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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阿罗早就亮出了清泉剑,剑光闪着星星寒意。
树林中开始饕鬄盛宴的蛇妇们,见阿罗亮出了清泉剑,皆停住享用盛宴的嘴巴,幻化成蛇身,口中吐出泛着蓝光的毒液来。
阿罗手中的清泉剑左右舞动,上下翻飞,如一匹白练般在林中穿梭。
虽然他手中的剑够锋利,出剑的速度也够快,可是那七个与他交手的蛇妇,身手更是敏捷灵活。
那个盘挂在铜币上的老蛇妇,正一脸悠闲的看着,激战在一处的八个人。
“末儿,快些用你的轮回刀斩杀了她们。”激战中,阿罗冲我嚷道。
我眼眸转动心思活络,若我发髻上的柳叶簪真的是冥界的神物轮回刀,只会将她们带出大阵,如果她们逃脱到冥界去,祸患定是无穷尽的。
那铜币上的老蛇妇,嘴巴里的金丹咬的咯咯响。激战中,我发现她嘴巴里发出的咯咯声有着不同的频率。
‘长短长,难道是她指挥七个蛇妇的阵语?’我心中疑虑。
我看了一眼七个蛇妇,激战中各自站立在,不同的方位,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微弱的悸动,难道是??
我撕下衣襟上的一片白衣,扯成白绫,站在了八方死门中空缺的位置上,与那七个蛇妇一同攻击大阵中的阿罗。
阿罗见到我的举动,忽的一惊,手中的剑也慢了半分。
“置之死地而后生,快刺杀那老蛇妇!”我沉声喝道。
那盘在铜币上的老蛇妇忽然变了脸色,她没有预料到,我会占据了八方死门中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因着我的介入,那七个蛇妇全都乱了阵脚,眼看着阿罗不再攻击她们,她们也都呆愣在了原地。
阿罗身子凭空翻转跃起,一记锋利的剑气,直冲那老蛇妇刺去。
那老蛇妇无处躲藏,身子在半空舞动着,欲飞向我所在的死门位置躲避。她口中黑腥的毒液喷向了我。
我惊喊一声“阿罗,她在这儿,杀了她。”便闭上了眼睛。
我不能动,不能给老蛇妇让路,否则,她进入了这个死门,与其它七个蛇妇缠在一起,将会组成一个威力无比的死阵,我和阿罗都会难逃一劫。
“噗”的一声,阿罗手中的清泉剑刺向了老蛇妇的后心,老蛇妇倒地死去,化成一滩浓厚的毒水。于此同时,那七个受老蛇妇控制的妇人,也一一化作一滩黑水。
“末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阿罗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很好,幸亏你及时刺死了老蛇妇。”我轻呼了一口气。
刚刚,在那千钧一刻之际,我的手抚上了发髻边斜插的桃花柳叶簪,手指暗自用力,将那精心嵌在柳叶簪柄上玄铁制的桃花抠了下来。手腕用力,将它对准那喷射来的毒液打了出去。玄铁制桃花在空中急速旋转着,阻挡了老蛇妇迎面喷射来的毒液,也给阿罗刺杀老蛇妇,争取了好时机。
“这个大阵的生门,在那巨型铜币的四方孔中,是吗?”阿罗笑道。
我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摆下这个大阵的神仙,真的是太有趣了,我们如今也不能免俗,钻一回钱眼吧。这个大阵要毁了去吗?这里似乎看着不怎么样,四处挂满毒液。”阿罗又道。
“先出去吧,至于其他事情,似乎是你这个魔族三殿下应该做的,与我无关。”我单手扶额,意欲先行。
“等等。”阿罗牵了我的手,一同消失在悬在大阵上空,巨型铜币方孔中。
魔界乌托山悬崖上,我与阿罗坐在最高处,欣赏落日下的魔界景致。
松林晚风,魔族掌权者居住的高大汉白玉宫殿,和谐而美好的诠释出一幅水墨山青画。昏黄的光晕淡淡的染了阿罗一身天青,他的眉眼在落日光晕中,显得更加的深邃迷人。
“阿罗,你的哥哥们都成家了么?我见这硕大的魔宫平稳的如同一潭湖水,怎么也没有见你的小侄儿出来迎接你?小殿下或者小公主也好啊。”我这个人平生性子冷静,却极喜欢热闹的地方,看着眼前宁静的画面,忽然觉得那画面中缺少孩子嬉戏打闹的身影。
“魔族没有小殿下,也没有小公主,十万年前,魔族与天族大战。我的两个哥哥在那场战争中身亡,据说死在了天族战神叶继光君的手下,那个时候他们还尚未娶妻。”阿罗声音沉闷道。
“是吗,那太可惜了,春日年华的少年,却要英年早逝在战争中,实在令人惋惜。”我低声道。
阿罗抬眸,视线看向远方雾霭深沉处,“末儿,你知道么,在魔界中,我是唯一的皇子。据说十万年前的大战,魔族损兵折将,丢失了不少领地。原本妖族隶属于魔族,但在那场大战后,妖王趁机脱离了魔君的统治,在玄丘建国,自称一帝建都幽都。据这里的老人讲,我也曾经参加了那场大战,不过在战争中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我的母妃亲自求天君,赐了北极蝶为药引,才保住我的性命。我昏睡了几万年,一觉醒来后发觉之前的记忆全部丢失,唯独记得一个梦,梦中有一个和你长相一般的女子,她的眼眸温柔沉静,笑起来如春天的繁花,说话的声音如清泉般甜美。”
“哦,这么说,你是在向我表白吗?你梦中的女子是我?”我笑道。
阿罗收回远望的视线,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道:“我不知道,你的这双眼眸,太过清冷,那清冷后似乎藏了一处终年结冰的湖泊,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却也被那寒凉惊醒。可是你的笑容好迷人,和我梦中的女子一般,笑容青纯透彻。”
