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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二人正说着,突然从屋中走出两人。
解春玿耳灵,屋门打开的瞬间,他一掌按在贺兰舟脸上,将人压了下去。
贺兰舟刚琢磨好怎么解释,才要开口,不意他的动作,大掌遮盖住他眼睛,眼前骤然变得漆黑。
整个人被按下来时,贺兰舟脚下一滑,两腿甚至小小劈了个叉。
他刚怒目,解春玿回头冲他“嘘”了声,也随即压低了身子。
贺兰舟稳住身子,慢吞吞挪着步子,蹲到解春玿后侧,才想:怎么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抿了抿唇,乖乖躲在解春玿身后,透过他肩头,眨巴着眼睛看从屋里走出的两人。
二人都穿着蓑衣,因雨没停多久,他们身上的蓑衣俱都未干,其中一人道:“公子,恐一会儿还要下雨,你不妨稍晚些走。”
另一人答:“不了,我还要去茶山那边。”
贺兰舟听到这声音,甚是熟悉,再见这人转过头脸,露出笠帽下的半张脸,一双眼睛细长,鼻峰不高,五官平平,正是裴晚臣。
贺兰舟没想到裴晚臣会在这里,他正凛神倾身,就听裴晚臣道:“让他们把东西准备好,明日云仓有人来接,你便带着他们把盐和箭送到城北马场。”
另一人躬身应是,末了又迟疑问:“公子,可是我听张管事同我说,他们云仓人要的箭矢数量很大,他们要这么多,会不会……”
裴晚臣瞪他一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既然马市重开,就是上头的人也准许了,你只管去做便是。”
“是。”那人又道:“公子,还有一事,百姓想把那些破烂农具卖上价钱,我与他们多费了些口舌,才把价钱压下来,只是如此一来,那些农具运到矿山时,便晚了些时候,只怕现在箭头还没融出来,云仓如今又急着要……”
裴晚臣拧眉,道:“无妨,叫他们把之前洞里囤积的箭矢取出来就好。”
“可那是宰辅……”
裴晚臣:“我自会与爷爷解释。”
那人遂不再多言。
裴晚臣嘱咐完,便先行离开,他一走,那瞧着应是管事的,即刻开始指挥着众人装车。
那数个房屋,竟都是囤盐的地方,见他们装了足足有五车,贺兰舟不禁瞠目。
他们二人躲的这处倒是隐蔽,身前挡着两个巨石,巨石周围又是一堆枯草,任谁也没注意到此处。
看天色,一会儿还要下场大雨,那些人动作迅速地将盐箱装上车,甫一装完,果然下起倾盆大雨。
贺兰舟和解春玿自是不能妄动,等他们人吵吵嚷嚷进了屋,二人才敢松口气。
解春玿回身望向贺兰舟,贺兰舟亦抬眸看他。
“噗嗤。”贺兰舟不厚道地笑了。
他猜,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见到这样如落汤鸡的解掌印,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冠上被水珠冲刷,顺着发冠流淌下来的雨珠滚落到他的羽睫、鼻子,嘴唇,整个人被雨幕笼罩,面容的轮廓却奇异地被勾勒得愈加明显。
解春玿见他笑自己,一双眸沉沉的。
他眼里的对面那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头发衣裳全湿了,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加冷白可怜了几分。
宽大的衣裳此时贴在身上,领口处的一圈护领被雨水浸透,他还笑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唇在那张冷白的脸上,平添了娇艳。
没忍住,解春玿抬起手,拇指狠狠压在贺兰舟的唇上,倾身上前,在他耳边伴着雨声说:“闭嘴。”
贺兰舟瞬间没了声音,瞪大眸子看着他。
解春玿倾身过来时,那袖子也随着手的动作贴到他身上,本就被雨打湿,再贴上他那冰凉的衣袖,贺兰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冷。
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收敛,压在唇上的手指也微微松开,贺兰舟眨着眼睛,见那素来持重的人,寒着张脸,比这密县雨水的温度还要冷。
他是不是又把人给得罪了?
解春玿也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但也不过一刹,他静下心神,撤回了手。
解春玿道:“他们进去了,我们该走了。”
愣了一瞬,贺兰舟讷讷点头:“好。”
这样的雨天,下山的路并不好走。
但难得的,解春玿并没有嫌贺兰舟麻烦,竟然扯过一旁的粗壮树枝,将另一头递给贺兰舟。
“握住。”他命令道。
贺兰舟乖乖听话,紧紧握住树枝的另一头,小心地跟在解春玿身后。
天上下着雨,地上的泥土越来越深,贺兰舟的脚时不时会陷在泥里,他懊恼地想:难不成解春玿要比他轻吗?怎么皂靴都不会陷呢?
