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的同仇敌忾

　　为了给自己壮胆，甄一菲稍稍挺直了腰杆，让自己的站姿更优美一些，她是个爱美的女孩，今天穿了一条带着碎花的连衣裙，她要去找她那个喜欢的男孩。
　　梁一飞对这些人的举动不甚赞同，竟然有戏耍疯子的恶趣味，不知道他精神不正常吗，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触怒于他。
　　他朝着甄一菲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得远一点，直到举手挥了片刻，甄一菲依然没有反应，梁一飞这才无奈的与疯子擦肩而过，走到了甄一菲的身边。
　　任何警示和劝告都是无济于事，因为甄一菲压根就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话，于是，梁一飞只能站在她的身边，只为陪着她能久一点。
　　疯子手里揪着那块毛巾，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这群人里有爱干净的，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朝一边退了几步。
　　没有走开多远，心里想着看热闹，那个问过疯子有没有钱的男人蹲下身来，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硬币：“来，疯子，我们玩会。”
　　疯子不懂玩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停住了脚步，看着一个硬币顺着长长的一道直线，朝着自己滚了过来。
　　也许是一直受人欺负，他在硬币快要滚到面前的时候，吓得跳了起来，然后硬币就慢悠悠的滚到了他的身后，滴溜溜的脆响着，晃了一晃，弱弱的倒在了地上。
　　他回头好奇的去看，没有蹲下身，而是翘着屁股，弯着腰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
　　身后一阵哄堂大笑响了起来，除了梁一飞和甄一菲，其他的人都乐不可支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真是个疯子，哎，这可是钱，能买吃的。”那个男人又逗着疯子。
　　疯子倏地转身，把那些人吓了一跳，随即把手中的硬币放到了唇边，呆呆的问道：“可以吃，是吗？”
　　“对，塞进去，你闭嘴，就能吃了。”有人建议。
　　疯子一脸不可置信，迟疑的端详着手里的硬币：“你闭嘴？”
　　梁一飞扶额，这帮人要玩大发了，赶紧买东西走人，在这耍个疯子有什么意义，闲得慌啊。
　　这边玩的兴高采烈，兴许是人多势众，有些没有离开超市的人，之前还有些觉得害怕，这时也围拢了过来，把疯子围在了当中，人数不多，货架狭窄，看着还是满满当当的。
　　梁一飞眯眼数了数，也有数十个人，数十个，梁一飞的心头紧了紧，他耐着性子重新点了点，正正好好，除了疯子和自己，包括甄一菲，正巧十二个人。
　　这边玩大发的一群，有六个人，那边看热闹的人，也有五个人，再加上甄一菲，梁一飞侧头瞧了一眼甄一菲，看她的表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如果她有一点畏惧，就应该离开，这小姑娘此时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走呢？梁一飞匪夷所思的想着。
　　“对对对，快闭嘴，把好吃的放到嘴里，嘎嘣嘎嘣再嚼上几口，很香的。”
　　疯子左看右看一阵，在这些人的催促下，就把手里的一元硬币丢进了嘴里，立即有人赞道：“兄弟，好气魄，好吃吗？”
　　那些看热闹的人一阵龇牙咧嘴，嘘了一声就想离开，玩性高的人叫唤着：“别走啊，热闹的还在后面呢。”
　　说的没错，热闹来了，疯子不知轻重，喀喀的嚼了两下，就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只见他大嘴一张，硬币吐了出来，可紧跟着又出来了一样，是带着血丝的一颗牙齿。
　　又是一阵吵嚷，众人吓得齐齐后退，只留下少数几个胆子大的人，甄一菲已经被吓得转到了隔壁货架。
　　梁一飞还站着，他想要看看这之后的情节到底是个什么走向，这帮不知死活的人，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
　　疯子气恼的瞪着面前的几个人，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不是累的，是被活活气的。
　　又有人看着可乐了：“你是疯子吗，我看你像个傻子啊，让你吃就吃，不怕吃死啊。”
　　“死，死，死，”疯子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字，两只手插进了蓬乱的头发里，没多久他笑了，“你是不是要死啊？”
　　这句话虽说的憨厚，还是像从阴曹地府里渗透出来的，带着阴森的寒意，梁一飞只觉得背脊发凉。
　　可那几个不怕死的，还是杵在了原地，有人斜眼对着其他几个使了个眼色，满不在乎的走了上去，脚步停住，瞥了一眼地上那颗血红的牙齿，牙齿是从中间折断的，想是疯子劲用的太大，生生的把牙齿给磕断了。
　　这对自己可够残忍的，那人嘴里嗤嗤的冒着冷气，但身形没变，依旧是笔直的站立着，伸出一只手，很欠的在疯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看看你这怂样。”
