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沉迷

　　端午节日期间哪里都是人山人海，迷途美术馆所在的艺术园区迎来了最后一轮高峰。

　　沈泓这几天工作档期排的很满，白天卡着时间一个一个地见客户，有的资源颇丰带着真本事，有的捧着艺术家的帽子吹牛逼。

　　谭成中间给他打过几通电话查岗，沈泓面笑肉不笑地说他现在对异性不感兴趣了。

　　谭成‘关切’地问他怎么啦，是不是不举了，沈泓说是，给老沈家接班人的任务就交给他哥了。

　　两人没德行地互损两句，沈泓推说最近很忙让他少打电话，谭成没做多想，也清楚假期他正忙，便放心地休起假。

　　沈泓遗传了老沈家的优良传统，无论心里怎么不是滋味，在面上丝毫不显，不过沈泓的表面功夫显然还没达到一定水准，笑着笑着就憋不住地想骂人。

　　六点半园区清场，沈泓回到家看了眼微信消息，没用的一大堆，真正想看的人不给他发。

　　在家没滋没味地坐了片刻，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约了个朋友去楼下的俱乐部打网球。

　　姜楠是他很早在某个酒局上认识的，家庭条件跟他差不多，是个玩咖，沈泓那会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俩人凑一起只聊吃喝玩乐。

　　沈泓在的这半年多里被谭成看的死紧，姜楠约他好几次约不出来就跟他隔空打嘴炮，微信里扯浑话，关系维持的倒还可以。

　　姜楠新交了个女朋友，把爱巢安置在了北棠街九号附近，等沈泓换好衣服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姜楠早就热身完毕，正跟美女陪练扯闲篇。

　　沈泓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勒住他脖子就往后拖。姜楠猛拍他胳膊：“这么久没见了，你稍微跟我客气点儿。”

　　“有女朋友了还不闲着。”沈泓放开她，一副浪子回头的口气规劝。

　　姜楠染着一头栗棕色头发，走花美男路线，心道沈泓被管的果然不硬气了，想当初在一起厮混时可没少他一掷千金。

　　“有女朋友不耽误我欣赏美色。”姜楠给他往陪练那儿使眼色，“就咱俩打？”

　　沈泓一拍他后脑，让他省省吧。

　　网球场上球鞋摩擦的滋滋作响，球拍挥舞出沉闷的碰撞声，沈泓忽略掉所有技巧，全靠蛮力发泄出去。

　　姜楠被他溜的满场跑，才打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始求饶，沈泓一扔球拍，躺在地下喘着粗气，鬓边浮满了黏腻的汗渍。

　　“你被人甩了？”姜楠过来坐他身边，“我说你怎么突然找我玩儿了？”

　　沈泓转脸看他，又闭眼笑了两声。

　　姜楠感慨地叹气：“甩了就甩了呗，你也没少甩人，趁你那保镖不在，快去洗个澡，咱俩玩儿去。”

　　“去你大爷，不去。”沈泓抓着他的肩起身，“我回家了，你要没过瘾接着玩。”

　　姜楠不干，冲着他背影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扔了千金来找你，你就跟我待这么一会儿？”

　　沈泓回身倒退着走：“改天请你吃饭。”

　　姜楠一甩手，拎起球拍找陪练去了。

　　沈泓到家洗了澡，端着烟灰缸坐到了阳台的软椅上，正值晚高峰，主干道上的车流排成了长龙，火红的汽车尾灯蜿蜒出很远。

　　他抽着烟打开了陈宇阳的对话框，敲下‘在干嘛’三个字，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陈宇阳在某个方面够冷血，他又亲又搂又告白，三连招下来人家就能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冷了小一个礼拜，一个字都没给发过，像是真把那晚当成了他在撒酒疯。

　　沈泓删掉聊天框里的文字，返回主界面，调出了黎昕的微信后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对方接的很快，说话也很快。黎昕敲着电脑，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扔：“有事说事，没事就挂。”

