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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
第四十一章 生气
日子仍然照旧，享受着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温馨欢乐，仿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让短暂的相依相守成为永恒！
可是，看着陆浩日渐削瘦的身体，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恐惧，片刻的分开便让我空虚和不安，如果真的和他诀别，我的灵魂定会像抽丝剥茧一样被抽走，这样的痛我承受不来！
现在的我又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抽泣——
昨晚，午夜梦回，泪洒被衾，发现自己紧紧地抱着自己，身边空落落的没有一丝温暖，我的心骤然遗落，孤寂空虚携卷着悲伤而来，忍不住跑到他房门前，却听见里面隐约传来隐忍的呻吟和咽咽的抽泣声，我放在门把的手顿时僵住了——
现在的他连动一下都非常的痛苦，内脏器官的萎缩折磨着他不得不依赖镇痛药剂，可纵然如此，药效一过，他仍会疼地死去活来，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知多少回，可他硬是不想让我知道，隐忍着宁可自己苦苦煎熬着……
我倚着门滑落在地，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心里无数次地祈祷——可不可以不要让他这么痛？可不可以让我替他痛！
当第一缕晨曦洒进屋子里的时候，我醒了过来，倚着房门爬起来！房间里已经悄无声息，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凌乱的床单和床上平静躺着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闭着眼睛，神情安详，脸色苍白地毫无生气，一只手耷拉着垂在床沿……
我的心蓦然一紧，接着一片空白——
我跌爬着跪倒在床边，颤抖地手不敢触碰他的脸，那里显得分外冰冷！唇齿打颤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陆浩睁开了眼睛，深棕色的瞳仁里渐渐有了焦距——
我纠结的心终于有了知觉，连绵不绝的痛席卷而来，哽咽了呼吸，扼住了喉，沸腾的眼泪翻滚而出——
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他的浅笑，轻微的声音传来：“让你吓到了吧……放心……我不会……这么无声无息地就死的……”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你胡说……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要过呢！！”我哭喊着，投进他的怀里，“不许死！不许你离开我！求求你，陆浩！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为我活，求求你，即使在痛苦，也要为我活下去……”
悲痛的泪水一直因为隐忍而不得渲泄，现在却裹携着绝望一起暴发——
他轻柔的抚摸着我背，暗哑的声音却异常坚定——
“好！我答应你！”
陆浩给了我承诺之后，精神状态好像真的好了很多，他在更努力的与病魔抗争！为了给他补充营养，这天，我特地出门去菜场买菜，以前都是方琴买好了放在家里。现在陆浩也只能吃一些流质性的食物，而且也不能太油腻，还有很多忌口食物，我查了好多资料研究食谱，还特意找方琴咨询了些。
当我买菜回来时，方琴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你怎么了？”我笑着问，“他还在房间里吧！今天天气不错，可以推他到院子里坐会儿！”我自顾说着便向房间里走去。
“羽绯！”方琴叫住了我，“你……是不是在床头柜里藏了一瓶安眠药？”
我一惊，忙道：“你怎么知道？！”
方琴一愣，叹了口气：“是他发现的，今早你走后，他就让我让推他去你房间，结果就发现了！你怎么这么傻……”
我没等方琴说完，转身就冲进他的房间——
如我第一次来到他房间时的情景一样，他倚坐在老藤椅上，低垂着头，阳光洒在他身上将淡蓝色的睡衣照的剔透，使得淡薄消瘦的身体就像直接裸露在外一般。
我走近他，他没有反应，我便蹲下身子仰头看他，却对上他通红愤怒的目光，我原本想要触摸他的手顿时一僵，撇眼便看见他手里紧拽着的药瓶！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愤恨的眼神无声地控诉着我！我从未看见过他这样。我从他手里拿过那瓶安眠药，凝神看着——的确，我曾经想过如果陆浩不在了，我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会跟着陆浩走，我不要让他再孤单一人！于是便一是冲动买了一瓶。
