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四十三章
春日祭后,千星转去梦之咲的消息不胫而走。
热度瞬间被点爆的讨论贴,嗅到商业机遇的娱乐记者,校内他人或明或暗的隐晦视线通通随之而来。千星不负他超级偶像的名头,轻而易举地就为梦之咲这艘逐渐停航的巨船引来一阵阵浪潮。
然而对于自己所引发的骚动,千星本人倒是在视线中心泰然自若地保持原有步调,认真上课、认真营业乃至认真睡眠,简直健全得使人根本挑不出一丝有机可图的爆点。
娱记不得不扼腕而归,粉丝则暗暗收起冲锋武器,至于千星本人,正在低档暖风的柔和吹拂下睡得香甜,他轻微咂了下嘴,梦里尚弥漫着久久不散的樱饼清香。
“千星亲,醒醒,要准备上课了。”
到嘴的樱饼突然消失,千星颤了颤眼睫,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他的肩膀。
他侧过头用脸颊软肉蹭了下对方的胳膊,眼睛微微挑起一道缝隙,嘟囔道:“拜托,再给我一分钟就好了。”
这是千星多年来都没能改掉的一点坏习惯——赖床。原先他独身一人时尚且能有所克制,然自从有了茨这个尽职尽责的人形闹钟,千星反倒愈发放飞自我,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睡过头而迟到。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不得不跟茨分开,所幸还有仁兔这位知根知底的好朋友知晓“闻钟寻星”,特意巡了一圈,将在学生会会议室沙发上小憩的千星找见,免得人耽误了上课时间。
“真是的,你这家伙每次说一分钟都不止一分钟。”仁兔无奈地揉了揉千星的脸颊,“起床啦,要是被你的粉丝看见,滤镜一定会碎一地的。”
“再不起床,我就把你这副模样拍下来发布到官网上。”
然后做成小卡……
仁兔的思维蓦然发散,竟然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即使他手里已经集了很多张千星的稀有小卡。
但这种好东西他又不会嫌多。
“唔……成鸣?”被揉着脸的千星渐渐清醒过来,看见一脸无奈的小竹马,他不由像只猫般蹭了蹭对方手心,丝毫没意识到对方正在脑内为该不该搞张珍惜小卡天人交战。
他软乎乎地讨饶道:“真的一分钟啦,你看我都已经睁开眼睛了。”
“好吧,那我倒计时三十秒咯,快点整理好发型去上课,不然第一天来就迟到,绝对会被说耍大牌而上娱乐新闻的。”
千星乖乖点头,他在仁兔面前总是很听话的模样,这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仁兔的照顾欲。
相比显性毒唯、同担拒否的濑名泉,与隐性毒唯、无视同担的七种茨,他更偏向于“长辈粉”角色,即妈妈粉爸爸粉,总是爱替千星操心些。
因此,当看见同样打着哈欠从沙发上坐起身的朔间零,仁兔不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下次我还是来找你们一起午休吧,要是只有你们两个人,迟到绝对会成为大概率事件。”
“哈哈,别那么说,我又不是童话里的邪恶荆棘,会让我们的千星变成长睡不醒的睡美人。”
朔间零打了个哈欠,手臂闲散地搭在沙发边缘。被撩至手肘的袖口慷慨地展露出如石膏般泛着冷色光调的苍白肌肤,可若凭此说他孱弱,沿凸起骨节纵横交错的青色筋脉却又无端张狂,使人意识到这是极好看且充满力量的男性双手。
“不过还是多谢仁兔你特意过来提醒。”他微微撩起那双惺忪半阖的绯红眼眸,笑意盈盈,顺带给懒洋洋撑起身的千星搭了把手,“目前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想我们完全可以慢慢散步过去。”
仁兔不愿承认他某个瞬间有被对方帅到。毕竟那种从容而撩人的成熟男人气质,几乎没有人会把它挂钩到自己身上。
诸如可爱、秀丽的字眼,才是他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评价。
仁兔成鸣默默将视线移到自家竹马身上,雄雌莫辩的美少年低垂着精巧而优雅的眉眼,面容雪白,唇色鲜润,不笑时神态自显疏冷,仿似临水而望的月下神祇。
难怪总有某些剑走偏锋的粉丝们将“亲亲老婆”、“漂亮女儿”挂在嘴边,虽然鉴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这类论调尤其是“我唯一的老婆大人”“卡密老婆赛高”之类的过激言论,往往都只敢在阴暗爬行的深夜出现,并在五分钟内被尽职尽责的管理员封贴警告。
至于为什么仁兔知道的那么清楚,当然是因为联系管理员封贴就有他的一份。
“......那个,我可以了。”千星顶着仁兔稍显火热的视线扎了个高马尾,总感觉对方似乎正在思考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
于是他果断按住仁兔的肩膀将人掉转方向,狡猾且熟练地拿捏对方的死穴:“不是说快迟到了吗?所以麻烦你为我带路吧,成鸣哥哥~”
被甜得晕乎乎的成鸣哥哥当即抛却杂念,一心一意地将自家弟弟领回班级,没有七种茨这个名义上的长兄,他决定单方面宣布自己就是千星在梦之咲唯一的哥哥。
“啊啦,真好呢。”
“现在凛月对我这个哥哥的态度可谓毫不留情啊。”朔间零稍显艳羡地感慨。
然而千星丝毫不同情他:“如果我家哥哥经常不在家,好不容易见面又被call走,时时完成不了对我的约定,我也不会对这位哥哥有好脸色哦。”
