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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
有科研家认为，未来AI研究的领头羊将是美国与中国，美国负责技术进步，而中国则负责提供投喂给AI的海量数据。因为中国坐拥全世界最大的人口。
听起来像是手机尖端科技由美国掌控，中国富士工厂为他们进行硬件制造。这看似是各取所需、取长补短的共赢事件。然而财富最大的分成永远归属于科技公司，而非富士工厂。
张以舟希望，他的故土在未来的科技之战里，能够有机会与世界一较高下。
他想回去，在香港完成学业，在海州实现事业。
但这样的人生规划，与祁蔚的有所冲突。
祁蔚生来就属于世界，她的足迹在七大洲。她需要尽情地享受一切，把人生谱成应当在宏大音乐厅里，由国际交响乐团演奏的圆舞曲。这并没有错，相反，张以舟很欣赏祁蔚的人生态度。与祁蔚认识的这一年半，她带他见识了无数奇景，像是此起彼伏的烟花盛会。她是张以舟生命里的奇点，诞生出一整个绚烂宇宙。
如果可以，张以舟希望被她牵着手，去很多很多地方。但张以舟没能找到“共赢”的解决方案。他无法为祁蔚留在美国，更无法要求祁蔚为他修改人生计划。
演唱会之后，张以舟给祁蔚发消息，全都不再有回应。祁蔚这么聪明，无需张以舟开口，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无法调和的分歧。她一直在生气。
张以舟离开之前，把暖房里最后一批向日葵送去了祁蔚家里。祁蔚没有收，她的花瓶里已经插上了新的追求者送的花束，盛不下张以舟的道别。
张以舟回香港之后，会时不时给祁蔚发消息。今天吃了什么、昨天去了哪、明天要做什么……祁蔚都没有回。她没有删除他，也没有回应他。
因为工作或者私事，张以舟断断续续地又去了好几次西雅图，他每次都会去祁蔚家里看看。直到有一次，一个男人开着跑车送祁蔚回家，在门口亲吻祁蔚。
张以舟一瞬间很想一拳挥在那个男生的脸上，但他没有资格。他没有为祁蔚更改人生选项，也就不应该打扰祁蔚的选择。
他们没有开始的感情，也没有好好结束。
张以舟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学业和工作里，他沉迷在每一个比特位里，建造属于他的计算机世界。在这里，他几乎无所不能。
工作的间隙，导师给他介绍过一个师妹，也是做人工智能的，和张以舟在研究方面很聊得来。师妹也喜欢他，经常带自己做的午饭，请张以舟一起吃。
师妹不是那种漂亮的类型，但很耐看，愈了解，愈看见知识带给她的独特气质。张以舟有时会想，假如一定要选择，和师妹也还好。她平和又上进，人也聪明，一点就通。他们可以一起发SCI。
他们走得太近，以至于周围人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张以舟觉得要对师妹负责，于是默认了这件事。但有一天，他们从实验室出来，已经很晚了。张以舟送师妹回住处，在楼下，师妹站在花丛低矮的石阶上，亲了他的脸颊。
张以舟对此应该觉得高兴或者雀跃才对，但他只觉得尴尬，甚至是冒犯。
他离开，又折回。对师妹当面说抱歉，这段时间是他犹豫不决，造成了很多误会，非常非常对不住她。
师妹很难过，问说，那他们还能一起发SCI吗？
张以舟说当然可以。
师妹顿时就笑了，表情变化快极了，她说：师兄，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吧？我是为了进你的组，才辛辛苦苦把盒饭包装成便当。
张以舟愣了一下，说：原来不是像盒饭啊。
根本就是盒饭。
师妹说：师兄，你也太好骗了。很容易被坏女人骗走的。
张以舟笑笑，说你没事就好，我选你是因为你的代码写得很好。
事情说开了，他脚步轻快回了家。路上想起祁蔚在无人察觉的露台上，蛮横地亲他的时候。他像是忽逢惊喜，难以置信又忍不住反复回忆。
原来感官胜过理智时，便是爱发生的时刻。可惜他失去爱，才清楚地认识了爱。
是失去了吧。张以舟以为是失去了。
直到一年多过去，置顶的那一栏长长备注后，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她说：张以舟，我破产了。你能不能来机场接我？最好带一束花，我会比较高兴。
————
和张以舟分开后，祁蔚没有沉迷游戏太久，她很快就重整旗鼓，开始新的生活了。因为，她快毕业了。
