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外

　　秦溪送别司云白，回到了小山谷。她盼望着梅六郎最好还没醒。

　　然而，厨房炊烟袅袅。

　　到厨房一看，只有香味，没饭，没人。

　　正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将转身之际，被抱住了。鼻尖是熟悉的香气，秦溪没有拒绝，任他抱着。这种情景，倒有些像是夫妻之间的亲昵。

　　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胡乱想着。

　　大约是抱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你做饭了？”

　　梅六郎蹭着她的头发，说道：“嗯，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听上去颇有些委屈。

　　秦溪笑了：“不回来去哪？你还在这里，灵力还未恢复，不管你了？”而后想了一下，“我有点饿了。”

　　梅六郎松开她，领她去吃饭。

　　褐色木桌，三菜一汤，窗外绿树茵茵，清风拂柳。

　　秦溪惊讶：“你真的会做饭？”

　　梅六郎颇有自信地点了点头，道：“将来要做你相公，不会做饭怎么行？”

　　其实是凇雾买的。

　　秦溪假装没听见，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鱼，尝了尝，十分满意：“手艺不错！”

　　对于她再一次的逃避，梅六郎也不再多说了，往她碗里夹菜：“多吃点！”

　　看她吃得开心，把头埋在饭碗里，他轻轻放下了筷子，说：“溪儿，其实，刚才我有两个念头，我准备择其一去做，你想听吗？”

　　秦溪低低地“嗯”了一声。

　　梅六郎便说：“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强行做夫妻，永远留在身边，如果你回来了，我便尊重你，但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他很平静，像是在说菜好不好吃。

　　秦溪没有抬头，继续扒饭，看不见表情。

　　一阵难堪的沉默。

　　“我不是司云白，不会也不需要遵守人间律条，喜欢就要得到，哪怕不择手段。我也尝试过放手，可你又回来了，那便留下……”

　　“好。”

　　梅六郎愣住了。

　　秦溪放下饭碗，擦了擦嘴，认真地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我说好，我同意留下，留在你身边。”

　　下一刻，她被狂喜的梅六郎紧紧抱住，差点揉碎了骨头。

　　“为什么？”

　　秦溪不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是不是……”

　　可怜我？

　　做梦一样。

　　秦溪想了想，道：“嗯，就是觉得有一个大傻子这么喜欢我，还耗费灵力为我做鞋，挺不容易的，不想就这么放你走！我怕我会后悔！”

　　“只要你不后悔，我没什么。”她笑，“至于白白啊，我会放下，然后待你好，不辜负你。”

　　梅六郎松开她，捧住她的脸，揉搓了两下：“说话可要算话。”

　　秦溪心里是，平静。

　　她想，也许应该庆幸自己此刻是真的想留下，而不是只为了安抚他，轻声道：“我还没吃饱，没吃饱就很容易生气，容易变卦！”

　　梅六郎把筷子塞进她手里：“吃吧！”

　　秦溪却发现他不仅脸红，眼尾也有泛点红。

　　执筷之前，秦溪想了想，凑过去主动亲了他一口：“你不是说我没有主动亲过你吗？那，现在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屋子里开花了。

　　桌椅上都有粉色的梅花，灿烂盛开。

　　梅六郎端起碗，埋进去。

　　害羞了啊！

　　她嘴角含笑，安心吃饭。

　　下午的漫长时间，就去山水之间晃荡飞行，看天光云影。

　　有美景作伴，秦溪可以在树上坐一天。此刻，她身旁有另外一人。衣服在风中飘荡着，偶尔缠在一起，又分开。

　　“梅六郎，我马上要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你呢？”她看着远处波光荡漾的湖面，转头问那人。

　　梅六郎从秦溪脸上挪开视线，随她一起看向远处：“随你一起！”

　　如此，就约定好了。

　　梅六郎抬手，秦溪便靠进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悠闲地荡着双腿。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她突然说。

　　梅六郎惊诧，低头却看见她低着头，正在徐徐地说着。

　　“齐桑这个人，她其实有些地方跟我很像，但我比她幸运，我有家人，后来来到这里，还有人护着。”

