梯里挤满了人，等待在急诊大厅的病患也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苏宵安顿好苏女士便出了病房。
也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空荡荡的办公室并没有尘暮的一片衣角。
[午饭放在你办公桌上了，还在忙吗？]
信息发过去，那端陷入沉静，苏宵也没有急着走。
昨天尘暮约她来这里，只能听到彼此声音的房间未免太过闭塞，这会只剩苏宵一个人，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
苏宵打量起尘暮的办公室。
大到墙上证书表彰张贴的位置，小到办公桌上文件资料摆放的方向，窗明几净的空间里所有物品的陈列都井然有序。
苏宵走近。
办公椅上搭着尘暮的一件白色大褂，又好像，不止是一件白色大褂。
苏宵俯身，看见白衣袖旁露出的一截皮质黑色。
迟疑一秒，苏宵手腕转动，情不自禁地挑起那抹黑色，覆盖在那之上的白大褂也随指尖的动作而顺势滑落。
美式夹克映入瞳孔。
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苏宵却觉得莫名眼熟。
苏宵眯了眯眼，凑近还能闻到上面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点男人……
察觉到自己现在略微诡异的姿势，苏宵咳了一声，连忙挺直了腰板，接着拾起滑落到坐垫上的白大褂盖了上去，盖得严严实实。
嗡——
消息提示音。
苏宵打开手机看了眼。
尘暮回复了她的消息：[嗯，不用等]
[好，你记得吃]
消息发出，苏宵朝门口走，只是刚迈动脚步，门就自己开了。
“你来找尘暮吗？”白宜夏半阖着眼走进来，嗓音含糊明显，“他还在手术室。”
“啊，嗯，我来给他送、送点东西。”苏宵怔愣地目视着许久未见的白宜夏。
虽然是素颜，白宜夏五官依旧是记忆中学生时代的端正，眉眼却愈发的成熟精致，只是长时间的工作让她的眼睑蒙上了淡淡的憔悴。
白宜夏困倦地“噢”了一声，直直倒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沙发椅上，歪头朝苏宵抿了个笑，“你别跟尘暮说我来过，他不让我在他屋里睡，但他这比我那安静多了，周韩杨太烦人了……”
尾音被一个哈欠咬掉半截，白宜夏揉了揉发酸的眼角。
“好、好。”苏宵应道。
瞧着似乎已经进入梦乡的白宜夏，怕再打扰她休息，苏宵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不再等等他吗？”白宜夏忽然开口。
苏宵握门把手的指尖收紧，扭头，眼睫垂落，“他让我不用等他。”
大概尘暮也不怎么想跟她有其他接触。
他的话比从前少了很多，两人每次交谈也是公事公办的作风，只讲病情，不谈其他。
“不过你在的话。”
白宜夏翻了个身，“他会开心的。”
后半句话裹在含混的气音里，苏宵不确定有没有听清楚。
“什么？”她问。
沙发上的白宜夏卧着脑袋，似乎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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