前面走着的那人,步伐仍旧轻盈,雨水顺着他的衣摆砸落在地,腰间的长刀被他另一手紧紧攥着,背影看着格外沉肃。
离盐场的方向远了些,解春玿道:“贺兰舟,你刚刚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想到刚刚裴晚臣二人所说之话,贺兰舟微蹙起眉头,在他身后点头:“嗯,听到了。”
解春玿:“沈问勾结云仓,意图对大召不轨。盐场这边已经装完了车,但刚刚那人说,矿山那头,卖给云仓的箭矢并不够。”
不够,但是山洞里还有囤积的,而那囤积的箭矢,应是要留给沈问的。
贺兰舟自然明白,他纳闷地看向解春玿,“解掌印……想做什么?”
解春玿顿住步子,半侧身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隔着雨幕,看向贺兰舟。
“我要你帮我。”
*
从山上下来,贺兰舟和解春玿先去了个成衣铺子,把身上打湿的衣裳换下来,然后各自分开。
一夜风平浪静,沈问也未寻过贺兰舟,好似二人这一日的踪影,并无人所知。
待到次日天还未亮,贺兰舟按照解春玿给出的位置,带着顺天府的衙役,早早等在聚仙楼门前。
昨日,解春玿已派了人去探查一番,铁矿那处一直到今日凌晨才装上车,想来是洞里的箭矢也不能全动,他们又连夜制了些箭矢。
也正是通过解春玿,他才知道沈问与裴家,是怎么样的可恶。
他们将生铁铸成农具,可卖百钱,等百姓卖粮,他们又压粮食的价,百姓少了银钱,他们又开始低价收农具,将其熔成箭头卖给云仓。
如此一看,当日在知州府的宴席之上,解春玿说裴家会用赚来的银钱,为百姓搭建房屋,简直是笑话。
他们是怕自己做的事折寿,用这方式买阴德?
一边做好事,一边做坏事。所以,那有钱的富户,人人夸赞,可背地里的腌臜,却无人所知。
贺兰舟气得咬牙,这沈问不仅与云仓有马匹买卖,盐、铁也卖给云仓,战时盐、铁、马,哪一个不是重要物资?
他是真想揪下沈问的脑袋,扒开里面看看,到底装的是什么,才能干出这种败类的事!
“大人!”正想着,身前立着两个着青衣直裰的东厂护卫,对他拱手施礼。
解春玿要他帮忙办事,怕他的人手不够,便将此二人借给了他。
解春玿告诉他,这二人是东厂最出色的杀手。
贺兰舟有些怕怕的。
不过,秉着“为国为民”的念头,贺兰舟大着胆子,使唤着人,连同顺天府的那四个衙役,一路往裴家茶山的方向走了。
顺天府的衙役一脸懵,一大清早就被稀里糊涂叫起来,问贺兰舟要去做什么,贺兰舟就抿唇,一脸严肃,然后说:“不能说。”
四人:“……”
这东厂二人,他们并没见过,又见他们腰间配刀,面色肃杀,一看便是不好招惹之人,四人更默默不敢语。
他们屏着呼吸,贺兰舟则是心急。
他知时间紧迫,按裴晚臣的说法,今日云仓的人就要带走那些盐铁,若是真的让他们把那么多盐、箭矢拿走,那对大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
好在,他从没小瞧过解春玿和他的人,果然,来江州这么些天,这些东厂特务也不是白来的,早查出裴家开采铁矿的矿山在何处。
裴晚臣说要去茶山不假,但实则,他想去的是距离茶山不远的矿山。
裴晚臣来通知盐场的人准备,自然也得去矿山走一趟,以裴家的谨慎,裴晚臣哪怕冒着大雨也得去。
说到这儿,贺兰舟都有些佩服这裴家父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媚上取利、谨小慎微,若是用到正途,何愁不是人间清流?
贺兰舟在心底轻叹,脚下加快了步子,按照解春玿的人查出的路线,一路上了矿山。
“咦?裴家也未免太猖狂了吧。”贺兰舟喃喃一声。
前往矿山时,他们正好途径西北大营,原是此处与西北大营甚近,只是中间隔着裴家的茶山。
想来,也正是因此,西北大营的将军,才不知此处是裴家私自开采铁矿的地方。
正想着,解春玿派来的东厂一号在他身旁小声道:“并非是裴家张狂,而是这矿山原是林家的地方。”
“嗯?”贺兰舟好奇。
一号又道:“林云原是戍边将军,那处矿山,原是林家用来练兵的地方。”
如今没有戍边将军这个称呼,唯有西北大将军,这位大将军,现住在西北大营。
原来是林家的地盘,难怪没人会怀疑了?
可——
贺兰舟又想到一个问题,原先林家用这个地方练兵,怎么会不知道这儿是铁矿,那要是知道……林家为什么从未想过上报?
而这矿山,怎么又到了裴家,林惊鸿在这其中,又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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