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指鹿为马
孟丽君和卡塔赛尔分立病房的两侧,对峙沉吟,周围一切突然寂静,房间里面依然昏暗,昏暗给一切给加上了一份紧张和肃穆,孟丽君的后面还有大量的记者,无数的闪光灯和摄像头让我头昏。
卡塔捂着自己受伤的手,终于拉下了口罩,口罩下面的脸美丽迷人,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自嘲神情,鲜血打湿了地砖上大丽花的花瓣
”导师,很久不见。”
孟丽君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又把枪举高了一点,枪口这一次对准了卡塔的喉咙。
”你,很好。”
卡塔赛尔道:“有老师您的照顾,我怎么会不好呢?”她弯下了身去,在我们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又迅速站起来,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拿起了一把瑞士军刀,刀锋长而冷,我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另一只军用小手枪。
但是现实很快证实了我的愚蠢,我瞥到了她的手腕,那里有一款装饰精美的电子手表,它并没有显示现在的的时间——十二点整,而是一个
倒数计时器,1200秒,表面上的哄数字触目惊心。
可以肯定,她戴这玩意决不是要看看自己救出丈夫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我猜想,那是一个定时炸弹,威力有多大不明确,也许等于一个TNT,也许只是一个手榴弹,但不管是小火炮还是原子弹,它都且对可以让我们全部葬命于此,而且,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随时可以引爆。
她是要逃跑不成就同归于尽。
孟丽君是不能开枪的,在枪声响起的她一刻,卡塔就会直接引爆,这座像垃圾一样的医院,就会真正变成一堆垃圾,垃圾里面将有一部分,曾经叫做江露。
卡塔赛尔说:“为了表达我的感谢,请求您和我一起去赶赴这个天国的约会。”
我和路加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必须在这1200秒内拿下这个女人,夺下她的炸弹,人间很美好,我们都愿意留在这里,不想去那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我往卡塔的后面挪了挪身子,刀光一闪,我急忙后退,她的动作好快。
卡塔淡笑:“江露,你可以问问导师,从前我的近身搏斗可是一流,这把刀也绝不是一个多功能指甲剪,如果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切断你的手指。”
我不敢再向前。
“导师,你带来这样大量的媒体人员是想彻底摧毁我和德森的声誉吗?让我们即便顺利逃脱,也不能正常生活,即便想东山再起,也没有任何机会吗?”
卡塔赛尔顿了顿:“很好,这样的效果比我想要的还好,我现在向大家承认,陈晨,施思和刘希,她们的死亡,我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她们的死亡都应该包揽在我的身上。”
一片哗然。
她现在说这样的话,显然是要破坏孟丽君的声誉,一个政客尽管可以不择手段,但他在公众面前前的记录却必须纯白如纸,仿佛大家都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公正的,忠诚的值得信赖的,现在,当卡塔赛尔暴露出一切,明天,孟丽君几次暗杀敌手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尼克松会因为水门时间被拉下总统宝座,而孟丽君却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被送上电椅等待判决。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只有让她继续,部位其他,就因为,我们的生死正掌握在她手中,在解除这个危险之前,我们必须忍耐她的一切行动。
这一次,我微微挪动自己的手,身体贴着地面前驱了一些,整个人,向前走了几个厘米,卡塔瞟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
“我必须向公众控诉,我的导师,她是一个多么不能让人忍受的低级政客,竟然用最三流的刺杀来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肆意地绑架国家重臣
,我的丈夫德森把他带到异国他乡,摧毁他的神智,让他的尊严沦丧,她更没有立场派遣杀手来刺杀我,即便我们站在对立的双方,她也应该通过议会选举斗争的形式上台,而不是采用这种无耻的手段。”
惊现的内幕让记者们兴奋不已,越来越频繁的闪光灯回应了卡塔赛尔的慷慨激昂。
“我的丈夫,在我眼中是,世界上最英俊的政治天才,我们夫妻聚少离多,最甜蜜的时光就是在校园中的日子,一起靠在墙壁旁,望着夕阳西下,牵着手,互诉衷肠。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走入婚姻的殿堂时,宾客的作为一片清冷,他的家人根本不愿祝福我们,我的师门又何曾对我们正眼相待。当我们在事业上遭遇了不顺,可以拥抱在一起毫无顾忌地痛哭流涕,当我们其中一人娱乐小小成功,我们一起打开香槟瓶子,把黄色的汽水撒得对方满身满脸。
