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过今晚月亮

作者:烈酒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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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错


      “霍骋,既然你没事的话,我得回去了。”
      姜司南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防备。

      他很熟悉眼前的场景,窗明几净的大房子,蒲城的夜景在落地窗前一览无余。
      这里是霍骋的家。

      姜司南以前总来这里做家教,这里看起来和多年前毫无变化,整洁得仿佛没有居住痕迹的样板房,连花瓶里的鲜花都和记忆里一个颜色。
      他一直把霍骋当做他众多学生里比较特殊的一个,因为这孩子是学古典乐的,起点很高,在他接手之前,在钢琴领域已经小有成就。
      本就有扎实乐理基础的他,很快就成了那一届最厉害的全能乐手,拿了不少奖项,恩师一栏填的都是姜司南。因此也让姜司南名声大噪,家教身价涨了不少。

      姜司南一直受之有愧,毕竟霍骋所展示出来的,全都不是他教的。

      霍骋这个表面优雅古典的钢琴小王子,背地里痴迷放浪形骸的重金属摇滚乐,让姜司南教他的,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姜司南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霍骋讨厌极了古典乐,他在长辈面前彬彬有礼,是个很有素养的谦谦小公子,但家人一离开,他就露出獠牙,做尽出格甚至疯狂的事。
      他喜欢偷偷跟着姜司南去找春野她们玩,趁机认识地下摇滚圈的朋友,和大他许多岁的老油条们称兄道弟。他从不叫姜司南一声老师,总跟着姜司南的朋友们喊他司南。

      久而久之,他的早熟很难让姜司南把他单纯看做一个学生,他们的相处更像是朋友。
      朋友的标志之一——会在某些感性的时刻袒露一些心里话。
      让姜司南至今都后悔不已的,就是他曾经毫无防备的暴露了自己的性取向。

      霍骋的“不太普通”不仅仅是体现在乐器上,姜司南逐渐发现这个孩子拥有一颗深不见底的心。他偏执、疯狂、热烈而冷血,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占有欲逐渐发展为控制欲。
      姜司南不得不敬而远之,因为他发现,霍骋在明确了他的性取向后,阴测测黏上了他。
      可那时霍骋才十七岁。

      姜司南再糊涂也不会不明是非,他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和学生有暧昧多余的事情发生,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次。

      霍骋就像一条桀骜不驯的猎犬,地下音乐这个乌烟瘴气的小圈子本就常常会有摩擦生事的情况,但如果被他发现有谁欺负了姜司南,那人第二天就会遭到可怕的报复。
      姜司南真是怕极了这种情况接二连三的发生。

      他只是个混口饭吃的兼职老师,安稳平静的追逐乐队梦想,不喜欢总被推入漩涡中心。

      霍骋本质上是个好孩子,至少他对姜司南独一份的好,只是这种好用错了地方,让人窒息。
      姜司南承认自己的性格有缺点,他优柔寡断脾气温吞,每当霍骋受了委屈,像条湿漉漉的小狗一样向他道歉,他都没有办法不心软。
      霍骋很知道怎么拿捏他的软肋,知道怎么让人愧疚。

      尤其是在为了救姜司南而断了手腕那一刻,姜司南知道自己大概要亏欠一辈子了。
      ——霍骋前途尽毁,再也不能弹琴了。

      “你先告诉我,第二个霍骋,是什么意思?”这已经是霍骋问的第三遍,他快要没有耐心了。
      姜司南有些绝望:“没有第二个霍骋,你们不一样。”
      “春野他们不会骗我,他们看到他把你抱走了,他喜欢你?”

      “我不知道有这件事。”姜司南低了低头,“以及,他不喜欢我。”

      霍骋眯了眯眼,敏锐道:“你喜欢他。”

      姜司南没接话。

      “凭什么?!”
      霍骋突然暴走了,大声质问姜司南:“凭什么你可以喜欢第二个霍骋,我就不可以?就因为年龄吗,可我已经长大了!”
      姜司南:“......抱歉。”
      “明明你说过,我还有一年就成年了。成年后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我们不是没有可能!”

