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变野了

　　雨过天晴，阳光照耀在湿漉漉的人世间，格外地灿烂。
　　得知赌约一事。
　　唐蕴高兴之余，暗暗忧心。

　　“明明可以是一锤子的买卖，却偏偏扯出一年。姮姮，你要当心啊，要把握好分寸和距离。”

　　“周石霖打得一手好算盘！”唐宇神情严肃，“我严重怀疑整件事都是他在背后主导，目的不纯。”

　　“我不管他有什么目的……”
　　元姮摇摇头，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猜想，“我只管赚钱，拿到玉壶春。”

　　对，只需管这一个。
　　确定了唯一目标，一切都明朗起来。
　　元姮迅速理清自己的现有资产，除去离开希腊时的一千八百多万，就只剩下从姚乾那儿无息借来的五千万。

　　要想在未来一年赚到1.1亿，好的投资与好的工作，缺一不可。
　　刚回枫桥，投资的事可以暂缓。
　　工作嘛，倒是有个现成的。

　　翌日清晨，元姮不等姚乾催促，积极主动，前往公司报道。
　　去时太阳初升，斗志昂扬。
　　回时日薄西山，脑子发胀，脸上写满苦闷和迷茫。

　　进门后，搁下包，弯腰换鞋。
　　唐宇听到动静，立刻从书房里跑出来，神秘兮兮地说：“姮姐，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什么惊喜？”元姮无精打采地问。
　　“怎么回事，我姮姐工作第一天，就被榨干了？”

　　“别提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经纪人的魔音，她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什么明确自身优势，从优势中寻找最能引起受众共鸣的点，打造个性化人设，定位直播内容，规划发展路线……脑袋炸裂，一团乱麻！”

　　“这一天，我深感自己平平无奇，貌似啥也会，其实啥也拿不出手。”

　　元姮眼皮一番，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姚乾给了我三天时间思考，我如果想不清理不明，就必须服从安排，交给团队包装。”

　　唐宇说：“定位和路线我们可以一起分析研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他伸手推着元姮朝书房走，“现在，得让脑子换换内容，活跃起来。”

　　屋子里十分安静，好像只有他们俩。
　　元姮问：“你姐呢，还没有下班？”

　　唐宇笑着说：“钢铁女战士，不到十点不回家。”
　　元姮眉头一皱，极为不赞同：“她总是这个节奏，身体迟早会垮掉，你居然还笑得出——”

　　“到了。”
　　“什么？”
　　突然被打断，元姮一时反应不及。
　　唐宇没有解释，趁她不备，快速推开书房门，紧接着推人。

　　元姮被迫往前冲出一段距离，站定后，正要数落偷袭者，却有纷纷扬扬的花瓣从空中飘落，飘落至眼前，红的，黄的，白的，小的大的，层层叠叠的……美不胜收。

　　她看呆了。
　　笑意自行爬上脸庞眉梢。

　　耳边传来扣人心弦的弹唱，“少年二八/默默地走在他她它安排的路上/凑合塞满了行囊/一步一年/年年苟安/直到盛夏得遇身处隆冬的你/隆冬的你啊/如星/如火/如期如愿/偏将暗夜啃出一道口/扔来收割荒芜热血难凉的刀……

　　是《少年二八》，丁实乐的出道曲。
　　元姮心有所感，扭头看向声音之源，果不其然，是歌手本人亲临现场。

　　只见对方怀抱吉他，边弹边唱，斯文俊秀的脸庞，温润如初见。
　　他好像逃开了岁月的雕琢，难辨年岁。
　　这样的人啊，越看越养眼。
　　更何况，他察觉到你的目光，还会对你笑。

　　似是有一股清泉涤荡天灵盖，元姮感到心中苦闷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了，愉悦了。

　　花瓣先后落地，弹唱趋至尾声。
　　元姮抬脚，正要走向丁实欢，斜刺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怀抱一束黄玫瑰，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元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兰先生！”她惊呼一声，实在没想到兰嘉续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致歉的，前段日子身处国外实验室，错过了元小姐的电话，但愿没有造成误会和困扰。”

　　“误会不至于。”
　　元姮摇摇头，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困扰解决了。”

　　兰嘉续递上黄玫瑰，“那，请接收我的歉意。”
　　元姮毫不扭捏地收下。

　　这会，丁实乐走了过来，抱着一束满天星，语气真挚温暖。
　　“未来的大主播，恭喜出道，愿你如星，拥有一片自在自乐自得天。”

　　元姮笑容灿烂，一把将满天星拥入怀，“谢谢你，我很喜欢。”

　　“还有我，还有我。”
　　唐宇举着一大束肆意芬芳的百合，“姮姐，你的最爱，请收下，保管你做梦都是香的。”

　　元姮两手不空，微微偏过头，故作嫌弃。
　　“这也太多，太香了。”

　　“我姮姐，就是要这么霸气，这么香！放眼天下，谁也别想阻挡我们的发财玩耍路。”

