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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太阳煎蛋、心形小番茄，还有什锦沙拉。”季木安将准备半天的早餐端上桌转头去看傅泊声，“你准备了什么？”
“准备了素面。”傅泊声指了指料理台上一碗盛好的面。
“就一碗素面？”
“还有两杯牛奶算不算？”拿出玻璃杯，傅泊声将纸盒中的牛奶倒出来一半，“咱们吃的是早餐，早餐要吃好不是要吃撑，再不加遏制地做下去，别说早餐午餐的份儿都要出来了。”
“那倒…也是。”
经过一夜谈心两人感情升温到最高点，一个瓷碗、两双筷子，漂泊多年的心也终于回归了胸膛。
“傅泊声，如果当初我家里不出事你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
“当然不是。”傅泊声摇摇头，“如果你家里不出事，或者你不摔下去失去记忆，最多再过一个月，谈完手头的项目我就会向你求婚。那个时候怎么说呢？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总想着再打拼出点成绩才能更好配上你，没想到……”
“还好。”叹了口气，这口气里有叹息也有安心，“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还好。”放下筷子，季木安脑袋歪在傅泊声肩膀上，“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一颗心浸在失而复得中，季木安都有点见色忘友忘记隔壁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云岱川了，傅泊声倒是大度，得知季木安一直喜欢着自己后也不时时跟着了，一副夫夫之间就是要彼此信任的模样。
云岱川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不知道是不是方医生开的舒缓针的缘故，他比预计多睡了大半天，醒来时太阳高升亮光透窗，次卧窗明几净。
“学长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昨天怎么回事？那个追着你不放的Alpha是谁？”
看到云岱川睁开眼睛季木安表情是惊喜的，随着出口的话，惊喜又逐渐变成了严肃，昨日的惊险袭上脑海，云岱川刚醒来的脸也隐隐透着不善。
“学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很严重？”
“是。”云岱川点点头，坐起身条理清晰道:“新制的零件在运输途中暴露了，奎克北的人层层盘查查到了我这里。”
季木安脸色很难看，早在和那个人交手时他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好，没想到竟是这么不好。
“零件泄露一定会牵扯到图纸…”
“图纸是军方机密，他们查到了我，迟早会顺藤摸瓜查到将军那儿，到时候画廊、陈潜、谢秋…都会被连根拔起！”
“我昨天还和他们交手了，有了我这条线只会更快！”季木安原本还在奇怪对方配了枪为什么不用，原来是要抓能挖得出更多内情的活口。
“计划要更提前了。”云岱川掀被子下床穿袜穿鞋，“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必须立马离开，还有fpa成员，你通知他们了吗？”
“交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
“你做得很对！”云岱川认可地点点头，“不过仅是口头通知还不行，我必须去画廊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季木安站起来要跟上去。
“你别去。”云岱川阻止道：“我们已经暴露了，一定会连累到身边的人，我父母已经被我送出去了，你 Omega爸爸还没有。”
是，他应该第一时间把爸爸、外公送出去，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无论成与不成都会给身边人带来巨大影响，作为理想先锋他可以身先士卒，家人却绝对不可以，季木安重亲情，绝对绝对不会让家人置于危险之中。
脚步匆匆往外，疾走到一半傅泊声迎了上来，着急原因季木安没有发现他脸上表情是亢奋的。
“安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能不能晚点说？”季木安嘴上敷衍，下楼速度不减，“我现在有点忙必须去医院一趟，不对，你也要跟我一起过去。”
“好消息就是医院那边传过来的。”
脚下步子放慢，季木安心底有了预感，“医院那边的消息？是不是…”声音停顿几秒，喉咙不自觉吞了吞，“是不是…爸爸醒了？”
“对。”上前一步，傅泊声紧握住季木安的手，一字一顿宣布道：“就是爸爸醒了。”
纵然已经猜到了，季木安的第一反应还是没反应过来，缓冲几秒，心底才烟花绽放般炸开，手臂被注入一针兴奋剂，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爸爸醒了！傅泊声你刚才说的是爸爸醒了对吧？我没有听错吧？今天不是愚人节吧？爸爸真的醒了？”