我微扭了眉头,做出一个低俗的嘴脸。笑道:“且不要将话题扯到我身上,告诉我那北极蝶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北极蝶,生在极北冰寒之地,历时十四年做茧,一朝破茧而出,却只有几日的生命。据天族秘籍中记载,北极蝶拥有一双冰蓝色的蝶翼,耐得住寒冷,是三界少有的灵贵药引,可有起死回生,聚养魂魄的药效。不过在三界中,只有天君手里有三粒,大洪荒时代留下的北极蝶茧。母妃带着那粒求来的北极蝶茧,去了北寒之地的冰湖中,在那里守了十四年,直到北极蝶养出,她才拖了一身的疲倦回魔族,族里的老嬷嬷说那北极蝶极美,冰蓝色的蝶翼在阳光下,闪着蓝色透明的光,仿若里面装满了澄亮的魂魄一般。”阿罗声音沉闷道。
“哦,真的吗?十四年做茧,历经冰寒世界,幻化出最美的蓝色魅惑,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希望见识一下那美丽的北极蝶。”我呢喃道。
许是我的话语太过轻巧,阿罗忽的皱紧了眉头,语气凝重道:“见识,你真的想见识吗?你可知道,我的母妃在北地冰湖中守了十四年,积了一身的寒气,原本美丽的容貌也不复存在,一头乌发更是变成了雪一样的颜色。我的父皇因此嫌弃她,便从此广纳天下美女,夜夜笙歌载舞,日日酒池肉林。母妃心中伤痛,索性在那极北冰寒之地,守着那片冰湖,住了下来。我在那里陪了她好久,她却对我说,她要留在那里,陪着我两个死去的哥哥,和那一盏化蝶飞去的北极蝶。”
我沉了声,久久没有答话,在这种情况下,我忽然不想开口说话,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只魔鬼,不经意间看见它,只会让我们沉在痛苦中。
翩翩姐的心中就住着一只魔鬼,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只魔鬼已经逐渐将她吞噬,让她失去理智。
我的心中也住着一只魔鬼,冷静的可怕,也沉着的可怕,可怕到,眼睁睁的看着不幸的事情发生,心却不为所动。
晚风吹来,我将略感凉爽的身子,慢慢靠向阿罗。
阿罗没有将我拥入他的怀中,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魔界的冷风,划过我柔软的腰身,我不由瑟缩了一下。
“给我讲讲翩翩姐的故事吧,她失踪的这些年,日子兴许过得不好吧。”我轻声说道。
阿罗声音淡淡的,浅浅的,仿若是魔界那一湖夜风下,皱起波澜的钰岚湖水,细致的给我讲了翩翩姐的故事。
两年前,魔界的老君主,一顶喜轿将玄丘狐族家的女儿迎进了魔界。老君王并没有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急切,宠幸他的第十八房夫人,而是给她赐了封号碧落娘娘,且永久的居住在碧落殿。
初入魔界的翩翩姐,很快便与魔君的儿子阿罗相识,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翩翩姐给他讲她与她的心上人的故事,希望阿罗能够帮助她逃走。最初阿罗一心帮助翩翩姐策划逃跑,后来阿罗改变了主意,便逐渐对此事冷淡,不再私下里会见他名义上的继母碧落娘娘。
半年后在一个飘着雪的冬日,阿罗再次走进翩翩姐的碧落殿,看见翩翩姐抱着一个死去的婴孩。通过询问伺候的婢女,阿罗才得知翩翩姐在嫁入魔族之前,便已经身怀有孕,可是原本应该怀胎十月,她的孩子却提早出世夭折而亡。
翩翩姐笑着对阿罗说:“殿下,你看我的孩子生的好俊美,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皙的仿若是最好的白瓷。殿下,你看我应该给她起什么名字好呢?她的父亲还在妖界等着我们回去呢。”
阿罗说,他曾被翩翩姐的笑容打动,只因着那张脸上有着三成与我肖似的神态。他不忍心她继续活在痛苦中,便如实告诉她,翩翩姐恋慕的男人,早在一年前便已娶妻生子了。
翩翩姐整日里抱着死去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罗不忍心看到翩翩姐整日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便在魔族与妖族交界的地方,选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头,将她的孩子埋葬,那座山正是入魔界必经之路的牧野山。
“魔君这些年对她好吗?既然从不关照她,为什么当初还要娶她?”我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父君宠幸了那么多的美人,突然改变主意,不再宠爱新人。离开魔界时,你要去向她道别吗?”阿罗问道。
“不必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心生歹意非一时之见。想必她恨极了我,以黄泉那些游离的残魂碎魄为筹码,要挟黑白二鬼差,将我带来魔族,意欲把我囚禁在那个蛇阵中,让我体会心生寒冷冻僵致死的感觉。”我低声道。
“ 倾碧给你的铜铃你要保管好,不论在哪里,摇动铜铃,我就会感知到你的存在。”阿罗忽然调转了话题,提起了铜铃的事情。
“哈哈,那洗澡的时候呢?哈哈。”我笑道。
阿罗闭紧了双唇,不再理会我。
我从袖子中拿出铜铃,轻轻摇了摇,并未察觉铜铃上有什么变化。我将刻满繁复花纹的铜铃递到阿罗面前,“还给你,我不能收你的东西,玄丘我的母亲给我定下了规矩,女孩子不能随便收受男子的礼物。不过,我们可以做朋友,师弟?”
