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古亦成走在街上，今天这条街似乎不比往常繁华，玻璃上的哈气将室内遮挡的严严实实，连最普通的小店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古亦成插在兜里的手上还带着一双手套，尽管如此也难以抵挡严寒。他抬头挑起眉，望了望天，还是一样的昏暗。

　　陈老师不会回来了。

　　他落寞地哈了口气，又想起了之前上数学课偶尔会接陈夏话茬，陈夏总是一边骂他一边又忍不住笑，死寂的课堂气氛竟又活跃起来。

　　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向前走去。

　　又走到了“不散酒吧”的门口，这酒吧有时安静有时吵闹，他常常经过这里，却没怎么进去过。

　　因为父母常警告他不能进这种地方。

　　他只进去过一次。那天考试成绩下来，他不敢回家。本以为这里是避难所，却没想到会被同班的秦晓撞见，很快就传到古父的耳朵里。

　　酒吧一事加上烂到底的成绩，让他被好一顿打。

　　从此就留下了阴影。

　　酒吧透明的蓝色玻璃上结了层霜，不觉间屋内传出一阵歌声。这歌声让古亦成彻底驻足。
　　他立刻就能反应过来，那人唱的是Arthur·Young最著名的歌曲，也是他的出道歌曲《Tip of the finger（指尖）》。

　　“You touched my pencil（你触碰过我的铅笔）/touched the years（触碰过岁月）/and my shoulder（和我的双肩）/If everything is too far away（若一切都太过遥远）/I won’t be afraid（就不再畏惧）/it will be sad（它会伤感）/or the parting（或是离别）。”

　　古亦成拉扯着自己的衣角，警醒自己不能再这样沉迷下去。也许是触景生情，偏要在这个时候听到伤感的歌曲。

　　“帅哥帅哥，在外面站着干嘛呀快进来坐！”

　　他刚想离开，就被从酒吧里冲出来的一个男人扯了回来，一个劲儿将他朝屋里送。

　　“你干什么放开我！”他不耐烦地挣扎。

　　“帅哥一看你就是有品味的人啊，吧里最近新酒优惠，颜值高的进来打八折，你要来几乎免单，这样成么？”

　　这男人尖嘴猴腮，剃个寸头还染成黄毛。年龄看着不小，却偏要装嫩穿一身很潮的衣服。尤其是他黏黏糊糊的猥琐态度，更是让古亦成无比反感。

　　“你放手……”

　　男人毫不理会他的反抗，连拖带抗地把他硬推到酒吧门口。

　　古亦成满头雾水地被人推进了酒吧，他平时知道有人来回拉客，但不料今天居然会这么疯狂。

　　酒吧和想象中的一样，没有太过精致豪华的陈设，只是前台从低到高规规矩矩摆放的一列酒杯让人看着很是舒适。

　　那是幢二层小阁楼，却没人从楼上下来，让他觉得很神秘。不大的屋子里摆放着四五张桌子，只有两三个身影，交谈的正欢。估计也是老顾客。

　　看起来唯一最值钱的就是门后那把酒红吉他，古亦成一进门就直直盯着它看。

　　“帅哥快坐，来来这里刚擦完。”

　　拉客的男人将他带到一个座位前，虽然迎着一张笑脸，却又让他莫名的厌恶。

　　他摆弄着桌上的蜡烛，不一会儿酒保就端来了一盘零食。

　　他的注意力依旧在不远处舞台上的人身上。

　　与其说是舞台，也就是腾出两张桌子摆放了一个木台。男人一看就是老手，留着寸头，左臂上纹了一朵蓝色蔷薇。

　　那也许是朵蔷薇。

　　他对那人有印象，却忘了他的模样。

　　从几年前他就在这里。尤其是那个纹身，古亦成记得最深。

　　他闭着双眼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明明是首苦情歌，却与穿着大背心的男人的外表格外不符。

　　但不得不说，他唱的很动听。人若是正经打扮起来，会很帅。

　　“If everything is too far away（若一切都太过遥远）/I won’t be afraid（就不再畏惧）……”古亦成也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

　　“帅哥，看看点点什么。”

　　又是那恶心的男人，古亦成连呼出的鼻息都带着一股子憋屈。

　　他翻开菜单，可根本找不到五十块钱以下的东西。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骨气一些。

　　“那个，我还有事不奉陪了。”他将菜单扔在桌子上就要起身离开。

　　“我说你这个人讲不讲理！我都把东西给你上了你却要走！那这些东西怎么办？让我倒掉么？”

　　男人的不依不饶并没有吓退古亦成，这世界上只有他对别人不讲理的份儿。

　　“怎么？你再给我横一个试试，老子从始至终说过要进你这家破酒吧吗？”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竟逐渐高过了酒吧里男人唱麦的音量。歌声戛然而止，诡异的气氛弥散开来，他们一时间聚拢了所有人的目光。

　　“告诉你，再敢碰我一下特么砸了你的店。”古亦成挺直了脖子，气势忽然变得无比威猛，竟吓得对方一哆嗦。

　　“你小子……”

　　“老黄，让你拉客你丫怎么赶客去了。”

　　男人放下麦克走了下来。古亦成这次彻底看清了他的脸，五官的确长得格外标致。

　　他的肌肉很发达，被衣服遮住的部位也能瞧见健身出的肌肉在跃跃欲试。

　　虽然心里知道也许他只有二十出头，但身上散发的气息时刻给人感觉老成的样子。

　　“喂，小子，不好意思。我这伙计新来的，不知道那么多规矩，很抱歉对你无理了。”

　　男人右嘴角下方有颗痣，说话时倒成了嘴边的舞者。

　　他认错的很坦荡，也终于让古亦成心里舒坦了些。

　　“但是……”男人话锋一转，用手掌撑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饶有兴致地说道“你的确吃了几口东西，我们又不能把他们再端给其他人，要不然你看这样，你会唱歌吗？”

　　“什么意思，你问这干什么？” 古亦成警惕地望着他。

　　“哈哈，这反应看来你是会唱。这样，我唱这么久也累了，你替我唱两首歌，你这顿我请，再送你杯苏格兰，怎么样？” 他低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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