三年前,诸事不顺的我来到我们买下的曼德里西岛度假,德森与我相约好,会在三天后赶到,当时我并没有料想到,那将是他和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喂饱了我们的宠物,将房间布置得更加符合我们两个人的心意,在寂静的沙滩上享受阳光浴,顺便等待我的丈夫,他会给我带来一件小礼物,当作我们久别重逢惊喜,可是他失约了。
我认为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时间,于是拨打电话,询问机场人员,他们告诉我,德森当时上了那一班的飞机,可是却没有人看到他走下飞机的身影,在两万五千米的高空中,我的丈夫不翼而飞,没有一个乘客的箱子大得足以装下一个人,没有一个人的背景不被查得一清二楚,但我施尽浑身解数,也始终找不到他的一点踪迹。
我以为我们今生今世不会相见,可是我们还是相遇了。
三年以后,我们再度重逢,你们可以看到他是怎样的状况,他不记得我,也不得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他没有神智没有理性,全身肮脏,举止龌龊,他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心心念念三年的等待,最后等到的,不过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泪水如青豆,在她的面庞上逶迤而下,留下两条漫长的轨迹,她举起一只笔,我认出那是一只录音笔。
孟丽君的声音“是我绑架了德森。”
这一次的消息没有让全场更加喧闹,整个病房变得静默。
“在那惶惶不安的三年中,我一面在事业上倾尽全力,一面用不变的微笑层层包裹住自己抑制不住的思念。自然,我意识到了我的危险境地,我知道,我的敌人正在某个地方蠢蠢欲动,伺机捕杀,我的神经变得极度脆弱和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我歇斯底里,寂寞的的单人生活,更给我添加了无数孤清,我几乎不能忍受。
无论我怎么战战兢兢这一刻终于来了,杀机在我最辉煌的那一刻显露,经过了无数次的委曲求全,走过了无数刀光剑影,几乎是翻过了万水千山,我走到了事业的最顶峰,我终于在这一天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可是我走上演讲台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枪支冰冷的身影,自知躲不过追杀,自知那个死士的目标就是我,我敞开胸口让他开枪,枪弹打入我的胸口,溅起血花。”
她又按了一下录音笔,因为那只手受伤了,她的手指在颤抖
“也是我派人杀了卡塔赛尔。”
卡塔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可惜我没有死,那个刺客他没有击中我的心脏,我嘱咐了我的医师宣布我死亡的消息,让他们停止追杀,
同时也开始了我的计划,我逐渐得知丈夫的去向,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这个我并不熟悉的国度,寻找德森。”
时间还有九百秒。
一滴汗在我的额头上成型,越聚越大,最后砸在了地上
弯曲右脚,我试着以膝盖为发力点站立起来,卡塔似乎发现了了我的企图,或者说我幅度过大的动作让她无法不注意到我,在我还在地上挣扎的时候,她已经又远离了一步,并在我脸上上留下了狠狠的一脚。
一个记者发言:“正式因为您的导师如此对待您,所以您采用了如此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同态复仇方法。”
在如此时刻,卡塔的言辞和逻辑都仍然异常清晰,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无力反驳,无从置喙:“不,我从来没有进行同态复仇过,我对我的导师心有怨恨,但是她曾经交给了我很多的东西,从我的怎么拿笔写字到如何裁定国事,从如何为人处世,到协调国际关系,她所教给我的东西我永远不能忘记,仇是仇,恩是恩。”
此言一出,观众对她的好感必然大增,作为一个成熟的演讲家,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往自己脸上涂煤灰,她现在要做的,正是无限地踩踏孟丽君,又无限地提升自己。
更有人好奇,“那您为什么要对无辜的陈小姐,施小姐痛下杀手,难道您并不是迁怒?”
卡塔赛尔露出迷人的微笑:“自然不是,我曾经派出四位侦探寻找德森的下落,他们历尽千辛万苦,追寻着导师留下的蛛丝马迹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他们通过线索分别找到了四个人,刘希,陈晨,施思和——”
她把头扭过来,看向了我,我的视网膜在那一刻被闪光灯包围
“这位叫江露的,看似普通的女孩子,我的第一位侦探找到的是陈晨,他跟随着她,来到一间名为‘幸福时代’的酒吧,在这以前,我们一直保持联络,听到那里嘈杂的人声,我十分高兴,我认为,我们夫妻终于可以重逢了,只可惜,事与愿违。”
那间酒吧爆炸了,除了少数幸存者之外,没有人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天,我精疲力竭地从那里逃出,可是我也不知道,是谁要杀我,究竟是谁。
卡塔赛尔开口:“就是她,正是我的导师操纵了这一场场的谋杀,她自然不能让德森的行迹暴露,所以她用电话遥控了陈晨,勒令她点燃身边的火药,甚至派遣了一群身材高大的人堵住了酒吧的门口,生怕有一个漏网之鱼,却没有顾忌,那整整三百六十多人的性命。”
我想起了那一排像栅栏一样的大汗,正是他们堵住了门口,我才会那样狼狈,一直只是猜想,他们只是因为一起向外挤,才会出现如此可笑的局面,但那天他们竟然如此默契,默契到不留一条缝给人出去,委实太过蹊跷了一些。”
有一个男记者忍不住开口:“普通人身边如何会携带火药?”
