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蛊师要和富二代跑出山

　　“咚咚。”

　　李江燃轻扣两下面前的大门，原以为他又戴着耳机听不见声，但里头的人很快前来开了门。齐昀舒站在门口，苍白的面容和深沉的黑眼圈吓了他一大跳。李江燃有些担心的看他一眼，先将身后的师傅带进了屋子里。

　　“是什么问题？”

　　师傅将包放在厕所门口，自己挽起袖口走进里头看。李江燃跟在两人后头，无意间瞥见略微打开的卧室大门，里头好像被什么小偷强盗扫过一样，满地的狼藉几乎无处下脚。他原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刚要走上前去，齐昀舒侧身过来一步，默不作声的挡在他面前，然后轻轻合上了门。

　　昨天夜里，李江燃收到齐昀舒消息的时候，还在乐滋滋的刷小视频。

　　他平日里熬夜也不太多，但因着昨天回去晚了，又想了会儿事情，困倦都被消磨掉不少，干闭着眼也煎熬，所以他索性拿起手机看起来，看个搞笑视频在床上笑得浑身抖。

　　抖着抖着他就想到齐昀舒，看看时间，他应该也还没睡，李江燃看到结尾，点下右下角的转发，然后顺理成章的传给了顺位第一的分享好友。

　　发过去后他当然没了继续看的心情，李江燃守在聊天页面里头，原本以为等不了多久就能等来的回复意外的久久未至，他反复斟酌起自己的用词用语，又想会不会是他今天休息得早，所以才没有回自己消息。好不容易找到理由说服自己，李江燃都准备睡了，手机还没脱手，偏偏这时候来了信息。

　　“李江燃，你认不认识什么装修师傅？”

　　这么晚了，他问这个干什么？李江燃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按着自己的通讯录从上到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一个帮得上忙的。他仔细想了想，上周家里厨房下水道好像堵过一回，当时找人来修理过，估摸着爸妈那儿还有联系电话。时间太晚，他们肯定睡了，李江燃只好回了个有，不过只能明天才能找到人。

　　“嗯，谢谢。麻烦了。”

　　这股透着疏离的语气让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李江燃原本想问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需不需要自己过去先帮忙看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纠结了好半天也只能敲出个试探的话。

　　“你还好吗？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浴室有点漏水，没什么事。”
　　“时间很晚了，我先睡了。”

　　不对劲几乎摆在面前，但李江燃没办法再继续问下去了。他定好闹钟，一大清早爬起床，连眼睛都还红着，下楼时候把林霜和阿姨都吓了一跳。

　　“你今天有事？”林霜放下手里的筷子：“这才七点，你爸都还没起。”
　　“妈，上周来我们家通水管的师傅电话你还有吗？给我一个，急用。”

　　“我没有，是陈姨联系的人。”她迟疑的看他一眼，走进厨房将人叫了出来。李江燃记下电话号就要跑出门去，被他妈一声喊停了脚步。林霜扶着椅子，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怀疑。

　　“这么大清早的，人家都可能还没出工，你吃个早饭再出去，碍不着什么事。”
　　“是啊小燃，那人我知道的，总给这个小区修水管修电路什么的，他一般都是八点才开工，而且人家前头肯定还有要出的活儿，你喝碗粥再走吧。”

　　李江燃只得坐回餐桌前头，吃个饭心神不宁的样子被林霜全看在眼里。她也不问他一大清早着急忙慌找人师傅要干什么去，只让他专心吃饭，出去时候开车慢点。

　　正如陈阿姨说的，他打了电话，师傅出工得倒是早，但前头还有好几家。李江燃索性开着车跟着他跑，一直在小区里头转了好几圈才把人接上。

　　厕所里头响起乒乒乓乓的敲地声，李江燃看着横在自己面前挡住卧室门的齐昀舒，什么也再说不出来了。他如他所愿退后一步，然后默默转头去看着里头的动静，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可能以前他从没有知觉，但其实早就陷入李云舟所说的那种等待里头，这不是开始，而是不知道所终的中途。

　　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好，我还能再为你做点什么吗？

　　里头的敲击声越来越大，李江燃的心声被有节奏的敲击强行压制而下。他绷紧了表情，余光里的人倚靠着门框一动不动，疲惫的样子他前所未见。两人无声的站在一起，直到里头的师傅抹着汗珠走出屋子。

　　“这个防水，几乎等于没怎么做啊。”他指了指里头的地：“如果要重新做，就得这个房间重装一回了。这我可帮不上忙，得找专业的团队来。”
　　“如果重装，要修多久？”
　　“起码一个多月吧？”师傅想了想：“毕竟这里头的东西你也得重换一回，还得再散散灰啊味啊什么的，你在这儿也没办法住。”

　　他抬头简单扫过一眼整间房屋，拐回头去收拾起地面，一边念叨着话：“周围这一片房子应该都是改装的吧？改得这么七零八落的，供暖水管什么的都不太好啊......冬天可冷了吧......”