　　“我其实，挺同情她的。”秦溪说，“身不由己，所嫁非人。”所以，第二次重生后，她才会说让那个前夫滚蛋，不仅是为了齐桑出气，也是为了自己。

　　她希望自己是一个目的明确的人，不因为男人而受到影响。

　　谁都不行。

　　梅六郎正视她：“嫁给我可以吗？”

　　秦溪羞赧：“太早了吧！而且我还要四处跑，带个孩子不方便！”如果到时候回家去了，带个孩子一起答辩？？

　　她不要。

　　“所以你觉得，嫁给我也是所嫁非人吗？”梅六郎幽幽地说，整理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溪儿不愿意。”

　　秦溪想的却是，果然不能那么早答应他，昨天才表白今天就要结婚，这样下去可能再过几天孩子就要落地了……

　　感觉自己很危险。

　　她捉住他的手，试图安慰：“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还太小，我才二十二岁，我不想这么早就考虑成亲。”虽是过了社会的法定结婚年龄，但结婚生子不是目前的人生计划。

　　她只想与他好好发展，彼此不留遗憾。

　　梅六郎偏头想了一下：“也是，对于你们的世界规则来说，二十二岁确实不大，那便等等吧！”

　　秦溪疑惑：“我们的世界规则？”

　　“是，溪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你一同回去。”梅六郎说，“在你们的世界里生活。”

　　秦溪脸上笑容盛开：“真的？”

　　梅六郎便亲她。

　　“真的！”

　　他说。

　　没睡多久，秦溪就被拖了起来，梅六郎要拉她去山顶看日出。

　　现在才三更！

　　梅六郎表示：“对啊，要走上山，看到的日出才有意义！”

　　你是不是有病？

　　秦溪无语，但还是收拾收拾跟他一起出了门，一步一步上山。

　　漆黑鬼魅的山路，在夜色中显得那么漫长，又难走，跟白天的完全不一样。作为一个晚期懒癌患者，秦溪实在是想回去睡觉，但看见前面的人那么期待，还是妥协了。

　　看日出就看日出吧！

　　身体忽然一轻，秦溪被梅六郎背在了背上。

　　他慢慢走着，很稳。

　　秦溪趴在他背上：“山路已经很难走了，又背着我，不累吗？放我下来吧！”梅六郎悠闲道：“背着你自然是不累，只是毕竟山顶冷，不走两步怕你待会儿会冷。”

　　原来如此……

　　秦溪搂住他的脖子，脑袋贴上去：“不冷的，现在快五月份了，沙城又热，虽是离得远了一点，倒也不至于太冷。”

　　忽然听到他说：“倒也没关系，如果你冷了，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暖和的事情。”

　　语气暧昧。

　　秦溪一瞬想到了什么，脸爆红，手臂狠狠地勒了上去：“你乱想什么？！不许瞎想，你要是敢，我就走了！”

　　梅六郎停下脚步，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说的只是点个火堆，溪儿以为是什么，莫非，啊，也可以……”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

　　秦溪挣扎着要下来：“我走了！”

　　丢脸死了。

　　她被梅六郎抱了回来：“马上就要到了，你要走回去吗？”然后强行放回背上，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溪儿放心，你不同意，我自然不会强行，等你愿意了，我们再一同讨论具体的取暖措施……”

　　“别说了！”她把脸埋在他背上，“梅六郎，你还有完没完？”

　　在秦溪的威逼下，梅六郎总算跳过了这个话题。

　　山路平缓，梅六郎背着秦溪，向上走着。漆黑的天幕上有几颗星星，微微地闪着。走过的一路，都有鲜花盛开。

　　秦溪阖上双眼，睡着了。

　　梦里也是一片梅林，浪漫的紧。

　　只可惜后来的发展，一点都不浪漫。

　　两人在山顶蹲守了半夜，顶着冷风，硬生生地蹲到了太阳初升。

　　秦溪：“太好了，啊切！”

　　初升的太阳如婴儿，光芒温柔洒落，在这片光芒里，梅六郎与秦溪并肩而立，让两道身影融入那一片灿烂。

　　但……

　　她看着长无尽头的山路，腿软了。

　　又冷又饿又困又累，一步都不想走了。

　　“抱着我，带你飞回去！”梅六郎揽住秦溪。

　　秦溪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样来俯瞰山川流水，听风在耳畔流过，沐浴徜徉在霞光里，别样地有趣，除了……

　　“啊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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