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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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饭后，商朝朝回到房车上，本该是睡觉的时间，他斜靠在三角枕上，窗帘撩了一半，捧着手机认真得像待考学子。

　　他看得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老早就存在手机里的《遇魔》的小说电子版，因为心虚，他还将字号调到了最小。

　　【当晚，阿棉半梦半醒时，忽然听见门把手的轻响，接着，门被从外面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他下意识睁眼，屏住呼吸，眼看着黑影慢悠悠走近，走到床边。

　　对方缓缓弯下身来，是平素不缓不急的调子，大声了怕费力气似的音量。

　　不带调笑，满是锋利感，让人觉得危险，“睡不着？”

　　阿棉眨了眨眼，“先生……”

　　唇上落上一根指头，它在唇面蹭了蹭，阿斯轻道：“要和我聊聊吗？”

　　阿棉茫然：“……好，好啊。”

　　“那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你知不知道，人界的讲究，救命之恩怎么报？”

　　这显然触及到了阿棉的知识盲区，他甚至是觉得阿斯大半夜是来兴师问罪的，忙要撑着坐起来，可压在唇上那根手指挪开轻轻在他胸膛一点——

　　小恶魔又躺了回去。

　　“人界的规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阿斯顿了顿，“我救了你两次。”

　　“该不该报？”

　　阿棉词穷且懵，“……该。”

　　“乖孩子。”

　　高大的身影翻身上床，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缠绕着呼吸，这样的姿势被阿斯维持了一会儿，就在阿棉思考今晚是不是就这样别扭着睡的时候。

　　头顶上覆着的手动了，缓缓下移捧着他的脸，唇与唇相距咫尺，阿棉陡然闪回火焰街78号，那对情侣在大门口热情接吻的场景乍现。

　　浓密的睫毛不安地扇动，唇上一湿，他下意识紧闭眼。

　　阿斯满足地叹息一声，他在梦里连续吃了一周的小恶魔，此刻实打实的要献祭给自己，乖得让人充满了施虐欲……】

　　“小商哥，商哥？”

　　商朝朝猛然回神，掩饰地拿过旁边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怎，怎么？”

　　毛毛清咳一声，眼神复杂，“那什么，哥，杯子里没水。”

　　明显心虚的人一滞，动作僵硬地放下杯子，毛毛瞅见那双红透的耳朵，聪明地选择无视，将水杯接满再放回去。

　　“你喝点水，眯一会儿，别紧张。”

　　不说还好，这一说，商朝朝又坐立难安起来，毛毛转悠了一圈儿，没忍住道：“我听说声儿哥是初吻，你赚了。”

　　商朝朝：“……”

　　商朝朝端着姿势拿起剧本，“你怎么知道他是初吻？谁说的……他亲口承认的？”

　　毛毛坐下，听他这么问，略一寻思：“哎，不对啊，你们昨晚出去就没发生点什么？”

　　商朝朝一顿，翻身躺下，“就是个聚会，能发生什么？你思想能不能健康点？”

　　毛方一愣，“和着你是奔着纯洁去的？”

　　下午两点，清场，准时开拍。

　　本来是晚上的戏，室内装上遮光窗帘，室外的玻璃也做了处理，走廊上的带灯很好地营造了气氛，机位已经调好，因为要先拍阿斯进门这段儿，商朝朝先独自躺在了床上。

　　两人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脚伤也是白老师处理的，商朝朝是真的紧张。

　　房里光线很暗，半合的门漏进外头昏黄的光，再然后，一道被拉长的影子投射到室内地毯上。

　　门被无声推开，除了繁复的衣摆擦过门框，男人进来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真像是戏中幽灵一般的高等恶魔。

　　亲密戏的尺度不能太大，否了几个场景后，最后留下的这一场是从门外拍摄，黑暗中两人身影交叠，更暧昧更有美感。

　　然而美感和暧昧都是给观众的，和原著稍有出入的是，张若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台词，只说进门后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可是开始了。

　　除了没有红帐、蜡烛，他俩天天都见面，这简直就像是古时候的洞房花烛夜，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要同床共枕了。

　　商朝朝昨晚到今晨还在为失恋饱尝酸涩疼痛，现在却要以另一种方式得偿所愿，不可谓不讽刺。

　　总要有人先说话，他牢牢盯着着天花板，轻声问道：“你紧张吗？”

　　但一声的声线绷紧，“有点。”

　　商朝朝坐起身，歪头仔细看了看，只看到优越的鼻梁轮廓。

　　“咳……等下我们直接开始吗？”

　　但一声没有回答，背光的位置，商朝朝瞧见他弯了腰，还没反应过来，他放在床边左手被一把捏着，他下意识后缩，却听男人低沉的声音提醒，“已经开始了。”

　　商朝朝呛了一口，被一把推回床上躺着。

　　但一声伏下身子，低头。

　　室内放了风机，窗帘被吹得猎猎翻飞，室外镜头盲区摄助缓慢推开门，两人亲吻的镜头慢慢展开。

　　监视器上的时间一直进行到两分左右，摄助松手，室内风机的作用下，门又慢慢合过来，最后“砰”的一声，像是对观众，也对现场所有人说：“非礼勿视！”

　　张若低叹一声，很好。

　　而卧室里，商朝朝没有被声音惊醒，还捏着他的衣服下摆，察觉到但一声的离意，下意识拉了一把，将嘴唇凑过去。

　　但一声忙抬手抵住他的肩膀，“朝朝，拍完了。”

　　短短两分钟，两人都出了汗。

　　发丝被黏腻的汗水打湿，商朝朝陡然清醒，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面上顿时浮现一丝狼狈之色。

　　好在有黑暗遮掩，他张口解释，又下意识顿住，沙哑的嗓音在不大的空间里格外引人误会，这情况也只好强庄镇定：“抱歉，有点儿入戏。”

　　“没事。”
　　但一声坐起来将凌乱的衣服理好，正要下床，手臂被人一把拉住。

　　商朝朝再次扑了上来。

　　他脑子里乱乱懵懵地闪过几个念头，其中最清晰的大概是说不准亲舒服了，但一声就同意了。
　　又或者，反正一部剧也就这么一次机会，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这场戏是阿斯阿棉踏上无梦之森的前夜，拍摄地点移至了下城区，哥特风的三层建筑，也是这个部分的最后一场戏。
　　外头都在喊辛苦了，毛毛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出来，找人问了问，场务小哥笑了笑：“导演说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好跟进后面的感情戏。”

　　毛毛干脆自己进了房间。

　　刚推门，床边纠缠的身影一僵，接着过了电似的弹开。
　　毛方觉得自己可能坏了谁的好事，可是现在已经迟了，他手的动作快过脑子，已经“啪”的暗亮了卧室灯。

　　但一声站起身，擦了擦嘴，大步出门。

　　毛方傻在门口，还在床上的商朝朝慢吞吞地坐起来，“你进来干什么？有事？”

　　“我不是故意的啊。”毛方支吾解释。

　　“没事，来的正好。”商朝朝站起身，将扣子慢慢扣上，脖子根儿都是红的，眉梢眼角带着春寒乍现的半缕春意。

　　外头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商朝朝被毛方扶着往外走，
　　他脚已经不怎么疼了，走慢点没事。

　　张若正在看回放，商朝朝过去看了一会儿，笑：“导演，你真挺会的。”

　　镜头里的光线不像房里那么黑暗，走廊灯光洒下来，想剪影画一般，两道身影交叠着，衣衫皱起，色而不欲，勾得人心痒。

　　“要配乐吗？”

　　张若摇头，“不，屏息而待，那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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