　　师傅还在碎碎念着，几乎把这房子从头到脚都说了遍，其实那都是齐昀舒知道的事实。毕竟这里的房租格外便宜，如果不是因为位置偏僻和设施不够齐全的原因，这个大小的屋子根本不可能用那点钱租到。如果真要整改，花的钱或许比房租还多。昨晚时候的想法在此刻被推翻，齐昀舒想着那个被水泡坏的柜子，已经开始想着该怎么样堆放那些衣物和杂物。

　　李江燃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看着齐昀舒淡淡的表情，这至少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去哪里住？方才说的那些地方他有足够的钱来整修吗？师傅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包往外走，齐昀舒付了钱将人往外送，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来，他看着站在原地的李江燃，问他为什么不走。

　　他有话要说，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口。他想让齐昀舒跟他回去，住他的那套小房子，但他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是在可怜他。李江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握着兜里的车钥匙又愣了会儿，最后还是走出了屋子。

　　师傅先他一步，齐昀舒站在他身后，轻声说了声谢谢，就要关过门去的时候，李江燃转身抵住那个即将关上的缝隙，一只脚横在那里，看起来有些急迫。

　　“你等等我，就在这里，等会儿我送完师傅以后再来找你。”
　　“你有事？”齐昀舒抬头问他：“现在就可以说。”

　　他抱臂靠在门边等着他说话，意识到自己今天对他的态度受了自己情绪的影响，齐昀舒其实有些愧疚，他打算听完他的话简单解释两句昨晚的事，再对他诚挚的道个歉。李江燃在这件事里太无辜又太倒霉，齐昀舒很少有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最近的种种事情太多全都压在他身上，昨晚偶然发现的漏水就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李江燃是整个京津唯一一个或许他还能寻求帮助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在这所有事情发生以后第一个到他面前的人。他知道这样对他太不公平，所以这个道歉必须说，也必须摆出足够真挚的态度，才能抚平他自己心里对他的那些歉疚，还有他关于自己所有的好奇。

　　“不行，我得跟你慢慢说。”他回头看一眼，师傅向着停车的方向自己过去，都快走没影儿了，李江燃一着急就嘴笨，这会儿根本解释不清什么东西：“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真的很快就会回来，我想你认真听一下我想说的话。”

　　齐昀舒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偏开头去，假装没感受到他的情绪。

　　“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李江燃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转身向着车跑去。大门轻轻的合上，齐昀舒转身走回工作室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放空。

　　又是一个人了，好安静。

　　李江燃要对自己说什么？要帮自己找房子还是要帮自己出钱整修房子？他只看他的表情几乎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要做什么，齐昀舒终于在塞满五脏六腑的闷堵感里头找到一丝丝可供喘息的缝隙，是因为李江燃的出现。卧室里面仍旧乱着，他不能让他看见房间的惨状，齐昀舒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走回那里，然后蹲下身去，重新折叠起那些被自己扔在地上乱糟糟的衣物和床单被套，一部分累在窗台上，一部分挪进工作室里，围绕着窗口前头的几个人台一一放置好。

　　等他收拾好这些东西，外头的房门传来一声锁芯扭动的声音，李江燃恰好推门进来，额头上全是汗，小口小口喘着气，直到齐昀舒朝他走近，往他手里头塞进两张纸。

　　“先休息一下吧。”

　　他推开工作室门，那一堆新出现的东西李江燃一眼就注意到了。齐昀舒带着他在沙发上落座，然后打开了背后的空调。

　　“昨天晚上清理过了。”
　　“我.......”

　　齐昀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李江燃就已经说不出话来。手里的纸团被捏来捏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明显，几乎是一览无余的程度。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整个房间彻底凉下来，他终于找回些理智，跑动之后狂跳的心跳逐渐回归正常，李江燃深喘下最后一口气，低下脑袋来用力闭了闭眼。

　　“如果你没想好，那我就先说。”
　　“李江燃，我要跟你道歉。”
　　“对不起。”

　　连同着背后一起，李江燃浑身上下都冒起鸡皮疙瘩。他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难道他要告诉自己跟蛊虫有关的那些秘密了吗？这么快他就彻底信任自己了吗？李江燃心里闪过一万个想法，抬头看向齐昀舒的刹那又全部消失。

　　“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浴室的防水没有做好，水漏进衣柜里头，所以我只能把东西都挪出来。”
　　“最近我的事情太多，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让我觉得压力比较大。昨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当时心情很烦躁，所以一夜都没睡好。今天早上看见你的时候，我还被那点坏心情影响着，所以对你态度有点冷淡，是我的问题。”
　　“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很抱歉。”

　　“那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齐昀舒顿了顿，最后还是点了头。

　　李江燃微微侧身，同他几乎面对面的看着彼此，他抿了抿嘴，似乎还在想着该怎么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没有怪你，也没有生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跟我道歉。”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的答案。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是可怜你，也不是施舍你。我只是恰好有这个能力可以帮你，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对你说过的那个提议。”

　　李江燃看过一眼手机上的日期：“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我就要去实习。”

　　他从口袋里摸出方才下车时候从包里拿出的备用钥匙，一个小圈圈里挂着那把崭新的钥匙，此刻正被他摇摇晃晃的捏在手里。李江燃黔驴技穷，真的再没了劝说的说辞。

　　“你之前说过的，做朋友不是要平等吗。”
　　“我知道你的备用钥匙藏在花盆旁边的地毯下头，可我家门口连东西都没地方藏。”

　　他试探着伸过手去，小心翼翼的将齐昀舒撑在自己腿边的手从沙发上抓起来翻个面，手掌冲着自己，他把钥匙放进去，然后全自动控制手指弯曲回扣。

　　“那我藏你这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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