“好比积木塔,抽走一块‘陪伴’,抽走一块‘认可’,再抽走一块‘信任’,人与人的联系就会哗然崩塌。”
“身为哥哥大人,要好好反省呢,零。”
朔间零不予反驳,被人如此直白地教育,在他这儿向来是罕见的。而若换作还在为各项琐事奔波的阶段,这般懒洋洋睡满午觉,耐心与人对话的情景更是一种浪费时间的奢侈,那时他即便听完后会心里歉疚,大概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笑一笑,然后秉持着顾全大局的理性,继续拖动沉重的负累于黑夜中寻找出路。
只是无可避免又经年累月的疲惫感,一如平静海面下黑烟涌动的火山口,随时间的拉锯隐隐沸腾,连他自己都难以估测爆发的那天何时会到来。
太多人把筹码压在朔间零身上,他便因此不可倒下、不可停步,并在不知不觉、匆匆忙忙间落下了此世最为亲密的存在。
他的呼吸顿了几秒,为一阵无声息蔓延的后怕绞住心脏,未命名的苦涩从舌尖化开,使他品尝到抵触反弹后愈演愈烈的愧疚。
“以后不会了。”他低声说,接着想起自家弟弟似乎打算下个学期入学,轻松柔和的笑意复而驱散了阴霾,使那张略显危险气息的漂亮脸庞呈现出某种张扬的魅力,蛊得每个望见他的人无不目眩神迷。
千星也朝他看去,只见这位面容阴而转晴的古典大美人在他面前微微压低肩膀,凑近身时,喉间净含混着沙哑愉悦的笑意,道:“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吗?我的......‘仙子教母’。”
“别太得意。”千星扭回头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道:“仙子教母的法力存在时限,你又不是不知道午夜就会消失不见的南瓜车,对现状插手太多可是会引来审视。”
对此,朔间零满不在乎地嗤笑了声,上挑的眉尾满是少年轻狂意气。
“足够了。”他说。
“午夜到来之前,本大爷我必然逃离成功。哪怕我的车夫变回老鼠,南瓜车长出瓜藤,我亦可凭双脚在夜风中奔跑。”
“听起来会是很畅快的一次体验。”千星轻声慨叹,期待隐隐闪烁于眼眸,却没说出分毫带上我的诉求。
仁兔忍不住悄悄攥紧他的指尖,却又不得不在临近教室那段路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们陆续走上偶像科的楼梯口,分散在道路两侧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千星隐约还听见了部分人在讨论玲明的那场春日祭,间或夹杂着对他此次入学内藏深意的众多猜测。
然而当他们出现在人群视线中心,这些窃窃私语便犹如被按下暂停键般嘎然而止。
千星面带微笑地走进这恍被真空包裹的诡怪氛围,那些代表畏惧与敌对的目光,同当初在玲明时那样熟悉。
这不难理解,千星想。毕竟这些人实在害怕重蹈覆辙,害怕手脚无力的自己会溺亡于滔天大浪中,从此再也浮不上来。
“千星!快来试试我新写的曲子!”
无所顾忌打破这僵局的,是如同旋风般奔来的少年,他兴高采烈地举着谱子,一跳三蹦地来到千星面前,用带着点稚气的嗓音自豪说道:“这可是我最近灵感大爆发的得意之作,根据你的音阶和前段时间的舞台表演所创作,没有比你更适合的演唱者了。”
被一把揽住肩膀的千星歪了下身子,嘴角的弧度却上扬些许,显出几分亲昵的纵容。
“谢谢你雷欧,我很期待。”
“又用这种语气敷衍我,我才不是小孩子。”雷欧气鼓鼓地嘟囔道,但兴奋消减过后,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千星适时地给他递了个台阶,眼含笑意解释道:“不是把雷欧你当成孩子哦,只是觉得雷欧很纯粹。而且毕竟要上课了嘛,再磨蹭下去会迟到的,放学后雷欧想听什么样的夸奖都可以。”
“好吧。”雷欧很轻易就被哄好,他从千星身上滑了下来,转眼看见千星身后的朔间零,不禁微微讶异地打了个招呼:“啊咧?零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啊好久不见雷欧,我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零拉开椅子坐在千星隔壁的座位,撑着手懒洋洋地回复:“倒是雷欧你最近一直在外面活动,导致我们错开了见面时间而已。”
“原来是这样吗?”雷欧从朔间零轻松的口吻敏锐察觉出不同,“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哼~不清楚,但总比之前要长就对了。”
“已发生和即将发生的变化比想像中的多,虽说有人一直在为我传递消息,但亲耳听见和亲身经历果然差了许多,那么有趣的事情,可不能少了我呢。”
朔间零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说起这,有人告诉我你有意培训团员的……”他止了一瞬,接着道:“独立创作能力,甚至断掉了新曲谱的供应,为此【Chess】里很多成员选择退团。”
“这个才不是我的错呢!”雷欧不高兴地反驳,喉咙间发出类似小猫被激怒时的呼噜声,“我明明有在认真教他们创作经验和技巧,结果根本没几个人坚持下来,说什么我的话太难懂,要求强人所难之类的。”
“虽然濑名说的没错,那是一群没有干劲的家伙。可是我又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创作出歌曲,哪怕是一段旋律、一句歌词,这样的要求不难做到吧?”
