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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相逢(1)
吕不韦抱得美人归,自然喜上眉梢。
他向上大夫请假几日便带着赵姬以及赚得的几车财帛回阳翟拜访家人,好让家人知晓他在邯郸的成就。
吕翁对儿子纳妾之事并不反对,想他们这等人家自然是多子多福,只要不耽误正经事,就由他去吧,况且那赵姬天姿绝色,眉目含情,叫人如何不喜欢。
吕不韦嫡妻原本就不喜男女之事,自己又没有给他生下一男半女,只要不动摇她的正妻地位,家中财用不缺,便不管他了。
况且吕不韦十分聪明,从邯郸给她带回许多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喜得她眉开眼笑,因此对这个小妾赵姬也和善许多,姐妹相称,并无醋意。
听说吕不韦在邯郸经商归来而且发了大财,远亲近邻闻声而来,一来表示祝贺,二来打听一点做生意的门道,三来打点秋风,顺带顺手牵羊拿点时新东西回去。
吕不韦本就大方,对邻里的牵羊之事并不在意,反而大开宴席,连续庆祝三天。
众人看到吕不韦既发了大财,又取得如花似玉赛天仙的美妾,恭维声不断,酸葡萄心理也在泛滥。
第三天傍晚时分,众乡亲都打着饱嗝,带着酒气,蹒跚着走出了吕家大宅。
吕不韦正要命令家仆关闭大门,和家人商议去邯郸的事情,这时从官道上行歌而来一个老年乞丐。
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只剩下沿子遮在前额上,头顶上落着一些枯黄的树叶,拄着一根下端开裂的竹棍,端着一个破了一边的陶碗。
“ 东方日落,西方日升。鸠占鹊巢,毕竟成空。”
说完哈哈大笑,惊吓得潜伏在原野中的鸟雀扑通的飞向远方。
吕不韦在庭中听得这歌词好生奇怪,便走出门来,要仆人将这个老乞丐请来说话。
“老爷,他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你喊他作甚。你瞧那脏兮兮的样子,浑身发出恶臭,只怕会脏了咱家府上的地面。”
吕不韦眉头微微皱起:
“叫你去请,你就去请,休要啰嗦。我自有安排。”
老乞丐一边唱,一边笑着,来到了吕不韦面前,看到吕不韦,他眼睛一怔,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然后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惜哉!惜哉!”
“你这老叫花子,说甚么胡话。我老爷富可敌国,拥有金山银山,享用不尽,说甚么可惜?”
“可惜!可惜!”
老乞丐并不惧他的恐吓,仍旧不识趣,一边擦着沾在胡子上的鼻涕,一边说到。
听到这家伙如此不识大体,惹得仆人就要揍他,谁知这老乞丐顺势往地上一倒,大声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吕不韦止住仆人,将他搀扶起来笑着说道:
“原以为你是一个可怜的人,谁料到你还是一个泼皮无赖。”
谁知乞丐并不领情,反而骂道:
“谁是泼皮无赖?起码我是堂堂正正要饭,光明正大的行乞,不似世间有些人心术不正,一心要夺他人家业,盗取人家的江山。”
乞丐边骂,边挣扎着站了起来,摸着摔得麻辣火烧的屁股,看到那个原本就怕摔碎了一边的瓷碗,现在已经摔成八瓣,心疼的说道:
“你看看,好好的一个碗,跟了我四十多年,被你们一惊吓,摔坏了,你们得赔,得赔。”
听到门外吵闹,吕家满屋大笑都出来瞧热闹。老乞丐这番滑稽的举动惹得出来看热闹的吕家大大小小哈哈大笑。
看到走到吕不韦身后的赵姬,这个老乞丐眼睛里顿时放出光来,仔仔细细的将婀娜多姿,光彩照人的赵姬,喉结忽然动了一下,发出吞咽的声音,说道:
“这位小娘子,贵不可言,只是将来命运不好。”
“放屁!我们吕府富甲四海,何来你这等胡言乱语。再敢如此,休怪我们。”
吕不韦的心腹管家,看着这老乞丐说话还是如此晦气,狠狠的骂道。
“你们富甲四海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你们要赔我的瓷碗。”
老乞丐说完,眼巴巴的看着站在前面的吕不韦。
这点小事,自然不难。
吕不韦吩咐下去,给这个老年乞丐,准备了两斤熟牛肉,一壶暖酒,一个瓷碗,一些钱粮。
老乞丐也不客气,抓起牛肉就啃了起来,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他心满意足,用袖子揩着油腻腻的嘴巴说道:
“既然吕公子不嫌弃老叫花子,肯用酒肉招待。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临别之际,我有一言,请吕公子思之。”
吕不韦知道眼前这个家伙虽然疯疯癫癫,绝非寻常乞丐,便恭恭敬敬的说道:
“晚辈洗耳恭听。”
“得之易时失之易,根不深时祸亦深。切记切记。”
老乞丐捡起地上摔成八瓣的破瓷碗,对着吕不韦道了一声谢,拄着破竹棍踏歌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暮色之中,吕不韦自言自语说道:
“真是一个世外高人,难得难得。”
管家见吕不韦这样评价这个老乞丐,便讨好似的说道:
“老爷,这叫花子那是什么世外高人。有时故意发高论,无非晒想多蹭点吃喝,多骗点花销而已。
你看寻常的算命先生,闭上眼睛,叽里咕噜的算这个命好,那个命不好,可是自己呢?咱阳翟最有名的算命先生张瞎子,上个月被老虎吃掉了,他怎么没算出来。”
吕不韦最喜欢这个心腹管家,能说会道,凡事都能顺着他来,家里大小事都能帮他安排得妥妥帖帖。
众人说了一回话,吕不韦便和家人去商议下一步的经营。
吕翁听说吕不韦在邯郸城混得风生水起,与公子王后称兄道弟,便拈着自己的几根山羊胡须说道:
“俗话说,行商坐贾,不怕吃苦。既然你如今在邯郸打开局面,就要趁此机会更好的立足。
只是现在秦赵之间连年交战,你也需要处理和秦国的关系,迟早有一天秦军会进入邯郸,如果没有秦国的庇护,你在赵国的一切都会成为转眼云烟。
我们在列国经商,最需要的是平衡与各国的关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看赵国危如累卵,你要从长计议。”
吕不韦一听老父亲的分析,不禁茅塞顿开,心中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想到此处,便对吕翁说道:
“父亲大人,现在列国之间剑拔弩张,形势不比当初。孩儿想请您跟我到邯郸走一遭,帮我把把关。”
吕翁点头说道:
“这个自然,就是你不开口,我也会提出来。”
于是一家商议,由嫡夫人留守阳翟,照看家业,吕翁和吕不韦带着赵姬及几个心腹回邯郸。
既然已经商定,路上所用的车马很快就由家人安排好。
次日清晨,吕不韦和两个家仆骑着快马、二辆马车装着赵姬和吕翁迎着晨光往邯郸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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