我抬起眼，看见陆浩颤抖地咬着嘴唇，沙哑低沉却充斥着怒意地说：“你口口声声要我活……我拼劲全力想要为你活下去……可你……却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你……原来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或许……或许我真的可以活……我真的……好想活下去……”
陆浩哭了，紧紧地蹙着眉眼，泪水弥漫在痛苦的脸上，双手痉挛一般纠结在心口——
我慌乱了，被他的泪，被他的痛！我揽住他，紧紧地拥住他，甚至想要把他嵌进身体里，让我陪你痛，让我替你痛！可是，怀抱里的人却在挣扎，像是拼尽最后的气力在抗争！
“走……你走……我不再……需要你……”
残酷的话语字字像冰刀一般深深扎进我的心里——
我渐渐松开手臂望着他，他紧闭着眼没有看我！却在下一刻，完全垂倒在我怀里，就像断了线的木偶，毫无生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大声呼喊着他：“陆浩！！陆浩你怎么了？！”
不要吓我，求你睁开眼睛！
医院手术室外——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处理我之外还有方琴和贾南！在听见我呼喊时，冲了进来，才发现陆浩已经晕了过去，方琴立马拨打了120急救，同时通知了沈露露和贾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通知他，但在看见迅速赶来的他我慌乱的心稍稍镇静了一点！
随后，沈露露也赶来了！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见到我便生气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又晕倒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我缄默不语。方琴告诉了她原委。
我错了，这次真的错了，其实那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在我痛极了的时候，在绝望无措的时候！可是当他答应我会为我活下去的时候，我明白了——他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而我却曾经有了轻生的念头，这样的我怎么有资格让他为我而活？！
“羽绯！”沈露露隐忍着怒意叫我，我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吼我骂我，甚至打我！可是她没有！压下全部的愤怒，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了我，说：“这是他一直用的手机，以前他整天抱着它，自从上次因为它晕倒了之后就一直在我这里，我没有还给他，因为你回到了他身边，我以为他再也用不到它了！现在看来，就交给你吧！”
我疑惑地接过手机，看到了手机的屏幕，顿时愣住了——
那张久违的照片里，我和陆浩在专卖店里穿着水蓝色的情侣毛衣，他站在我身后，我倚在他胸口，侧着头去看他——洋溢着暖暖的氛围！
当时是专卖店营业员抓拍的。陆浩走后，我曾经想去要这张照片，可惜没有要到。他是从何得到的？我的心里暖暖的，隐隐地痛。
蓦然地，不自觉地就翻到信息功能里，收件箱是满的，里面陈列的全是我发送的短信，而发件箱却寥寥无几，继续下翻便看见了同样满满的草稿箱——
我的呼吸一滞，脑海里突然想起网络上的一句话：“没有受到回信，并不代表TA的草稿箱里没有你！”我的手如同我的心一般在颤抖，按下“确定”键，果然！是给我的回应，我一直没有收到的回信——
第一条：“羽绯，我已经到了！”
第二条：“羽绯，我也很好！”
第三条：“羽绯，我很不想离开你……”
……
“羽，我也已经开始想你了。”
“羽，其实我并不是来工作的，我骗了你…我生病了，很麻烦的病！”
“我也很想你，可是我不能回去～”
……
“刚刚去拿检查结果了，还算乐观，等我的病好了，我就回去找你——”
……
“羽，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给我短信了……”
“哼！我不应该期待什么的，他……对你还好吗？”
……
“羽，对不起！我还是止不住地期待你的消息，止不住地想念你！”
“羽，我又梦见你了，你对着我笑，又气又傻的样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
“羽，对不起，我真的回不去了！”
……
“我回去了，你也放假了吧！会遇见你吗？”
“羽，对不起！看着你哭着跑掉，我多想去追你，可是我的腿……只能眼睁睁地送你离开¬——”
“又看见你的笑，可是让你笑的人不是我！”
“羽，你知道吗，我开始嫉妒他，他可以紧紧地搂着你，而我的这双手却无力拥有你。我从未如此的恨，恨自己会患上这样的病……”
……
“羽，我走了，确认你很好，我也放心了！”
“羽，再见！不，再也不见了——”
……