　　“好啦好啦，”元姮噗嗤一笑，将黄玫瑰和满天星悉数塞给他，“背包小弟替我抱花。”

　　“……这是不是有点坑啊？”

　　“不坑你坑谁？”
　　唐蕴放下相机，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怀里也有花，是金灿灿的向日葵。

　　元姮闻声转头看，惊喜得跳脚，“你也在，你居然在！唐宇刚才还骗我，说你在加班，不到十点不回家。”

　　唐蕴说：“今天是你人生的新篇章，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我怎么着都得把时间留给你。”

　　“友谊万岁，枫桥值得！我太开心了，谢谢你们！”

　　“姮姮，是你值得。”
　　唐蕴将向日葵递给她，随后笑着询问其余三人，“要不要，合影留念？”

　　“当然要！”
　　唐宇反应最快，第一时间跑到元姮的身边。
　　丁实乐没说话，但不断走近的脚步，已表明态度。

　　唐蕴转身去拿放下书桌上的相机。
　　兰嘉续提议：“我来给你们拍。”

　　“设置好拍摄模式，放在三脚架上就行。”
　　唐蕴说得飞快，话落才意识到忽略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

　　“嘉续快过来！”
　　唐宇直接招手，“你长得那么世家公子，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P图只P自己。”

　　丁实乐被他逗笑，不禁联想到娱乐圈十分常见的修图惯例。

　　元姮毫不避讳地道破：“P图只P自己，塑料姐弟！”
　　话落，指了指自己，“你们哪一个不比我脸白，我才是最该挨P的。”

　　兰嘉续说：“晒出来的小麦色，想必国外五年，生活不赖。”
　　他语速慢条斯理，脚步也慢。

　　“大家准备——”
　　唐蕴设置好相机，一边出声提醒，一边转身，即将超过兰嘉续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跑向合照点。

　　花瓣满地的书房。
　　五人以墙面的落日海报为背景，拍摄合影。

　　元姮和唐宇站在前排，手里各有两束花。
　　唐蕴插空站在他们俩身后。
　　左右两侧，一边是靠近元姮的丁实乐，一边是靠近唐宇的兰嘉续。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兰嘉续笑得最内敛。

　　-

　　雨后初霁的夜晚，月色朦朦胧胧。
　　好似披了一层薄纱的露天泳池，裹着几条零零散散的游鱼，无声地诉说着光阴的流转，世事的变化。

　　鱼，大量减少。
　　然而钓鱼人依旧稳坐在桥中央，几年如一日，兴致不改。

　　改的是陪钓者，一口酒，一粒花生米，嚼得嘎嘣嘎嘣，怨气满满，仿佛全世界都欠着他一顿下酒菜。

　　上风口飘来阵阵烤肉香……
　　他几次三番吞咽口水，实在忍无可忍，嚷嚷道：“霖哥，我眼瞎嘴贱，打赌输了，元姮不来找你，我就不吃肉，我认！但是，你让小磐站在那烤肉是不是过分了？”

　　周石霖将鱼竿从右手换到左手，“哪里过分？”

　　宋怀明深吸一口弥漫在空气里的勾魂肉香，神情悲愤，“能看能闻不能吃，你在虐我。”

　　“我在锻炼你的意志力。”

　　“……”竟包装得如此冠冕堂皇，宋怀明沉默稍许，随后故意提起昨天的拍卖会，“霖哥，你究竟看中了玉壶春瓶哪点，不惜花掉一个亿。”

　　“不说话你会死？”
　　“哈，会半死。”
　　宋怀明露出坏意得逞的笑，暗忖，你吃瘪，我也吃瘪，好一对难兄难弟！

　　这么一想，嘴里的花生米都香了不少。
　　他乐陶陶地嚼啊嚼。

　　忽地记起一事，立马拿过自己的手机，切换到微信小号，查看一个备注为“疑似情敌”的人。

　　这人常常更新动态，吃喝玩乐，海内海外，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动态里有——

　　“我屮艸芔茻！”
　　宋怀明瞪着手机屏幕，发出一阵怪叫。

　　周石霖心里正烦躁，闻言眉头一蹙，差点就要抽他一鱼竿。
　　“你中邪了，乱嚷嚷什么？”

　　“草。”
　　“……”二话不说，鱼竿直接横扫过去。
　　“诶哟！”
　　宋怀明痛呼一声，一蹦跳出几步远，随后解释，“不是骂人，是说刚才那几个字都是草的意思。”

　　周石霖说：“有病赶紧去治。”
　　心里不平静，钓鱼也无法缓解，索性扔了鱼竿。

　　宋怀明凑了过来，“需要治的，另有其人。”
　　说着，他将手机里的照片放大，举到周石霖的跟前，“有人撩妹，撩到你头上来了！”