      “霍骋,老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之间存在的从来都不是年龄问题。”

      “明明就是。”霍骋陡然逼近,抓紧了姜司南的手腕,将他往身前拉了一下。
      他目光灼灼看着姜司南,一字一句问:“你敢说你没心动过吗?我受伤的时候,是谁在彻夜照顾,我生病的时候,是谁急的快哭了。我失意的时候,又是谁抚摸我的头,弹琴哄我睡觉。”

      “如果作为老师的关爱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霍骋。”

      “你会对所有人都这样吗?对‘第二个霍骋’也会这样吗?姜司南,你真残忍,给了又收走,是你惯用的伎俩吗。”
      姜司南敛眸,眼底有浓浓的愧疚。

      霍骋就这么睨了一会儿,突然解开领带,一把抓过姜司南的两只手,交叉按在了墙上。

      姜司南一吓,挣扎起来:“你要做什么?霍骋,你知道老师欠你的,不想伤害你。”

      “那你就欠着吧。”霍骋冷冷道。
      手上动作没停,用领带绑住了姜司南的双手,打了一个死结。
      “我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这些都是你该承受的。”
      说着他按住姜司南的腰,一口咬在姜司南脖子上。

      “喂!”
      姜司南此时此刻才彻底慌了。
      他本以为他可以和霍骋好好谈一谈,为自己多年前不负责任的离去而道歉,让他如何弥补他都是甘愿的。
      但弥补的方式,绝对不包括眼下这种。

      姜司南眼睛里只剩惊恐:“霍骋,你疯了吗,快放开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早知道你会走,我只恨当年没早点这样做。”
      霍骋的唇瓣是冰凉的,贴在姜司南耳侧,让人有种被毒蛇缠身的错觉。姜司南听到他缓缓说:“我十七岁就想做了,可我居然会在你面前装乖,装到最后一无所有。”

      姜司南脖子一凉,领子被扯开了大半。

      “霍骋,你会后悔的,请不要做不明智的事。”姜司南脸色沉重,呼吸在颤栗。

      理智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去攻击霍骋为他而伤的手腕,但本能的求生欲让他顾不了太多,姜司南狠狠用头撞了一下,正重痛点。
      霍骋的手腕有一条可怖的缝合疤,当年他的手腕是整个被砸下来的玻璃割断了,缝合好之后也犹如被拔去关节的木偶,只要一点点撞击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霍骋不可思议的捂了一下,看向姜司南,眼底有万般的委屈和爱恨。
      “你最心疼我这双手了,你现在要伤害它?”

      “现在是你在伤害我,霍骋。”姜司南沉声道。

      霍骋气急反笑,松开了对姜司南的钳制,去拿手机。
      “我要你给‘第二个霍骋’打电话,我要他听着,你是怎么一点一点赎罪的。”

      他甚至知道姜司南的锁屏密码,因为姜司南的密码一直是滚星乐队的一首数字歌名,这么多年都没换。
      霍骋在姜司南眼前翻通讯录,翻到“谢忱”时,指尖顿住了。
      “是这个吧?春野管他叫谢老板。”

      “不可以,霍骋!”
      姜司南慌乱中只能试图用被束缚住的胳膊去撞击桌子,想要打掉手机。
      “好,我确定就是他了。”霍骋说着就拨了过去。

      姜司南已经来不及做什么。

      有那么一秒,他大概是希望谢忱接通的,但又有更多的时间里,他希望谢忱永远不要接通,不要知道他的任何不堪。
      如论他希望与否,霍骋坚持不懈打了11个,都没有人接。

      霍骋嗤笑一声:“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连你电话都不接,你眼光可真够烂的。”

