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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这个破船很压抑,所以船医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了乐子,他们很久没看人留遗言了。
他们聚集在了货仓,他们看着那个被灯熏得发黄的女人,她说:
“我死了,你们去找张宪生,说你们是我叫来的。”
“谁是张宪生,到哪里找张宪生?”他们之中还是有人在意这一千万的。
“你们很多是落溪村附近的人吧,是落溪村的人就会认识张宪生。”
张宪生一直是向自宁的代名词,落溪村附近很多事都是张宪生在处理,基本,张宪生在落溪村就是一张名帖,极其好用。
货仓开始静默,因为他们很多人确实听过张宪生的名号。
“跟张宪生说,我欠人一束玫瑰,要白的,九十九朵。”
“玫瑰要送给谁?”
“白鹿集团的陆竟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是来找乐子的,向自宁这样的表现真的不太能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他们要听的是七大姑八大姨,最好能牵出点私密来。
“你那么有钱,又那么漂亮,没有小白脸什么的吗?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
货仓里其他人在起哄,大家都嘿嘿笑了起来,向自宁对着虚空:“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这样的人。”
“那白鹿集团的陆竟舒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送他白玫瑰?”他们不信邪,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就这么不堪,这娘们凭什么像个圣人。
“我只是欠她点东西,不还过意不去。”
“一千万就为了送一个人玫瑰花,坑谁呢?”他们不信,一千万太多,他们不可望也不可得。
“这娘们有块地,值点钱。”
“值多少钱?你怎么知道的?”
“来的路上,她自己说的。”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被乐哥点名弄来吗?”
“为什么?”
“她把乐哥的叔掰倒了,全给弄进了监狱。乐哥不是被通缉回不来吗?所以点名把她弄过去,说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要给他叔报仇呢。”
“那按你这么说,要是我们把她给放了,她直接给我们点钱算了。”
“你他妈找死,被乐哥知道了,信不信杀你全家。”
“得,爱杀就杀吧,我家就我一个了。”
货仓里的人吵吵闹闹出去了,他们谁都没当回事,向自宁听着他们的吵闹无奈的笑了一下。
她对船医说:“你会帮我吗?”
“不会。这里不会有人帮你的。”
“你还是帮我吧,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你找个花店就可以,只要送到她手里就行了,她会知道是谁送的。”
“你就那么笃定吗?”
“我笃定。”
“你他妈的。”
“我这一生并没作恶,我帮了很多人。人都说行善能积阴德,我行了很多善。”向自宁现在要死了,她要跟她的母亲团聚了,她要去看徐书年了,但是她现在要跟陆竟舒死别。
她在想陆竟舒这个人,她从来没送过她什么东西,她不觉得自己还欠这个世界的人什么,如果欠,那应该就是还欠着陆竟舒一束玫瑰,她应该等了很久,终是没有等到她亲手送到她的手里。
陆竟舒啊。
所以现在向自宁在祈求,她不求活,她只求有人能替她送这个花:
“你知道落溪村吗?东南那个地方有个福利院。那个是我出钱盖的。当初盖的时候,是因为考虑到大家是个农民工,谁家没有一两个照顾不周的老人。”
“老人病了不容易,所以我就盖了那个,谁家老人有个毛病可以去那里登记,然后可以安排看个病什么的。平时间还可以去坐坐,过年过节吃个饭什么的。”
“我还在周围的几个乡镇搞了一个基金,就是赞助家里困难,但是读书厉害的孩子上学用的。这个应该是我的私心,因为我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没读成大学。”
向自宁絮絮叨叨,她在说她的事,她干成了很多事,很多事都跟落溪村,或者方圆几个乡镇有关。她说这些就是为了有个人能念在她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给陆竟舒送玫瑰。
船医听不下去了:“你省点力气,这样可以多活一会。”
“不如你帮帮我,我也好省点力气。”
“陆竟舒对你很重要?”
向自宁静默了一下:“应该是不重要的,没了我,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其他人。”
“你干了那么多善事,现在居然要客死异乡,你上辈子一定作了很多恶。”
“呵,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他妈的。”人都会希望自己一辈子向阳而生,但是他们最后都堕落了,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她向阳,她不凡,她无愧天地,她只是觉得她的人生欠了一个人一束玫瑰。这让船医很嫉妒,嫉妒疯了。
“你就不怕我们找陆竟舒麻烦?”船医想要找到向自宁的软肋,这个人真的让人嫉妒,他想摧毁她,就像其他人一样,他想向自宁卑躬求饶。
“不怕,我只有张宪生,她有整个罗马。”
“你不怕我们找张宪生麻烦?”
“张宪生?当他欠我的。但是你们对他动手,你们不会好过的,他现在跟国家单位有点关系,你们不会蠢到对他动手。”
“你大爷的。”糟老头破口大骂,然后走出了货仓:“这娘们谁爱看谁看!”
货仓进来了其他人,向自宁认识他,她看过他的照片:
“我在照片上看过你,你是落溪村的。”
这个男人无所谓,因为船医说这个女的活不了多久了。他坐在一旁拿砍刀削水果吃。
向自宁想了一下,但是她现在已经很虚弱了,她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想这个男人是谁了,她说:
“帮我送九十九朵白玫瑰给陆竟舒,谢谢。”
有人冲货仓喊话:“嘿,你老婆的电话!”
男人撂下向自宁走了出去,电话那头是个女声,旁边有一个男童的声音:“是爸爸吗?”
“对,是爸爸。”
“爸爸!”男童隔着电话含着,男人心里一阵暖。
女人的声音传来:“孩他爸,向自宁不见了,被人绑架了。”
“哦。”
“你别哦!这么多年了,你说你的工作很危险,叫我们别找你,别打你电话。孩子高烧脑膜炎的时候,你在哪里?”女人对男人这种不上心,而且有些敷衍的态度火冒三丈。
男人沉默了,他上了这个贼船再也下不去。
“孩子现在喊你一声爸,你心里高不高兴?当初要不是向自宁,冒着暴雨从城里赶来把孩子从家里送到医院,孩子早死了,不死也是个残废!”
男人静默了一下:“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她怎么说都是我们家的恩人,孩子的贵人。这么多年,手术费都是人家垫的,人家从来没到家里来要过一分。逢年过节的,偶尔还托人给孩子带些东西。”
“我知道你做的事,就是你做这个事,所以我就想让你留意一下。要是向自宁真的让人给绑到了缅北,走的是你们那条道,你能不能帮帮忙,把人给弄回来?”
“人家说了,多少钱都出得,你就帮帮忙留意一下。”
男人依然静默,对面的女人一锤定音:“我现在的工作都是人家向自宁给的。人家帮你养着家,救了你儿子,你现在就是把命给人家,你都不能吭个声!”
“那她,长什么样?我留意一下。”
对面一阵静默,然后说:“她长得很瘦,我发照片给你看?”
“我收不到。”
“我发给你好不好?”对面的女人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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