　　照片闯入眼帘，但见灯光温馨，花瓣满地，有人正将一大束百合花递向元姮。
　　元姮笑意盎然，细软的发丝沾染了些许花瓣。
　　周石霖盯着她看，无暇关注别的。

　　宋怀明适时滑动手机，照片转眼被视频取代。
　　这一次，画面里只有元姮，她微微仰着头，站在如雨下的花瓣中，巴掌大的小脸上盛放着惊喜与开怀。

　　“你看人家多会撩妹！”宋怀明又气又急，“套路虽然老，但效果好啊！”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鲜花，不爱花瓣雨？”
　　“更何况吹拉弹唱，带着动听的背景乐，真他妈绝了。”
　　“霖哥，你快长点心，学学吧！”

　　“这些是哪来的？”
　　周石霖脸色微沉，当即夺过手机，仔细一看，是“疑似情敌”的朋友圈。

　　宋怀明说：“我觉得，‘疑似’可以去掉了。”

　　“情敌？”
　　周石霖面露疑惑，下意识念出这两个字。
　　刹那间，一股陌生的感觉密密麻麻地涌出心田。

　　宋怀明信誓旦旦：“是你情敌没错了！上回在机场，我就觉得这人特别碍眼，随后查了些资料，现在正式给你介绍。”

　　他指着照片中给元姮送百合的年轻人，“唐宇，今年二十岁，是元姮好闺蜜的亲弟弟。过去这五年，每个寒暑假，唐宇都会和元姮一起吃喝玩乐，两人翻山越海，游遍东西南北，日子过得别提多开心。”

　　周石霖语气沉沉，“我情敌，他也配？”

　　宋怀明反问：“哪里不配？两人日常相处充满了快乐，这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更何况，唐宇的姐姐是元姮闺蜜，这摆明了会近水楼台先得月，最最重要的是，唐宇会撩，你会啥？”

　　咔嚓一声。
　　周石霖一脚踩断了扔在地面的鱼竿。
　　他冷声道：“我会打肿你这张胡言乱语的嘴。”

　　“哎，你打我没有用。”
　　察觉情况不妙，宋怀明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嚷嚷，“要开战，找你的情敌去。”

　　后背，一股劲风破空袭来，他反应迅速，侧身一闪。
　　一截短短的鱼竿，擦着肩膀飞驰而过。

　　没打中！
　　宋怀明不禁咧嘴而笑。
　　他颇为得意地转头，正要炫耀自己的身手，岂料尚未开口，一个矿泉水瓶直接拍在了嘴巴上。

　　宋怀明：“……”
　　嘴巴发麻，两眼瞪直。
　　卧槽，上当了！

　　霖哥早早算准了他的反应，最初的失手是为了诓他回头。
　　呵，动手不敌，那就只有动口了。

　　“说不过，就武力镇压，我告诉你，这一招搁在元姮面前，只会惨败。”

　　“你想多了。”
　　周石霖拨动腕间的沉香手串，“我刚才，是为了让你长记性，再急也别丢三落四，尤其是在调查别人把柄的时候。”
　　话落，将对方的手机扔过去。

　　宋怀明扬手接住，面上有些尴尬，他大步折回去，说：“我记住了。”

　　“嗯，早点休息。”
　　“霖哥，你怎么突然平静了，你不在意，不吃醋了？”

　　“吃醋是什么，我不会。”
　　“元姮诶，有男人撩元姮，他们此刻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样你都不会吃醋？”

　　拨动珠子的手指蓦地一顿，周石霖感到才压下去的陌生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宋怀明急道：“你想象一下他们朝夕相处，勾肩搭背的画面。想不出来，我给你看一些照片。”
　　说着，他再次点开唐宇的朋友圈，然后震惊不已，“我的天！霖哥，你的情敌恐怕不止一个两个。”

　　周石霖：“……”
　　虽然疑惑，但啥也不说。

　　宋怀明递上手机，指着最新动态里的合影，“情敌1号，情敌2号，情敌3号！”

　　周石霖看着照片里的三男两女，心口的酸意再也压不住。

　　他与元姮，曾经那么亲密，拥抱、接吻，同睡一个枕头，却连一张普通的合照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姮和别人在一张张照片里，笑靥如花。

　　宋怀明业务能力超强，语速超快。
　　“情敌1号唐宇，分析过了；情敌2号丁实乐，视频中的背景音乐，肯定是他现场弹唱。你这表哥是一匹黑马啊，他什么时候跟元姮的关系这么好了？其中曲折，待查；情敌3号兰嘉续，这人深不可测，短短五年，成为枫桥新贵。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拨打120，把元姮从遗虹桥送往医院的人就是——”

　　“啪嗒！”
　　手机被扫落，掉在地面砸出一声响。
　　周石霖面沉如水，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踢开脚边的半截鱼竿，大步往车库走。

　　宋怀明摸了摸下巴，露出一脸欣慰的笑。
　　这才对嘛，男人，就该行动起来。
　　为心中所爱。
　　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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