      “居然还有脸说是‘第二个霍骋’,你知道吗,如果谁让你遇到危险,我会第一个杀了那个人,这就是我和冒牌货的区别。”
      姜司南:“......现在让我遇到危险的是你。”

      霍骋丢了手机,将姜司南的双手按过头顶,重新把人抵在了墙上。
      “不要去管什么冒牌货了,我等了你六年,今天是独属于我们的,姜司南。”

      霍骋兀自说着,下巴搁在姜司南肩头一蹭一蹭,激得姜司南汗毛直立。
      他小声在姜司南耳边说了什么,姜司南瞪大眼睛骂道:“变态!”

      一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印上姜司南胸膛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绝望。

      或许他漫长的赎罪永远没有尽头,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报应,他逐渐放弃了挣扎,行将就木闭了闭眼。
      这辈子他对不起太多人,霍骋的还了还有春野,春野的还了还有......

      他想,这会是他最后一个夏天了。

      滴滴一声,姜司南恍惚间似乎出现了幻听,听到电子门锁刷卡的窸窣声。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

      不是幻觉。

      他看到,本该在香港给宋娴过生日的谢忱一脚踹断了反锁的链条,闯了进来。
      他身后的闫肃和鱼贯而入的警察也闯了进来。
      随后有一声惊呼尖叫,是来自他最熟悉不过的傻丫头的:“姜老师!”

      谢忱扭头吼了一句:“都扭过去,别看!”

      杨今予默契地拉开了乐队的人,等在门外。

      谢忱冲进来,径直到姜司南身边,脱掉自己的外套裹上,问:“有没有受伤?”

      他这样问着,已经看到了姜司南脖子里的红痕。
      谢忱狰狞的看向已经被警察按在地上的霍骋,怒不可遏的踹了下去!

      “谢忱,不要妨碍公务!”闫肃厉声呵斥住他,随后招呼同事井然有序的勘察现场。

      姜司南呆呆的。
      他不知道谢忱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张了张嘴想说话,嗓子却黏住了。

      谢忱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顺手拉了拉裹在他身上的衣服,盖住了他的脑袋。
      姜司南小声说:“谢谢,我现在还真没脸见人。”
      “别说话了,没人看你。”

      谢忱充满凶狠戾气的视线投射在霍骋身上,霍骋与他对视,不屑地笑了下,似乎是挑衅。
      眼见谢忱又要“妨碍公务”,闫肃抬手挡了一下,低声道:“你先带姜老师走,这里交给我。”

      从这位警官额头暴起的青筋来看,大概他这次要在“秉公执法”以外,处理点私人恩怨了......

      霍骋被被粗暴的扣上手铐,闫肃用力拉了一下,霍骋疼得叫了出来。
      姜司南从衣领处露出一双眼睛,对闫肃摇了摇头:“小闫同学,他的手是截肢后又接上去的,还请注意一下分寸。”

      谢忱咬牙切齿:“你还有心思管他。”

      姜司南想说他不是心疼霍骋,他是怕小闫同学执法不当闹出事,担上莫须有的责任。
      但看谢忱快要气冒烟了,只好乖乖闭了嘴,钻了回去。

      被谢忱抱出去,姜司南看不到外面都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抱上了一辆车,开车的人是小天儿。
      小天儿在不开心的时候,声线沉得有些像他哥:“姜老师,对不起,我上午就不该犯糊涂让你跟那个人走。”

      “我的错,不该突然领杨今予玩消失。”谢忱声音冷的可怕。

      姜司南被按在怀里,不知是由于路面颠簸还是别的,他感觉到谢忱呼吸起伏很大,心跳声在胸腔鸣鼓,似乎一直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没有闫肃在,姜司南有些后怕,他想谢忱绝对能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他不是第二个霍骋,但他比霍骋......更加危险。

      可是,好像......

      谢忱的危险,却让他很安心。
      安心到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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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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