在这个季节里,母亲一词终究埋葬在无法触及的深处,没有人会刻意的回避,也不曾想过去改变。
“你。”阿罗没有反驳我,手一挥收走了端在我手心中的铜铃。
今后,我与阿罗仅可以做朋友,苍梧山院定的规矩,仙魔殊途,我与他没有结果。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我不会去做,即使这个人让我很心动。
我依旧没有去向翩翩姐道别,在我的心底,她是一块不可触摸的痛。我没有办法忘记,也没有办法面对。
我在魔界溜达了两日,丽姬也被阿罗自碧落殿暗房里救了出来。
我一直不解翩翩姐为什么会被冷落,便乔装成一个魔族侍卫,溜进魔族内部奴役房,打探内部消息。
钰岚湖畔,我身着粗布衣衫,扮成男子的模样,在湖边哀声叹气。
在湖边浣洗衣物的一个老妇人瞧见了,停下手中的活计,关心的问我,“小伙子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迟疑了半日,红着脸说:“老人家我年幼便来魔宫侍奉,一直未曾有过家人的讯息。如今,我已经到而立之年,也不晓得家里人有没有打算为我寻一个温柔的女子,待我到了出宫的年纪,好成婚配。”
“哈哈,哈哈。”老妇人见我一番话语说的坦诚,脸上不自觉的现了和祥的笑容。
“小伙子,你打算找一个什么样貌的姑娘与你相配呢?老身见你仪表堂堂,相貌不凡,相女人的眼光,定也不差。”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一直在外殿伺候,并未见过什么女子。只是有一次,我在重华阁中有幸远远的见过碧落娘娘一面,一时惊为天人,竟没有言语描绘她的美貌。”
老妇人在听到我提起碧落娘娘后,一张布满慈善的脸,即时变了颜色。:“小伙子,碧落娘娘不是你可以惦念的,关于她的事情在我们魔族是个不可触及的谜,老身奉劝你,最好不要打探。我只能告诉你,老君主原本欲替阿罗殿下娶妻,却阴差阳错的抬了不相干的女子来,所以她只能是碧落娘娘住在碧落殿。”
老妇人无心透露的讯息里,清楚的告诉我,几年前在幽都国遇到的杜员外,原本是‘欲迎娶我过府嫁与他的儿子为妻,做阿罗的妻子’没有料到我却和伙伴们逍遥去了,走上花轿的翩翩姐,被老魔君遗弃在碧落宫。
我自钰岚湖边走来,顺着布满杂草的小路,走向我和丽姬临时居住的烟华阁。转过青砖黑瓦的角楼,阿罗的身影自高大的玉兰树后面走出来。他一袭青蓝色的衣袍,皂角色云履,腰间挂着一块墨色的黑鱼龙纹玉佩,整个人显得飘逸而清雅。
我看着玉兰树旁的一缕小清新,赏心悦目般,欣赏了半刻钟,笑道:“你是专门在此等我的吗魔界地广人稀,我四处转悠了一圈,差点迷路。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们什么时候回苍梧山,现在吗?我已经准备好了。丽姬应该也着急回苍梧山了。”
“百里师姐,你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我还是很清楚的,你真是圆滑的可爱。不过,我们魔界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多的干预,碧落毕竟是魔界的人,她的事情自然有人替她安排。还有,我的个人意志,是别人不可能更改的。你等着看我的表现吧。”阿罗给了我一个居高临下的表情。
我回了他一个一知半解的笑脸,在别人的地盘上,无论什么事情,还是不要撕扯的太清白,伤了情面不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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