“没听错，不是，是真的。”傅泊声一一作答，拿出手机给季木安看通话记录，“方医生刚才打过来的电话，让我们立刻过去。”
“去，我们现在就过去。”脚下步子更快，拉起傅泊声，两人将楼梯踩得噔噔作响。
这一年多以来季木安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悬着，植物人这种事，是个人都明白，除去少数能幸运醒来的，多的是一睡十几年的，有的还睡不了十几年，一场感染一点衰竭就能当场要了命。
季木安见过那个忙乱且悲怆的场面，也是因为见过，心里愈发不安和难以接受了，他很害怕，害怕 Omega爸爸也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Omega爸爸还年轻，他们还不到分离的时候，发生车祸当天他们还没来得及说早安…总之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 Omega爸爸会离开，接受不了活生生的人会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好在爸爸醒了，拨开云雾见月明爸爸终于醒了！右脚将油门踩到底，季木安简直高兴得想哭。
“爸爸。”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味，刚刚醒来的 Omega靠着枕头虚坐着，长期见不到太阳他浑身泛着病态的白，一年多只能摄入营养制剂的缘故身材也瘦得脱了形，下颌线锥子般突出着，纤纤细手也只剩了突出骨节。
“爸爸…”
明明告诫了一路要克制不能哭，可看到一直沉睡的人醒了过来，熟悉的慈爱目光再次望向自己，喜悦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砸了下来。
往前两步，季木安孩子寻求安慰般窝进 Omega爸爸怀里，情绪再也遏制不住道：“爸爸，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想你，我好害怕你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我每个星期都会来看你，都会来陪你说话，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能听到，爸爸都能听到。”手掌抚过乌色头发， Omega爸爸愧疚地安抚道：“是爸爸的错，我那天不该那么冲动，都是我不好，让安安担心了。”
“才不是爸爸的错！”
Omega爸爸总是这样即使问题不在自己，出了事第一反应还是自检，抬手握住那只原本细腻现在隔着头发都能感觉得到枯槁的手，季木安心里又酸涩又难受，“这一年多爸爸受苦了才对！”
“爸爸没受苦，安安才受苦了。”声音哽咽中伴着心疼，“我出事后担子全压到了你身上，这一年发生的事我都听你外公说了。”
本该在老家和老乡下棋的小老头赫然坐在一旁，外公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多久了？为什么不和自己挑明？季木安一概不知道。
也没有刨根问底，一则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二则就算问了也顶多得到一句，你外公我神通广大知道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不告诉你？有什么好告诉的，自己儿子不就是应该自己照顾？
“不说这些了。”也许是不想气氛一直沉在悲伤中，又一通情绪抒发后， Omega爸爸将话题岔了开来，“听外公说你结婚了？不给爸爸介绍介绍？”
躺了一年多的关系， Omega爸爸说起话是有点变调的，不影响听，调侃味却歪打正着更重了，胸膛悲伤被不好意思冲淡，擦干眼泪，季木安走到了傅泊声身旁，有些害羞道：“爸爸，这是傅泊声，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家里出事后他一直在帮忙，爸爸住的医院主刀的医生也是他安排的，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紧张关系嘴皮一松一不小心说了一大堆。
“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他了！”目光从季木安脸上转到高他一头的傅泊声身上，“小傅是吧？我这样喊可以吗？不会介意吧？”
“可以，当然不会。”
“这一年谢谢你照顾我家安安了。”
“爸爸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傅泊声—— Omega爸爸不是第一次见，早在得知自己儿子坠入爱河时，他就偷偷去看过，不过那时候更多的是一种看客心态，小孩子的感情能有多少常性？还不是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谁承想自己这个儿子跟自己一样死心眼，一喜欢就是10年，中间失恋哭成那样都愣是没放弃。
Omega爸爸心里不满，看自家儿子这么喜欢，到底没发作。
