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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不离
湛蓝天空下,厚厚云层擦着山峰缓缓的飘过。
背阳的一侧,穆安生如壁虎一样攀附在岩石突兀的山壁上,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躯。
“贝儿哥哥,小心呀。”阿福趴在崖顶,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战明月在一旁护持着小男孩,虽然知道穆安生武艺高强,依然止不住的担心。
一株晶莹剔透的炙阳雪莲就在眼前,穆安生喜上眉梢,将将伸手要去采摘,一阵凛冽的山风猛然吹过,穆安生赶紧将身体紧紧贴在山壁,几块碎石跌落悬崖,竟然听不到丝毫回响。
“安生!”战明月情急之下娇声呼道,往下探视却看不到穆安生的身影,焦虑渐生时穆安生红润的脸庞忽然出现在眼前。
战明月赶紧将对方拉上崖顶,口中连声埋怨。
穆安生翻身躺在战明月身旁,将雪莲伸向天空,穿过几乎透明的莲茎望着那轮红日,痛快淋漓的大笑起来,笑声洒脱不羁,随着深厚的内力传向四方,久久回响。
“贝儿哥哥,我那天也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这炙阳雪莲竟然生在如此险峻的山崖上,刚才实在太危险了。”阿福仍在后怕。
“你阿婆被寒疾折磨了多年,既然知道这炙阳莲有奇效,贝儿哥哥当然要为她采一株来!”穆安生取出随身携带的兽皮囊,将雪莲小心的放入其中,回身发现战明月垂首不语,赶忙柔声说道,“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对。”
“宝儿姐,你千万别生哥哥的气,他是为了阿婆才冒这么大险。”阿福急切的说道,“宝儿哥哥是我的大英雄!”
眼见小男孩说的诚恳,战明月也不好发作,只得白了穆安生一眼后抚着阿福的头说道,“贝儿哥哥的身手好,我没生气,只是他不应该故意吓唬咱们。”
穆安生自得一笑,环视山顶风景,只感到无尽的心旷神怡。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指着前方说道,“你们快看!”
“那应该就是不老峰!”阿福兴奋的说道。
战明月顺着穆安生所指的方向眺望,只见远方有一处并蒂相连的双峰,山麓被日晖照耀的金光熠熠,更将山顶的白雪映衬的分外明亮。
“像不像一对亘古相伴的巨人,身披金色霞衣,白首不离。”穆安生高声说道。
战明月回首望着穆安生,一双美目跳跃着亮晶晶的情意。
雪莲收入囊中,一行人尽兴下山。
阿福正在雪中与小白追逐打闹,忽然想起刚才的情景,“宝儿姐姐,方才在山顶你称呼哥哥什么来着?”
战明月与穆安生并肩踏雪而行,闻言相视一笑。
“名字是假的,兄妹也是假的吧!”阿福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小子,还真是个鬼机灵。”穆安生笑骂道。
“怪只怪你们起的名字,宝贝宝贝的,也太肉麻了!”阿福咧嘴笑道,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未料被一团雪球不偏不倚的糊在脸上。
“贝尔哥哥使坏偷袭!”阿福俯身攒起一个雪球回击。
“什么使坏!这招叫做黯然销魂,出自如假包换的名门正派!”穆安生得意的说道。
“贝儿姐姐快来帮我呀!”峨门神技用来打雪仗自然弹无虚发,阿福连连中招,只得大声求救。
“打雪仗,不分长幼,只有输赢!”穆安生以一对二,不落下风。
小白在一旁兴奋的撒欢打滚,欢声笑语不断。
山脚下开满无名的野花,仿佛金色的花海,同身后耀眼的雪山一起倒映在不远处那一大片碧蓝的湖水中。
“曾听乡里的阿伯说过,这里叫雪狼湖,白天很美,晚上却很危险,我们快些走吧。”阿福有点担心。
穆安生点头应道,“这山中,日落的特别快,我们。。。”忽然神情一滞,回头与战明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令阿福待在原地,战明月二人循声前行,不多时便在湖边一处及腰的丛林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哥,我已远遁至此,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魁梧的男子满身是血,此刻刀尖点地勉力维持着身形。
“明知故问!咱们兄弟三人结义,本已说好同生共死,你却为了一个黄皮寡瘦的丫头背信弃义,如今老二已经死了,我只有和你不死不休!”面色枯黄的老者厉声说道。
“是风尘三客!”战明月惊讶道。
穆安生曾听秦冲说过吴悠家人不幸罹难的事情,期间惨状令人发指,此刻听到风尘三客的名字,杀意顿起。
“等等!”战明月低声说道。
黑衣男子血流不止,身后拖起一道斑驳的红线,在雪地上分外扎眼,“大哥,待我安顿好余儿,这条命你随时拿走,只是眼下,我还不能死!”
“三弟,你忘了大哥舔血刀刃的绝技了吗,这生死只怕由不得你了。”枯黄老者桀桀笑道。
坦克闻言惊怒的望着自己渗血的伤口,“法客!你好卑鄙,对自己兄弟也要使毒!”