　　沈泓眯着眼凑近屏幕，无视她的语气：“你背景好眼熟。”

　　黎昕瞥了他一眼：“你哥书房。”

　　沈泓一脸牙疼地皱起眉：“你怎么去我家了？”

　　“下午跟你哥聊工作，晚上阿姨留我吃饭了。”黎昕喝了口水，“你有事？要我叫你哥吗？”

　　“大姐，我给你打的电话，我找他干什么？”

　　黎昕忽然往手机另外一边看了一眼，转脸又对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么烦你哥？”

　　“沈休——”沈泓声音猛地一停，盯着黎昕的脸生硬地改了口，“我哥很忙的，我没事不能给他添乱。”

　　一声低沉的笑从手机另外一边传来，沈泓心道好险，这口气还没彻底呼完，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说‘手机递我，我跟他说句话’。

　　画面一转，沈泓反应极快地把视频切换成了语音，有惊无险地成功避开了他哥的脸。

　　“哥，怎么了？”沈泓一本正经地问。

　　沈休也不戳破他的小把戏：“联系人了吗？”

　　谭成回家之前他哥就交代过，让他去关照好友的弟弟。沈泓回道：“加上微信了，他说后天有时间，到时候我会过去。”

　　“嗯，吃顿饭，也可以带他去你的美术馆逛逛。”沈泓安排着，“别的地方就不要去了。”

　　“知道了。”沈泓没胆子问他哥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能去。

　　沈休又问：“找黎昕有事？”

　　沈泓心脏一阵狂跳，其实他跟黎昕很有共同话题，一个玩的乱七八糟，一个吃的乱七八糟，黎昕工作起来精致干练，私下跟他什么都聊。

　　他觉得他突然喜欢上一个男人这点，可以跟不婚主义的黎昕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分析与沟通，说白了就是想让她给出点主意。

　　谁知道黎昕跟沈休在聊工作，跟沈休说那还不如去跳河。

　　许是沈泓没及时应答，沈休在电话里冷冷地唤了他一声：“沈泓。”

　　沈泓一激灵：“在呢。”

　　“谭成不在，你过得好吗？”沈休的气场极具压迫性。

　　后面还有一个谭成在盯着他，沈泓想想，只觉未来一片黑暗。

　　“没有什么事。”沈泓连忙补救，“我看了你那个朋友弟弟的朋友圈，看照片长的还行，这不想着跟黎昕介绍一下么。”

　　沈休一声哼笑：“给你黎昕姐费心了。”

　　“啊 ....不客气。”沈泓讷讷道。

　　通话陷入短暂的沉默，沈泓看着手机，手指在下方的小红点上蠢蠢欲动，他这点儿斤两都不够沈休看，片刻过后，黎昕如天神一般的声音拯救了他。

　　“沈休，给他挂了吧，闲出毛病了他。”

　　‘嘟嘟嘟——’沈泓把手机一扔，翘起腿满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晚上九点，商场还未打烊，里面的灯光灿如白昼，各大品牌的导购兢兢业业地招待着客人。

　　今天临下班前，吴丰安给陈宇阳发来消息，约他后天见面。端午节日许映白回了自己家不在店里，陈宇阳不好连休，只申请了后天一天假

　　头几天他常穿的衣服被肖然他们吐槽的一文不值，今天下班后约了二人一同来挑衣服。

　　“嫩黄色很显气质，可以配一条白色的西裤。”美女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拿着衣服比量着。

　　瞿金鸣端着杯咖啡，瞅着衣服连连点头，逛了好几家店，无论什么款式，他好像开启了固定模式只作这一个动作。

　　肖然给出中肯意见：“颜色看上去有点儿飘，你先去试试，看看效果。”

　　陈宇阳拿着导购小姐配好的衣服进试衣间里换，出来后只见肖然二人均皱起了眉头。

　　“这个颜色果然不适合你。”肖然说，“再挑挑吧。”