　　疯子被他这么一拍，脑袋顿时矮了半寸，但反应很快，迅速的扭过了头，眼神阴森的可怕，让那个人不由得双肩颤了颤。
　　旁边的那些人没看到疯子的眼神，还在不停的起哄道：“疯子，怂样，傻瓜，吃硬币，想钱想疯了吧。”
　　这边闹得如此厉害，门口的老板娘自然是知道了，看着从货架里纷纷退出的人群：“喂，这里面是在干什么？”
　　这些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人笑眯眯的回答：“有人在耍个疯子呢？”
　　“还真有个疯子，什么时候进去的？”老板娘惊疑不定的转头去瞅门外的丈夫。
　　“没事，老板娘，不用害怕，这么多人呢，他们让疯子吃硬币，你猜后来怎么着，还真吃了，磕出了半颗牙。”又有人喜滋滋的安慰着。
　　“那，见血了？”老板娘的声音有些哆嗦。
　　“哎哟，怕啥，就那么一点点血，没什么大事。”
　　老板娘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但还是没有进去看一眼，因为有人买了瓶饮料，她还暂时不能离开收银台。
　　买了饮料的人没有正常离开超市，而是拧开了瓶盖，又走回到超市里，一副继续看戏的兴奋模样。
　　疯子的双眼一直死盯着刚才拍他脑袋的人，那人有些哆嗦的朝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也许是发觉了这里的异样，另外的人也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相互努了努嘴，示意绕着别的货架走。
　　疯子就这么直直的伫立在原地，片刻后，没等那人消失在货架那头，就朝前冲了过去，顺手操起了货架上的一瓶啤酒。
　　飞扑着奔了出来，却发现那个人消失了，疯子挥舞着手中的啤酒瓶，瓶口已经磕到了一处的玻璃柜，两相撞击，啤酒汩汩流出，玻璃碎了满地。
　　这一幕就在老板娘的眼皮子底下，看到事情闹大了，她才慌乱的推门而出，大声叫着：“方志强，不得了了，里面出事了。”
　　老板刚验完货，正推着一车货往超市里走来，见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也不由的手心冒了汗，把车子往门边一放，跟着老婆进了超市。
　　一进超市，他就看到了满地狼藉，和站在狼藉里的疯子，疯子拿着一只已经空了的酒瓶，正在疯狂甩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叽里咕噜讲些什么。
　　他认识这个疯子，前些天刚被精神病院带走，却不知怎么就又回来了，还出来闹事，不过疯子的这般情景，他还是没有见过的。
　　方志强板着脸问：“是不是有人惹他了？”
　　“说让他吃硬币，结果他真塞嘴里了。”老板娘结结巴巴的答着。
　　“谁让他吃的硬币？”方志强皱着眉，发丝里的白色更是显眼，这时有了些威严的神色。
　　没人回答，惹事的几个人面无表情，包括那个跑了几步，被同伴拉到身后的人。
　　看热闹的这边，也没人回答，谁都不想得罪人，况且是维护一个疯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谁都不愿意去做。
　　梁一飞也顺着人群走了出来，他看到了甄一菲走到了一根柱子边上，似乎想要躲到后面。
　　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墙上没有挂钟，柱子边确实有张桌子，但没有电子秤，只是桌上有了一把尖刀。
　　他心头一凛，走了过去，摸了摸那把尖刀，仔细瞧了瞧，和他见到的那把，不太相同，短了点，宽了点，就是一把水果刀，放在桌上一点都不违和。
　　他想拿起来，试了试，依旧没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凶器，心里默念不会是这把刀吧。
　　老板娘已经跑了进去，又是一声尖叫，直接刺破了这时诡异的安静，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朝货架里看去。
　　“一惊一乍。”老板训道，脚步也朝货架里走去。
　　被晾着的疯子，依旧在挥舞着空酒瓶，踩着玻璃碎渣，梁一飞都能听到难听的咯吱声，和心里的敲鼓声，心想这些人，就不管这个即将发疯的人吗？
　　他开始朝着疯子那边挪去，想去观察现在的疯子是什么眼神，是不是有所缓和，当他走近的时候，侧脸仔细一看，神色好像还可以，就那双眼，像充血了一般。
　　还有疯子的手，梁一飞不由得嘬起牙花来，这一手的血，好像是被碎了的啤酒瓶划的口子，他仰头细看，没有一点的疼痛感，血还顺着手，滴滴哒哒流到了地上。
　　似乎想起了什么，方志强这才回过神来，相比老婆的惊慌，这边的疯子更令人不放心，他才拐进了货架几步，就转身走了回来。
　　就在他方志强返身走回的一刹那，疯子一挥酒瓶，刚刚站起的梁一飞瞬间被打到。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酒瓶的梁一飞痛呼出声，既然他做不了任何事，可是为什么被人撞，被人打的苦逼活，他却能感觉的到。
　　酒瓶在他的脑袋上撞了一下，顺着一道扭曲的弧线飞了出去，正正的砸到了玻璃大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门碎裂，瞬间犹如被摧毁的大楼，戚戚哀哀的匍匐倒地，成了一摊无人留恋的玻璃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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