“你皮糙肉厚负责遮枪挡剑,老二身形诡谲擅长偷袭刺探,大哥我施法用毒杀人于无形,咱们三人各司其职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卑鄙二字又从何谈起啊!”法客怪笑道。
坦克眼前一黑,单膝跪在地上,汩汩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周身雪地。
坦克身后伸出一只小手,抓着坦克紧握刀柄的大手,一张因眉距过宽而略显呆滞的小脸上满是关切之情。
“我会让这丫头给你做伴,你们二人一同去黄泉路上寻她那个瘟死的娘!”法客指尖轻弹剑刃,落寞说道,“大哥也不会独活,想来我那屈死大牢的二弟也思念兄长了吧。”
“我娘不是得瘟病死的,她把所有口粮留给了我。。。”余儿讷讷的说道。
法客提剑上前直取坦克面门,坦克举刀格挡。
不想法客手腕一转,剑刃斜下刺向坦克身后的小女孩。
坦克大惊失色,慌忙挥刀架开对手的攻势。
法客冷笑一声,真正为实招的第三剑划向坦克毫不设防的前胸,鲜血迸溅,坦克提起余儿的后襟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得手后黄面老者紧逼上前与坦克缠斗在一起,不时以偷袭小女孩频频换得先手。
坦克身上又多了几道醒目的伤痕,眼瞧着败局已定,却仍在殊死相搏。
眼见魁梧男子摇摇欲倒,黄面老者两指轻捋剑锋,立时渗出一抹暗黄的光芒,下一刻直刺对手咽喉。
耳边传来风声,一记暗器呼啸而来,黄面老者避之不及只得回身架挡,手中宝剑几乎被击飞,暗器触剑即碎成无数雪花,一团雪球竟然掷出如此威力,黄面老者手腕微抖,望着杉木丛中走出的男子,心中惊骇不已。
毕竟有着半生的江湖经验,黄面老者双手揖道,“这位牧民小哥急公好义,但一定是误会了。这黑衣汉子本是我结义兄弟,却为了龌龊之事背弃信义,更连累我二弟身死异乡。如今我要清理门户,还请小哥不要插手。”
坦克跪倒在地,想要争辩却已力不从心,只得连连惨笑,恍惚瞧见一名牧人装扮的女子走近身前问道,“这小女孩是谁?”
坦克惊恐抬头,瞪大眼睛瞧了片刻,终于认出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
“他为了这个丫头宁肯与兄弟反目成仇,想来应是个私生的孽种。”黄面老者狠声说道。
余儿手忙脚乱的捂着坦克四处淌血的伤口,对黄面老者的诋毁不闻不问。
“你刚才自称什么?”穆安生表情怪异。
“忝为风尘三客之首,在下法客!”黄面老者洒然应道。
穆安生嘴角轻扬,再也憋不住笑意。
黄面老者脸色愠怒,说道,“为何发笑?”
“你们劫夺赈灾的救命粮,被抓获后还用云家的名头吓唬雍州府吏。你口中那个屈死的二弟是在逃狱时被乱箭射死,跟躺在地上这位可攀扯不上关系。”穆安生缓缓说道。
“你是谁?”黄面老者大惊失色。
“常山郡主的英姿没齿难忘,想来这位应是宁王殿下了。”坦克盘腿坐在雪地上,惨笑道。
法客心中剧震,强装镇定的对坦克说道,“当初我就不赞同接下云家那桩买卖。我们与吴家毕竟是陈仓同乡,你与老二竟然下得去手!”
“这么说,吴悠姑娘家人被害一事与你无关?”穆安生说道,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法客的双腿。
“殿下英明。想当年我与吴家交情颇深,更何况还有信物。。。”法客故意停顿吸引众人注意,忽然袖口颤动,周身乍现一片黄雾。
“小心!”战明月呼道。
穆安生飘退几步,同时由身旁杉丛折下几根细枝射向前方。
黄雾中传来一声闷哼,散去后已无人影,只留下几摊血迹。
“有小孩子在一旁,本也不该杀戮。他双腿受伤,跑不远的。”穆安生走到战明月身前,皱眉打量着委顿在地上的男子,“至于你。。。”
“殿下不必心慈手软,只求给个痛快!”坦克将身旁的小女孩推至二人眼前,“她叫余儿,可不是我的种儿。别看她痴痴傻傻的小命却硬的很。您和郡主就把她留在身边,当个使唤丫头吧。”
战明月一直提防坦克以小女孩相要挟,此时赶紧将余儿拉到自己身旁,一番细细打量,只见小女孩满脸皴纹,嘴唇崩裂,耳朵双手更布满冻疮,身上被里外几件破旧衣服胡乱裹着,虽然勉强保暖却极不相称。
也不知小女孩跟着那个杀人如麻的糙汉子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战明月越看越觉得心疼,于是轻轻擦去余儿脸上一块污渍,柔声说道,“你叫余儿是嘛,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吧。”
余儿望着战明月秀美的脸,心中生出强烈的向往,下意识的连连点头。
战明月牵起余儿的手往杉木林走去,小女孩蓦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战明月蹲下身子柔声问道,“怎么了?”
余儿扭头望着坐在雪堆里引颈待戮的坦克,再瞧瞧战明月温柔的眉眼,做出一个郑重的决定。
轻轻挣脱战明月的手,余儿转身一路小跑来到坦克身旁,双臂挽住魁梧男人的手臂,仰起小脸无声的望着穆安生。
穆安生面露讶色,片刻后默默收起了运满劲道的手掌。
天色不知不觉暗沉下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响起,阿福尾随着小白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天要黑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穆安生和战明月换了个眼神,俯身对余儿说道,“你先跟姐姐下山,我帮他包扎完伤口就与你们汇合,好不好?”
余儿还在半信半疑,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众人齐齐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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