我翻看着一条一条的短信，心里一阵阵地悸动，为何到现在才让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了很多，很多！而现在他又因为我正躺在手术室里急救！老天！我究竟在干什么？！
陆浩，求求你，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去做，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你答应过我，会为了我活下去——这一次，你不能再食言了！
我双手合十紧紧握着手机，默默地祈祷着——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等灭了！
我惊慌地想站起来，腿脚却因久坐而发软，幸好贾南及时扶住！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沈露露率先问道。
医生解开口罩，叹了口气道：“这次虽然抢救了过来，可是心肺萎缩已经严重了，能不能醒来还要看他自己了！”医生惋惜地说着摇了摇头。
幸好，幸好还活着！
只要活着，不管什么样都好！
病房里，堆满了各种仪器，陆浩带着呼吸器静静地躺着，瘦削白皙的手背上插着注射管显出清晰的经脉。
我在床边坐下，轻轻掬起他微凉的手放在侧脸，拨开他额间的碎发，对着他喃喃低语着：“浩，谢谢你！谢谢你的坚持，谢谢你为我活过来。安眠药的事，你还没来得及听我的解释，我曾经有过轻生的想法，但是看见你拼命拼命地在努力，为了生而坚守，你做得那么好，你那么勇敢，而我却一再退怯，这样的我没有资格说爱你！所以，我觉悟了！为了你，不管再辛苦，我会好好活下去……”
“所以，你也要快一点醒过来，我们还要去海边看星辰，去小溪抓鱼，以后还要一起置办我们的家……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以后我们的家里要有一个大书柜，占上一整面墙，其实当时说的时候我就在想象今后和你一起生活的情景了……o(∩_∩)o...一起起床，然后挤同一支牙膏刷牙，接着一起吃早餐……出门的时候，我会帮你整理好衣襟领带，你可以帮我领着提包……分别的时候，我会在你的唇角轻轻一吻……晚上下班回家，如果是我先到家的话，我会替你开门，帮你拿拖鞋，微笑着对你说：‘欢迎回家！’……”
“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孩子会喊你爸爸，会唤我妈妈……我们一起抚养他们长大……以后你都不会在孤单了——这是属于我们的家！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就快点醒过来……”
不知不觉便伏在床边睡着了，待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一直握着他的手，直起身子，倏得就对上了一双温情的眼眸，深棕色明亮的眼里，溢着满满的温柔，将毫无准备的我溺毙——我竟又愣愣地看傻了！
陆浩的嘴角扬起，轻叹了声：“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我顿时回过神来——
“你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我兴奋极了，一下子忍不住蹿到他身上，显然是压到了他，听见他喘气的声音，我连忙爬下来，“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没事吧！”
陆浩笑着凝望着我摇摇头，我被他看得脸上一热，忙转移话题：“你醒了有多久了？怎么没有叫我？”
“刚醒一会儿，只是想看看你！”陆浩微笑地说，声音微弱。
我伸手揽揽他耳边的碎发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了……”他轻笑，声音暗哑，“我昏睡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你在说‘家’？我们的‘家’吗？”
我的脸一热，羞赧却坚定地点点头：“是，我们的家！”
陆浩的目光柔和而深情地看着我，我含笑凝望着他——
简单的病房里，洋溢着暖暖的情意，甜蜜的守望中些许苦涩与不舍渐渐弥漫……
“羽绯……你可以吻我吗？”陆浩的声音很轻，却微微颤抖着。
“好！”我微笑得应着。
“要‘全套’的……”
“好！”
我直起身子，鼻子微酸，俯身下去——
轻抚他浓密的眉毛，在他的眉心印下一吻！
然后，在他温柔的眼眸轻轻吻下，这是我最爱的地方！
接着，滑向他的耳畔，轻吻他柔软的耳垂！
随后，他睁开眼睛，我们间几乎没有距离，四目交汇定格在他高挺的鼻尖，我启唇轻触！
还不及离开，便被他擒住了唇，轻揉慢捻，不分彼此的回应，述不尽道不完的绵长，万般的无奈与难舍，千回百转的回忆纠葛，皆化作了此刻无言的吻，仿佛吻别了今生，吻定了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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