“要知道原本我是想通过成为我的对立面来考察他们的,如果不是千星劝我,我才不会采取那么温和的手段!”
“都这样了还唧唧歪歪的。”
“……留下来的人,有多少个呢?”朔间零耐心地听他抱怨,直到雷欧渐渐垂下头,将下巴搁在笔迹潦草的手稿上。
其实答案所有人都能预料到,除了曾拼尽全力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很美好,不要怨恨他人的月永雷欧。
“只有濑名。”他干巴巴地回答,想起了小国王零落一地的金银财宝和他被掩埋在玫瑰花下的惨白脸庞。
好孤单,好孤单——寂寞的呢喃中他想竭力抓住点什么,又倔强地不容许自己低头,“虽然濑名的创作水平很一般,让他唱准音阶已经称得上相当努力了,创作歌曲更是让他写天书一样困难,但是,濑名是唯一一个向我交了答卷的人。”
“我还以为很多人喜欢我,喜欢舞台,原来不是啊。”
他有些失落地低喃,仁兔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朔间零则神色微动。
然而月永雷欧以出乎他们意料的速度从消沉中恢复过来,他晃了下长长的低马尾,像一只淋雨后被太阳晒干毛发的猫咪,雨夜的湿冷被温暖空气驱逐,他钻出黑漆漆的洞口,遥遥看见碧空中挂起一道绚烂彩虹,周边天清气朗。
“但是没关系。”他有些怅惘,有些释然,“我不需要每个人都喜欢我。”
怀疑自我的痛苦期间,千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封信,说是他的粉丝送来的,他半信半疑地拆开,然后诚实地、急切地阅读起来。
信里先是用他自创的“呜啾~”打起招呼,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对他歌曲和表演的喜爱,她们说知道月永君是个温柔的孩子,所以总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等他自己磕磕碰碰慢慢成长,自然而然也就懂了。
并且说得知雷欧的做法时,她们既难过又欣慰。安慰道生长痛大概就是这样,你明知他是蜕变所不可避免的过程,但你同样知道他会疼、会委屈,更极端的情况下,他会痛到心碎。
所以在论坛上看见有自称家里有关系的粉丝放出雷欧近况,并召集大家一起给雷欧写信时,这些平时安安静静支持他的力量便被聚集起来,形成了递到雷欧手里的长信。
‘破而后立,不生则死。’
与此同时,千星在给笔友的信中写下了这样的感想。
‘我知他必须经受一场劫难,像自大海回归繁衍地的游鱼,途中必然遇见搁浅的礁石、湍急的水流与饥饿的鳄鱼,我知这是一场必经的考验,我无法给予他太多帮助,也不愿给予他太多不切实际的妄想,我思考着我能做些什么。’
‘我问了其他同我一样想要帮助他的人,我获得了答案。’
“如果那些喜欢是假的,那为什么不看看真的呢?”
“雷欧,辜负你的人没那么重要,他们只是沧海一粟,是这世界很小很小的一分子。别把他们当作全世界,不然对你,对喜欢着你的我们来说,这份情感都太廉价和肤浅。”
橘发少年默念着这句话,感觉自己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星光一点点注入他的瞳眸,使他焕发出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带着小小的得意,道:“哼,反正,我才不缺喜欢我的人。”
千星安静聆听,闻此亦笑着点点头表示附和。
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尚未落下,门口一抹浅金色由远及近地走进视野中,眨眼间吸去了他的目光。
那个面带病气的瘦削少年咳了几声,透蓝眼眸掠过被玻璃窗切割的日光,仿佛冬天即将破冰的皲裂湖面,给人一碰就碎的即视感。
察觉到千星的视线,少年颤了下眼睫,缓缓勾起一个短暂的微笑,随即不做丝毫留恋往隔壁A班走去。
说不出的熟悉。
千星思忖着,直觉在哪里见过他。
——他会是谁呢?
‘我想逃出去,我不愿只在一扇狭窄的窗户前看遍四季。那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无趣、太过残忍。’
‘Q,我最近一直在回忆我们认识的冬天,那年雪下得不算大,没往年那样寒冷,暖流不出奇的提早到来,我们的雪人亦早早在树枝长出新芽前慢慢融化。”
‘雪人没有春天。’
‘可我想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与你相遇。’
插入书签
繁星流沙到货后,意外发现,薰的那款赢面很大,流沙与背景搭配得相当美貌。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