和大多数毕业生一样，祁蔚面临着何去何从的问题。不过她是因为选择实在太多，很难做出决定。她自己拿到了头部营销公司、某奢侈品品牌部还有战略咨询公司等等几个offer。在创业的朋友同时也给她发出了邀请，如果过去，她是现成的合伙人。
祁廷远希望她继续深造，读个硕，再往博士、博士后努努力。不过也可以先出去玩几年，把还没去的极地、峡谷什么的，都去一遍。自己开个游轮环海旅行也可以。
祁蔚说要不然我再进点军火，去索马里干翻海盗吧。祁廷远想了一下，女儿在国外搞这个，应该也不会被抓。别暴露和家里的关系就成。
林竹一票否决了祁廷远的提议，让他别出馊主意。她更希望祁蔚开始经营家里早早给她布局好的生意，比如林深酒店，一直是职业经理人在管理。或许祁蔚可以回去，正式接手。
或者，林竹探身过来，擦干净祁蔚嘴角的咖喱酱，说：“要不然去谈恋爱吧，蔚蔚都好几年没谈恋爱了。妈妈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换了四五个男人了。”
“妈，你考虑过我爸吗？”祁蔚憋笑指了指祁廷远。
林竹面不改色，接道：“因为对比过不同的男人，才知道你爸是最好的那个呀。”
“确实。”祁廷远夹起烤鸭，裹进薄饼里，沾好醋，放在林竹盘子里。
“需不需要妈带你去相亲？”林竹说，“多认识点青年才俊。你想要什么样的，就挑什么样的。”
“算了算了，不如去索马里抓海盗……”祁蔚心虚道。她没跟父母说，柏昱之后，她又谈了一个，再后面其实也算谈了一个。只不过最近那个像是传说中的病娇，帅是挺帅的，但是占有欲爆炸了。祁蔚跟别的男人说话，他都默不作声地醋半天，还作弄别人。
在病娇想从牵手升级时，祁蔚打住了。她可不想哪天被他锁在大house里，玩囚禁的戏码。
“蔚蔚要是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要不然考虑考虑爷爷的提议？”祁廷远忽然说。
“爷爷还有特别指示呢？”祁蔚逗道。
祁海升原本要一起来参加祁蔚的毕业典礼，奈何最近腰疼发作，不方便出远门。他只好让祁廷远拎来一个金箱子，打开，里边还是一摞摞金条。祁海升就爱这种硬通货，再在金条上边放一个红信封，遒劲的书法字写着：贺乖孙女毕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爷爷说，”祁廷远放下筷子，道，“让你回海州，到经销一线去锻炼。”
“啊？我？”
“你。”
祁浙从大学实习，就是去经销商门店去做销售。做到金牌销售，再升店长，再轮放到汽车工程院去。然后是宏志汽车事业部、品牌部，再到总经理。一步步升进宏志控股，也就是进集团。
祁浙快三十岁了，这八九年里，一步步走得踏实，也疲惫。祁廷远对他的要求太高了，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达标。祁蔚知道他已经有了睡眠障碍，好多个夜晚睡不着，就起床办公。办公又导致更难入睡，陷进了死循环。
祁廷远看祁蔚犹豫，笑问：“蔚蔚怕辛苦了？”
祁蔚托着腮，老成地叹气，“爸爸，爷爷好狠的心。”
对祁蔚和祁浙，都好狠。
祁蔚毕业前，问祁浙来不来参加毕业典礼。祁浙信誓旦旦，说肯定来。还要开着直升飞机，从天而降，像电视剧里一样给她撒个花。
最后花是撒了，但祁浙没来。他最近在对宏志集团进行大规模重组，忙着理清资产、部门合并、裁员，和招人。动作太大了，导致很多人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质疑，阻碍重重。
————
“怎么办呐，亿姐……”祁蔚拎着咖啡闯进顾亿办公室的时候，顾亿正在“潜规则”她的男秘书。“啊，我什么也没看到……”祁蔚很担心被灭口。
“看到就看到了呗。”顾亿踢开男秘书，抖平西装，无比从容地在老板椅里翘起腿，“咖啡，拿过来。”
“哦……”祁蔚不敢碰桌上弄湿的文件，极为小心地高举咖啡，捧给顾亿。
“看你这熊样。”顾亿说着，把文件扫到垃圾桶里去了，“来干嘛？视察呢？祁董？”
“祁董”嘿嘿一笑，在对面坐下，跟顾亿讲自己选择太多了，导致很难选择。
顾亿的人生就是一条直道，选定的事情一头扎进去就完事。所以并不能理解祁蔚的犹豫，但她还是认真听了。毕竟祁蔚还真是她公司的小半个“董事”，有“股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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