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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遗书(1)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气晴朗,空气干爽,11月底的那场冻雨最后演变成了这一年的初雪,使得隔天市区里的交通几乎瘫痪,早高峰更是一塌糊涂,急着上班的人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学生们心心念念学校能发布停课通知,但这些都与叶一鸣无关,那场雨后,他和丁灵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因此他不得不旷工几天。现在已经到了12月20日,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连天气也好了起来。
今天他要到学校旁的一家火锅店去,丁灵和庄杨也会到那里,原因是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李子欣的信。信件是相当私人的东西,而且现在也很少有人还选择纸质的信件这种沟通方式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信的内容告诉丁灵他们两个。
冬天的天空只要在晴朗的时候,就会让人产生干净而清冷的感觉,只可惜冬天的白天很短,明天就是冬至,是白天最短的一天,仿佛是为了追赶日落的脚步,他加快了脚步。
那个雨夜,常光发现他和丁灵逃跑了之后,真的一路追到了庄杨所在的小区,他们听到的脚步声应该就是常光在楼道里找寻的声音,在发现人不见了之后,常光自觉警察肯定会找上自己,于是开着自己的车向其他城市逃窜。临出市前他还不忘把自己银行卡里的钱都取出来,换成现金。只靠着自己的车子,不敢用身份证买机票或者火车票,也不敢用身份证住宾馆酒店,就算如此谨慎,他最终还是在邻市被抓获了。
而常光之所以会被抓,也不只是因为叶一鸣和丁灵因为他持刀伤人的事报警,警方也对常光产生了一定的怀疑,而叶一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常光的嫌疑就更大了,再加上他反常的举动,如果不是心里有鬼,犯不上开车逃走。
事实的真相和叶一鸣的推测几乎相差无异。
常光和林萌萌不只是情侣,他们还是高中同学,两个人相约考同一所大学,约定未来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生活。事实上两个人也走到了这一步,一起熬过了高考和大学四年,终于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常光却变了心,或者说他早就对林萌萌感到厌倦了,提出了分手。据他的同学说,常光早就在暗中追求其他人了。
此时林萌萌正在经历一段艰难的日子,为了爱情她选择了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专业,做着自己不那么擅长的工作,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也比较紧张,工作和生活同事受挫的她选择了自杀。
而常光正巧在她自杀的那一晚去了她家,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林萌萌,他没有报警,而是惊讶混着冷漠地关上了灯,转身离开。对此他的解释是,因为分手,林萌萌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救她也没有用,还不如给她一个解脱。
这样自负的理由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林萌萌浑身是血地坐在地上的场景有些刺激常光的神经,恐怕也是因为他心有不安,他之所以会在林萌萌死后还经常到溪山阁,是因为曾经梦到过几次林萌萌。常光有些迷信地认为这是因为林萌萌的鬼魂找上来了,到溪山阁去只是为了自己,并非是为了祭奠林萌萌。
他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结识黄琳的,他正是黄琳在动态中提到的门外徘徊的奇怪男人。按常光自己交代的话说,他们两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常光在一家不大的文化传媒公司工作,急切地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华,苦于没有机会。而黄琳正是一位女主播,他知道黄琳在利用这间屋子的过去造势,假扮闹鬼吸引流量,便想着接近黄琳,把她挖到自己的公司来。而据他所说,黄琳也有这个意愿,只是有些得寸进尺,她还想要和常光结婚。
两个人在接触中建立了恋爱关系,在利益关系之上建立的恋爱关系本身就掺杂着很多其他因素,更何况常光看不上黄琳的家境,在与黄琳交往时,他一直在追求一位大学同学,那个女生家境很不错,是D市本市人,毕业后也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面对常光的追求也多少有点动心。在这个节骨眼上,黄琳提出想要结婚,常光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他以黄琳的主播身份为由,要求黄琳保密两个的关系,同时自己也相当小心,不留下任何交往的记录,甚至还买了一部便宜的手机给黄琳作为两个人的沟通工具。对于如此小心谨慎的行为,常光告诉黄琳是因为他不想让心悦公司的人发现自己在挖墙脚,撬别人的员工。