卡塔赛尔笑得神秘:“陈晨有没有不重要,可是导师有。而陈晨,被导师绑架走的德森竟然和她有关,想必也是导师的得力助手,那么持有一些导师拥有的东西,也不足为怪。”
这分明是在映射孟丽君走私军火。
“刘希亦是自杀,她发现我的侦探已经成为她对面邻居的一员,是以她将现场伪装成为他杀的场景,使用了一个简单的定时装置,流弹从对面的房子里飞来,正好可以给我的人手泼上一盆洗不清的脏水,苍天保证,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那个侦探,也根本没有动手,他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至于江露,,我应该说感谢你吗?美丽的少女,可是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你看看你把我的丈夫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故意对着那辆汽车迎头撞上去,虽然我明白导师有很大的个人魅力,可是,你至于如此吗?不顾牺牲自己的性命,为的,只是诬陷一个无辜的人,他死了,你还活着,你的心灵难道就不会有任何愧疚吗?”
我是对着汽车自己撞上去的?
简直一派胡言。
我撑起身体,争辩:“我没有。”
记者们把更多的闪光灯对住了我,我觉得自己变成赤条条一条虫,衣服全部剥落到了地上,强烈的羞耻感如阴云压顶,愤怒如同剧毒的蝎子,在我的心脏上狠狠蛰了一口,毒液和奇异的疼痛随着血液流动。
我再次大声声明:“我没有。”
那一瞬间我简直傻到了极致,记者们,没有这个心情这个心情去追求什么叫做真相,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异常狗咬狗的比赛,牧羊犬咬死了狼狗,或者哈巴狗是不是咬死了斑点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咬的那一个过程,你扑过来,我扑过去,有观众愿意拿钱看这个,于是他们疯狂自告奋勇地充当这些观众伸长的鼻子或者眼睛。
卡塔赛尔问我:“江露,你和我的助手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将车子插进了花坛。”
“是的。”
“我猜想,当时,我的手下看到这个迎面冲来的疯狂女人,惊讶异常。为了避免两人的相撞,他将车头外转,尽管旁边就是花坛,尽管这么做存在很大的危险,他还是为了避免伤害到这个少女没有顾惜自己的生命,千钧一发之际,车子停住了,虽然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但毕竟两人平安,他于是开动车子,想要离开。”
“他当时分明是一门心思对我冲过来,卡塔赛尔,你在搬弄是非。”
“不”卡塔笑道:“我的言语从来只忠实于事实,江露,他如果真的是对你冲过来的,你为什么不躲闪呢,这不是理由,你明明就可以躲开,又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我”真是的原因我无法解释,那一刻我只有语塞。
“你故意让她撞上你,江露,毁灭证据,再用交通过失罪将我的手下送上法庭,如此一来,一箭双雕••••••”
她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她一手的姆指试图按下引爆的按钮。
孟丽君又拉了一下枪膛,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她的拇指。
我对着外面那群喜欢观看狗咬狗的记者们大喊:“快跑,这女人手上装有炸弹,如不撤离,将有生命危险。”
路加用身体压住了她的腿和腰,他的手努力掌控她的手,卡塔的两只胳膊挥舞得好像在为拉拉队欢呼,快速得只留下一条淡影,路加如影随形,却又总是慢上一步。
我也快速袭向那只致命的“手表”,她的力气可与犀牛媲美,我握住了,又被挥开,我住了又被挥开,我是抓住了鲸鱼的尾巴,它轻轻一挥,我就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方向。
孟丽君连开几枪,一枪击中她的腿,一枪击中了他的肩膀,卡塔突然挣开了路加的控制,翻了起来,于是,最后一枪击中了她的胸口。
她的身体就这样软下去了,没有任何预兆的。
我甚至呆呆望着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
她在地上缓慢地爬行,爬向病床,一条血印留下,仿佛一只蜗牛,她一共爬了三步,在第二步的时候歇了一歇,喘了好大一口气,整个房间就只剩下这口气的声音,她和德森之间仍然很遥远。
也许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不敢休息太久,她举起自己有连个血洞的胳膊,那里已经流不出血来了,是血已凝固还是再无可流?
她将胳膊放在了地面上,手肘撑起,以这种力量向前用力一拉,拉力超过地面对她身体的最大静摩擦力,她刚刚起来些的身体立即又向前倒下,胸口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鲜血里的她是一朵即将凋落的玫瑰。
她的第三步完成了,生命也终止了,她伸出一只手,伸向德森的方向,它颤抖着,颤抖着的手走到一半用完了所有的汽油,停住,再也无法动弹,它离德森的身体只有两寸,两寸就是一个天涯,伸出的手掉在了地上,发出一点沉闷的响声。
德森的都囊仍然模糊不清,他睡得很甜美,他的妻子在离他两寸的地方以另一种方式睡去。
这是,病房里面只省下了我们几个,路加关上了门,反锁,大家的汗一齐掉落在地上,精疲力竭。
路加撇过头:“江露,你刚才的样子呆透了。”
“我如果不故意跟她起些争执,如何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们两个的手握到了一起。
他在背后袭击,我在正面用尽一切办法引开卡塔,有些默契,就在无形间养成。
夜风阵阵,这一刻,我们忘记了过去,也暂时忘记了未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