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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源
抬明殿前，一群云屹弟子把一条通体黝黑的三尾巨狼围在了中间，他呲着寒牙对着正举着剑的百近瑾。
黑狼身上早已被划出几道剑伤，暗红的鲜血正淌了出来，他怒目而视，双眸赤红。
“百以翊在哪！”黑狼怒吼着，吓退了身旁站着的几个入门不久的弟子。
百近瑾抬剑指向他：“百以翊生是百家人，死是百家鬼，你算什么东西！”
黑狼道：“他不喜欢百家。”
“他喜不喜欢跟你这种肮脏的妖怪有什么关系！”百近瑾像是被激怒了，他猛地一跃，挥着剑砍向黑狼。
黑狼侧身冲了过来，百近瑾连忙横剑阻挡，他稠靴踩在地上，石地上生生裂出一道划痕。
百近瑾一咬牙，把剑挥了出去，他踩上黑狼的头顶，正要一剑刺进他的眼中。
不料黑狼猛地甩头撞向一旁的石柱，百近瑾腾空一跃到地上，石柱碎裂，飞出的石块砸到了百近瑾的胳膊。
周遭的弟子们见战况激烈，纷纷退到一旁，举着剑踌躇不前。
百以则赶到时，见到百近瑾跟狼妖正打的天翻地覆，他认得这狼妖，正是那日里客栈中将百以翊带走的那位顾兄。
百以则虽常跟百以翊作对，但他并不讨厌这位兄长，他跟自己一样，都厌恶身上流着的是百家血脉，也跟自己一样，受百家血咒的束缚，百以翊平时虽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比谁都看得清楚，他比谁都想认认真真地活下去。
倘若当年他的血怜能活下来一个，或许百以翊就不会这么糟践自己了。
旁边的几个胆子大的弟子见有机可乘，纷纷围了上去，百以则站在石阶上，指尖轻挥，强大的灵流把那群弟子冲倒在地上。
其中一个弟子仍是不死心，爬起身挥着剑坎向那头黑狼，黑狼一甩狼尾，将他拍飞出去，那弟子被狠狠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百以则看向一旁的几名弟子，示意他们都退下去。
为首那名弟子点点头，将摔在地上的弟子搀扶起来，道：“纪戒峰有令，将弟子们都带下百安山！”
“我说了。”黑狼转过身，看向百近瑾，嘶吼道：“把他交出来！”他腾起狼身，张开尖牙冲向了百近瑾。
百近瑾汇聚灵力，横着剑挡下了狼牙，黑狼紧紧咬着他的剑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做梦！”百近瑾忽然腾出一只手，将灵力灌入掌心，一掌朝黑狼额前打去，黑狼飞了出去，巨大的身子擦着地板在石面上滑出一道血痕，撞到了石阶上，他甩了甩头，重新站起身，怒吼一声奔向了百近瑾，速度疾如雷电，黑狼前腿一抬，将百近瑾压倒在地上，他嘴里的鲜血滴到了百近瑾的脸上。
黑狼闯入结界已经有段时辰，结界正侵蚀着他的妖力，让他出招不如之前那般迅猛有力。
“自不量力！”百近瑾冷笑一声，一剑插向黑狼胸前。
黑狼痛苦地吼了一声，咬起地上的百近瑾狠狠的甩了出去，百近瑾撞倒了一根石柱，滑落在地上。
忽然上方有个人沙哑着声音喊道：“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那黑狼猛地回过头，眼中的厉色顿时烟消云散，看向剑上趴着的百以翊。
百以翊很虚弱，他拼了命御剑跑来，坚持到百安山已经是精疲力尽，只见他扶着剑的手一滑，从高空中掉落下来。
黑狼一惊，猛地飞蹿出去，化作一名黑衣男子，在空中稳稳接住了百以翊。
百以翊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鲜血的男子，颤着手摸向他的脸，他喉间哽咽，道：“顾兄......顾兄......”