黄琳希望能通过和常光结婚获得更稳定的生活,毕竟当时为了骗黄琳和心悦解约从而加入自己的公司,常光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就好像公司的二把手似的。对此常光的办法就是拖,每次黄琳提起这件事,他就找各种借口,最后还是被黄琳发现了问题。
转折点在于那段被无意中拍下的视频,当时直播间闹鬼的事正传的沸沸扬扬,住在溪山阁碰巧拍下视频的拍摄者把视频传给了黄琳,就因为这段视频,黄琳发现常光在前女友死去的那天晚上曾经到过她的房间,这和他说的不一样。常光对外,甚至包括对警察都一直坚持说自己那一夜没有到过林萌萌家,可这段视频就是他说谎的证据。
于是黄琳开始了要挟,当然要挟是常光单方面的说辞,他说黄琳索要了大笔金钱,否则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黄琳认为他之所以对外宣称自己根本没有到过林萌萌家,是因为心虚,是因为他就是凶手。但常光自己说他只是怕麻烦而已,林萌萌是自杀,自己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从常光那自负的视角来看,是一场无妄之灾,自己只不过吹了个有点过的牛,就被污蔑为凶手,被要挟,于是他动了歹心,想要彻底除掉黄琳。在动手之前,他先稳住了黄琳,送了她几件衣服,假意和她继续交往。
约黄琳出去的理由是林萌萌。林萌萌的去世后,她的父母已经把她的骨灰拿回了故乡,但常光说在山上有一座林萌萌的衣冠冢,就是这样的谎言,黄琳相信了,恐怕是因为她一直在消费林萌萌的死,心理也有些愧疚吧,所以答应了和常光一起去山上,给林萌萌烧点纸,摆点供品。
11月7日星期六,他开车带着黄琳到市郊,看四下无人,便在荒山上给了她几刀,接着又拿走了她的包,伪装成抢劫的样子。常光格外心狠手辣的地方在于,为了加速黄琳尸体的腐烂,他还把蛆虫放在黄琳的伤口上,这一点是叶一鸣一直没有想清楚的。尸体被发现的越晚,腐败肯定也就越严重,自己也就越安全。如果不是怕在自己家里留下什么痕迹,常光甚至考虑过要把黄琳骗到家里去杀害之后让她的尸体彻底消失。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只身一人前往溪山阁,用林萌萌曾经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黄琳的房门,把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全部拿走,尤其是那部手机,由于两个人的恋爱关系一直是保密的,他认为这样就彻底抹去自己的痕迹了。
一年前的视频被拍摄者发出来时,常光是十分慌张的,之前不知道黄琳和拍摄者说了什么,看过视频的人非常有限。而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只是事情的走向愈发诡异,不少人都受到了黄琳营造的灵异氛围的影响,认为这是一起灵异事件,是溪山阁灵异都市传说的一部分。于是如果有人问起,他打算一口咬定自己那一晚没去过林萌萌家,视频是灵异事件或者视频造假。
到这里,常光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了一些裂缝,给他沉重一击,让他彻底破防的是11月30日和丁灵的见面。
丁灵联系到了常光,想约他谈谈,在电话中他问丁灵想要谈什么,丁灵说和视频以及沐沐有关,他隐约感觉这个小丫头似乎知道了什么,于是他特地把见面的时间定得很晚,虽然地点选在了人民公园,但他的打算是想先探探丁灵的口风,看她知道什么,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知道,那自己就要采取一些行动。同时他也嘱咐丁灵,自己不愿意接受类似媒体的采访,请她一定要保密。
自认为已经准备周全的常光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人民公园,和他预料的一样,因为大雨,公园里几乎没人,丁灵一个人撑着伞站在雨中,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身狼狈、被雨水浇透了的叶一鸣骑着自行车突然出现了。
叶一鸣也不清楚哪些话到底给常光造成了多大的打击,虽然表面上叱责他在胡说八道,心里已经起了杀意,原本他就是有备而来,刀子一直就在自己的口袋里,现在叶一鸣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自己就只能动手了。
后面的事就是叶一鸣倒霉的经历了,手上的伤口倒是不深,还不到缝针的程度,比较麻烦的是因为淋了太久的雨,他又一次感冒了,还发了烧。丁灵那边倒是还好,她没感冒,辅导员也比较通情达理,没有批评什么,毕竟她本人也是受害者。
就这样,随着常光的落网,溪山阁的都市传说画上了句号,当然还是有人认为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正是因为14号楼的位置和朝向有问题,认为是在14号楼楼下埋了什么。当然,叶一鸣觉得这些都是胡扯的内容了。
自己也买一辆车就好了,有车的话,那天和丁灵就不会那么狼狈了,现在也可以开着车去吃饭,火锅店就在自己眼前了,透过橱窗他看到了坐对桌的丁灵和庄杨。两个人不是很熟,也只见过两面而已,似乎多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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