　　陈宇阳扭头进试衣间换了，导购温和询问：“您想要什么效果呢，或者您是参加什么场合要穿的？”

　　陈宇阳把换下的衣服递还过去，礼貌地婉拒，留肖然他们坐等，自己上二楼逛了一圈。

　　半个小时候，陈宇阳下楼站到二人面前，肖然看清满意地点点头，那边的瞿金鸣头点的更猛了。

　　“就这套？”陈宇阳整理了下裤腰。

　　肖然回道：“可以可以，比前几套好看多了。”

　　瞿金鸣把咖啡杯塞给肖然，趁陈宇阳不注意，伸手就在他腰间比划了一下：“哎呦，这小腰！”

　　陈宇阳灵活一闪，按住他肩膀给他推了回去。

　　结完账三人打算各自回家，出了商场田老师给瞿金鸣打来电话，说包了馄饨让他们过来吃口再走。

　　来商场前怕时间不够，几人都没吃晚饭，瞿金鸣接下田老师的任务，一手薅了一个带回了家。

　　“露姐，吃了这碗馄饨我得涨二斤吧？”肖然勺子里盛着一只馄饨。

　　田露在客厅备课，闻言一笑：“虾仁馅儿的，不涨肉。”

　　一句话的功夫，肖然低头一看，碗里的馄饨不翼而飞，他放下勺子，不满道：“我说，厨房里还有，你不声不响吃的倒挺快。”

　　陈宇阳喝了口汤：“你不是怕胖吗？”

　　这几天店里忙，天气也热，他只从外部因素找原因，导致他胃口不好，白天几乎用水充饥，晚上到家动都懒得动。

　　猛一吃家常饭，感觉像是生生饿了好几天，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第二波的馄饨是瞿金鸣去煮的，田露边工作边让他少吃点，瞿金鸣说不，都再吃凭什么只说他。

　　田露一哼，学着他的口气说了一遍他的减肥口号，瞿金鸣厚着脸皮当听不见，任凭媳妇儿怎么调侃都只捧碗苦吃。

　　一顿夜宵在夫妻俩的斗嘴中结束，收拾完桌子，瞿金鸣去厨房切水果，让他们去客厅坐。。

　　田露忙完了工作，抱着一只娃娃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陈宇阳与肖然坐到了沙发另外一边，肖然倒了杯清茶递给他，问：“最近心情不好？群里也不说话，见面话也少了。”

　　陈宇阳看着杯沿摇头：“没。”

　　肖然不信，喝了口茶：“没什么没，我看不出来？”

　　有些东西陈宇阳现在无法承认，肖然见他不回答，还想接着问，陈宇阳扭头从容一笑，截断他的话：“老打听我，你呢？跟那个领班怎么样了？”

　　“你别听金鸣胡咧咧了。”肖然捧着杯子低声道，“我不喜欢那款。”

　　肖然给的答案很坚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陈宇阳想起沈泓，时而优雅时而风流，放到人堆里也埋没不了他，整个就是一个浪荡款儿。

　　喜不喜欢沈泓这个浪荡款，陈宇阳低头笑了一声，然而想起二人目前的状态，笑意一点点地又从嘴边褪了下去。

　　僵局，因他而造成的僵局。

　　“我——”

　　肖然刚出了个声，一包纸巾飞到他们中间，瞿金鸣啃着根冰棍，大声嚷嚷着：“你俩干嘛呢，离的那么近？”

　　陈宇阳跟肖然同时抬头看他，瞿金鸣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走到他们跟前，大放厥词：“我说，反正你俩都单着，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要不你俩凑合凑合得了！”

　　田露对着自家老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陈宇阳跟肖然扭头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起身，逮住瞿金鸣按沙发上就揍。

　　“媳妇儿！救我救我！”瞿金鸣痛嚎着。

　　田露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抓着娃娃扇了下面前的空气，叮嘱道：“尽量别打脸，本来就肿，别更肿了。”

　　陈宇阳跟肖然手下不停，异口同声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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