顾源眉间紧蹙，他看见百以翊脖颈上爬满了猩红的血纹，轻声道：“我来晚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百以翊泪水滑落，他转向百近瑾，哑声道：“父君，孩儿无能，未能床头尽孝，孩儿最后这段日子，只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望父亲成全！”
他声音微弱，却语气坚定：“孩儿心悦顾源，此生遇他，死而无憾！”
周围的还未退去的弟子脚步一顿，他们都是修习之人，五感皆灵，哪怕再微弱，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有几名弟子面露惊恐，随即便在嘈杂声中化作鄙夷。
百以则挥出一道结界，将他们挡在了外头。
纪戒峰几名弟子纷纷上前，将这些弟子推搡下去，道：“看什么看都下去！下去！违令者统统到纪戒峰领罚，听见没有！”
百近瑾勃然大怒，他甩掉剑上的血滴，向前走了一步，吼道：“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百以翊苍白的嘴唇轻颤，道：“孩儿一生碌碌无为，不求荣华富贵，更不求功成名就，哪怕粗茶淡饭，露宿街头，孩儿只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他顿了顿又道：“但我不敢奢求一生，只求父亲成全孩儿这卑微的请求！”
“你这......你这混账！死到临头还不知道错！”百近瑾怒目圆睁，抓着剑的手微微抖着。
“我没错.......”百以翊擦了把眼泪，看着他，道：“唯一的错就是生在了百家！”
“百以翊唯一求您的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求您，放我走......放我们离开......”他哽咽着，语气恳求。
百近瑾抓紧了剑柄，一步步冲他俩走来，怒道：“你要走......可以，今日为父便收了你这逆子！”
百以则飞身过去，挡在下了百近瑾的利剑，他架着剑道：“父君，三思。”
“你滚开！”百近瑾怒道，把剑压了下去。
百以则抵着他的剑，道：“大哥血咒已发，命不久矣，父君为何不能放下执念，让他好走？”
百近瑾抽出剑，再次挥向百以则，他道：“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还是百家人！”
百以则咬牙道：“你教我众生为首，教我如何安苍卫道，但你从来没有教过我如何去守护心爱之人，因为你根本不懂，你只知道何为苍生，何为天下，到最后你连我母亲都护不住，让她惨死飘源城！”
“休要提你那母亲！”百近瑾一咬牙，一脚踹在他腹部。
百以则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冷笑道：“为何不能提？父君这是有愧于心？”他抬起剑挡下百近瑾的连击，又道：“若不是苍枕替他挡下百广真那一击破魂剑，当年灰飞烟灭的就是她！”
苍枕是苍琰的儿子，是百近瑾当年的一个侍卫，那一场大战他替百以则的母亲记兰挡下了破魂剑，当场灰飞烟灭，这也正是百以则自由无师自通却还要坚持拜入苍琰门下的缘由。
“你呢！你在哪！”百以则眼神愤恨，道：“你连看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你根本就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
“你胡说！为父与她两情相悦，只是那般情形逼不得已，我若是去救她.......”百近瑾怒道。
百以则打断他道：“你对得起天下，对得起苍生，却唯独对不起我母亲。”
百近瑾一愣，记兰的死，一直是他心里的挥不去的芥蒂，他垂下了剑，看向百以则，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当年的记兰，许久，他道：“你这身傲骨，倒是学尽了你母亲。”
百以则回头，对身后的顾源喊道：“快走！”
顾源抱着百以翊颔首，转身离去。
百以翊抓住顾源的胳膊示意他停下，看向百以则，道：“二弟，多谢！”他转向站在原地的百近瑾，道：“父君，若有来世，百以翊还愿当您的儿子，只望您不再是百家人，不再身有束缚，你我能平平凡凡当对父子。”
百近瑾看了眼百以翊，将剑收回鞘，背过了身，他看向抬明殿，脸上看不出喜怒，道：“云屹六百三十六年，百以翊身死妖魔混战，享年二十二。”
顾源看向百以翊，道：“你受苦了。”
百以翊摇摇头，靠在他怀里，“顾源......”声音哽咽得顿了顿，“倘若有下一世，我想每分每秒都为你而活。”
琴冶一直躲在抬明殿的石柱后，看着他两离去的背影，跪在地上，她忽然捂着脸，泣不成声。
百近瑾转过身时，顾源带着百以翊已经离去，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看向灰蒙蒙的天际，道：“从此百家.......再无百以翊。”
百以则看了眼不远处的百近瑾，小声道：“若是连心爱之人都守不住，谈什么守护苍生。”
他转过身，正御剑回仙奉山，看见头顶掠过的一道白影，眼前一亮，勾起嘴角，飞了上去。
晚枂圸正要往山洞飞去，他眼角瞥见一道黑影御剑雷厉风行地蹿了上来，不待自己看清，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去哪儿？”百以则抱着他站在咽止上，笑道：“撩了就跑，可把你二爷给晾凉快了。”
“放我下来。”晚枂圸推了推百以则。
百以则怕他会硬来掉下去，把他轻轻地放回了灵忆上，对他道：“走罢，下山。”
晚枂圸问道：“什么？”
百以则看向他，道：“嗯？不记得了？今日约好要去看玉铮的。”
晚枂圸一起床就看见自己躺在百以则床上，心下一乱，跑出来后只惦记着要去找破阵图，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晚枂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在了百以则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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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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