“爸爸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找借口支走两人，季木安坐在床边握紧 Omega爸爸的手。
“什么事？”
“我想送你去阿拉星，阿拉星环境好适合疗养，对你的症状也更有帮助，你刚醒来需要一个好的环境。”
季木安已经将理由扯得足够合理了， Omega爸爸还是瞬间听明白了弦外之音，“那件事你们要去了是不是？”
停顿一秒，季木安诧异于爸爸的眼明心亮。
“我猜对了？” Omega爸爸也停顿了一秒，无数问题涌上心头，最后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危险吗？”
“还好。”
还好？都不用 Omega爸爸质疑，季木安自己都明白这句话水分有多大，但除了这么回答他还能怎么回答？
“爸爸你会支持我的对吗？”半晌无话，季木安小心翼翼打破平静道：“就像当年支持我加入那样。”
“如果我不想支持呢？”叹了口气， Omega爸爸话语中带着反对，声音却透着妥协。
“安安，必须去吗？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圆，你和小傅也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这一去不管怎样都是变数，看在爸爸刚刚醒来的份上，看在你和傅泊声感情的份上，要不就明哲保身别去了？ Omega地位的确日益堪忧，但只要爸爸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季木安当然知道这一去代表着改变，当然也想留在爸爸身边尽孝，当然更知道和傅泊声这一路的坎坷不容易，可感情应该是能和任何东西并行，而不是互相成为阻力。
傅泊声很好，他们的感情也很好，但这都不能成为他停下来的理由，面对不公总要有人发声，这么多年的谋划理想早已融入骨髓，他不能临阵脱逃，没法明哲保身，他们已经交过手了。
“爸爸我必须去。”季木安垂下头，像小时候一样枕在爸爸膝盖上，缓声道来道：“总要有人先站出来， Omega被日益打压限制，我们不能抱着总会有人站出来的想法一直等下去， Omega需要平等地位，opa的压迫也不会结束，这一切需要有人来改变打破，爸爸我希望你支持我，就像从前每一次那样，我向你保证我会很小心，我会尽量避开危险。”
早就知道是拗不过这个犟儿子的， Omega爸爸憋了半天眼睛泛红道：“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有后顾之忧，我会在阿拉星等你平安回来。”
季木安心中感动，不仅因为 Omega爸爸的不阻拦，还因为对方总是这么通情达理，哪怕通情的代价是拿刀戳自己的心……
“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句话是安慰也是信念，如果一切顺利他会第一时间回来，如果不顺利， Omega爸爸会收到两张卡，一张给爸爸外公，一张给傅泊声。
看，他就比傅泊声聪明，那个傻瓜出了事只知道把喜欢的人推开，不像他心里清楚就算将分开戏码演得再宏大，这件事曝光后，还是会导致启领的猜忌，不如给钱来得实在。
逃荒似的，一切都紧赶着脚后跟的急，傅泊声前脚刚回来，后脚就被安排去办理转院手续，前脚刚准备好转院手续，后脚又被安排大包小包地扛东西，一切准备好来到地下车库时，后座上外公、爸爸、方医生已经落座了。
“方医生怎么也在？”站在车外季木安看向车内。
傅泊声也隔着窗户看了一眼，那位因为洁癖总是强调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医生正紧挨着 Omega爸爸，右手握着手腕检查着什么，眼神里是收敛的郑重和关心，“方医生坚持要跟着，如果不同意作为主治医生他将不会在转院同意单上签字。”
“这样啊。”季木安没有多想，只当对方太负责任了，“程安有要紧事要处理，爸爸和外公就麻烦你帮我送过去了，不许偷懒，你一定要亲自送到，亲自安顿好了再回来。”后半句语气加强，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嘱咐与担心。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点点脑门，手指又贪心地抚了抚脸蛋，“那我去了。”说着他转过了身。
“傅泊声！”
季木安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分别、分离，甚至再也不见，可面前人仅是一个简单转身，心脏还是被难过不舍轻易地击垮了。
“怎么了？”傅泊声又转回身，“怎么突然这么郑重地喊我？”
“没什么，就是叮嘱你开车小心。”
“知道了，你已经说过了。”
“替我照顾好爸爸也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你也说过了。”
不敢将情绪表现得太外露让傅泊声察觉出异常，季木安忍着难过和抱上去的冲动，扬起一张笑脸告别道：“我会想你的。”无论是活着还是…
“老公也会想你的。”声音轻轻的，带着隐秘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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