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四十三章 龙与狐狸

　　索嘉进到暖阁的时候，子澜正慵懒的半躺半卧在那里看书，见索嘉到了，也不抬头。

　　索嘉只有向前走了两步，道：“子澜。”

　　子澜放下书，只冷冷的看着索嘉。

　　索嘉有些无措的道：“子澜。”

　　子澜用眼睛看了看地上，索嘉明白子澜的意思，便跪下了。子澜却忽然伸手，一个重重的耳光“啪”的打在索嘉的脸上。

　　索嘉被打的身子一歪，捂着脸面色痛苦的向子澜道：“你生气打我倒也无所谓，只是该告诉我为何吧。”

　　子澜道：“为何？你昨晚和你阿玛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污蔑我主子冤枉你阿玛。又暗示皇上，说我和我主子之间有私情。我如今打你，不算冤枉了你吧？”

　　索嘉道：“皇上如此宠信你，连这些都和你说了吗？”

　　子澜道：“皇上宠信的是六爷，我听六爷说的。”

　　索嘉冷笑道：“你的六爷当真了得，既迷惑得皇上对他言听计从，又能让你对他死心塌地。妖孽祸国……”

　　“啪，啪，啪，啪……”子澜听索嘉说到这里，早已不耐烦，一手拉着索嘉的辫子，一手对着索嘉的脸上，就连扇了十几个耳光，边打边道：“你还敢说六爷是妖孽？”

　　等到子澜停手，索嘉的两边脸上早已高高肿起。索嘉被他打的有些晕了，这时稍稍镇静些，才道：“子澜，求你别打我脸行吗？这样我回家没法交代。你打我身上，我绝不反抗。”

　　子澜“啪”的又是一个耳光，道：“我偏是要打你脸，不愿意受就滚。”

　　索嘉道：“你愿意打哪里都好，子澜。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你说过和我在一起很开心的。”索嘉说着竟自己开始脱衣服。

　　子澜用手按住索嘉的手，道：“索嘉，我刚才不该打你。我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把气撒在你身上了。你知道为何我以前抱你的时候从不脱上衣？”

　　索嘉道：“为何？”

　　子澜不说话，将自己的外衣和上衫脱下，索嘉看到子澜胸口四道狰狞的剑疤。

　　索嘉惊道：“啊？是谁，是谁这么对你？”

　　子澜低声道：“是六爷。上次他让我办的事我没办好，这是惩罚。”

　　索嘉帮子澜把衣服穿好，道：“他竟然这样对你？子澜，你离开他吧，别再为他卖命了？”

　　子澜道：“我能去哪呢？他现在把我送给皇上，我根本出不去紫禁城。偶尔出来一趟，也总有骁骑营的人跟着。索嘉，这次他让我找你，把你阿玛和郑经的通信偷出几份给他。我如果办不到，他一定更加倍的伤害我，说不定还会把我杀了。我知道这件事很为难你，但你阿玛是皇上身边重臣，又是太子外公，皇上应该不会为了几封信就将他怎样。索嘉，我的命现在就系在你身上呢？”

　　索嘉道：“原来你有这样的苦衷。子澜，我说你为何突然变得那么残忍，原来是被纳兰性德逼的。子澜，我不是不想帮你，实在是因为我阿玛每次看完信都将信烧了，确实没有什么证据。”

　　子澜沉默了一会儿，道：“看来这次我的命真要保不住了。”

　　索嘉忙道：“不，子澜，我去想办法。我让我阿玛去找皇上，把你救出来好不好？”

　　子澜道：“这么多年，你阿玛没少在皇上面前说六爷的诸多罪状吧，可曾动他分毫了么？”

　　索嘉道：“那……那……好，子澜，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如果下次郑经在给我阿玛来信，我偷出来给你。”

　　子澜道：“如此真要多谢你活命之恩，我出来半天，该回宫了。你也回府吧。”又用手轻轻抚摸索嘉的脸颊，道：“我真不该打你，对不住。”

　　索嘉道：“没事的，子澜，你心里那么多苦，总要发泄出来的。我先走了。”

　　索嘉走后，康熙三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子澜跪下道：“奴才没用，拿不到那些信。”

　　康熙道：“起来吧，不怪你。”

　　纳兰性德笑道 ：“就这么放过你怎么成？至少也得在你身上再划个十七八剑，否则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气？”

　　子澜笑道：“六爷你怎么这么小气？我随口胡说的话你也计较？”

　　纳兰性德道：“你随口胡说怎么每次都是我对你如此不好？”

　　子澜道：“我不把自己描述的惨一点怎么博同情，帮皇上办事啊。”

　　康熙道：”这几件事办完你不用再办了，朕也不忍心总让你为难。”

　　纳兰性德道：“皇上不必心疼他，他哪里有为难，将那些公子哥儿玩弄于股掌，他不知道多享受其中。”

　　王进宝笑道：“皇上，容若说的很是，子澜的分寸拿捏的很好。皇上今儿反正也出来了，不如到臣府里逛逛吧。臣叫人把齐布琛叫过来，皇上看看他怎么贿赂这两位小爷。”

　　康熙道：“好啊，好久没去进宝府上了，今儿就去逛逛。”

　　几人到了王进宝府上，一进正厅，康熙之前赐的字“人生所贵在知已，四海相逢骨肉亲”，已经裱好了，挂在正厅。

　　康熙又坐到王进宝会客室的屏风后，笑道：“朕怎么成了鸡鸣狗盗之辈了？”

　　王进宝笑道：“皇上能屈能伸，是臣办事不力。”

　　只一会儿，便有下人把齐布琛引进来。纳兰性德作势要给齐布琛见礼，齐布琛忙一把拉住，道：“容若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又对子澜道：“子澜你也一样，千万别和我客气。老哥哥常年在外打仗，不大来京里，要不然我也不会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你们二位了。”

　　纳兰性德笑道：“侯爷，你认错了我们两个不算什么，只要你心里眼里有皇上就行。”

　　齐布琛忙道：“是是，容若你说的是。”又拿过一把宝剑，道：“容若，这是我之前珍藏的一把宝剑，锋利无比。所谓宝剑赠英雄，容若你拿着这把剑再合适不过了。”说着，把那把剑递给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拔剑出鞘，见寒光闪闪，果然是把好剑。便笑道：“侯爷太客气了，这么重的礼我真是受之有愧。”

　　齐布琛道：“容若你每日在皇上身边，什么样的宝贝自是都见过了，我只怕你看不上呢。”又对子澜道：“子澜，我这有一把古琴，据说是汉朝留下来的‘绿绮’，你看看。”

　　子澜拿到那把琴，见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子澜轻轻拨动两下，果然音色绝妙，便对纳兰性德道：“六爷，这真是绿绮吗？”

　　纳兰性德道：“我也不知道，但这是我见过最好的琴，即便不是真的绿绮，也是唐朝之前的人仿的。此琴的价值，怕是进宝这整个宅子都比不了。侯爷手里的宝贝当真是比皇宫里还多。”

　　子澜笑道：“那谢谢侯爷了，我自己是不敢用这么名贵的琴的。不过我有一个长辈，她擅长音律，定不会辜负侯爷的雅意。”

　　齐布琛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又拿出一沓银票道：“这里有二十万两散碎银子，两位留着打赏下人吧。”说着不由分说的分别塞到两人袖筒里。

　　纳兰性德道：“侯爷、进宝，我和子澜要回宫，先告辞了。”

　　纳兰性德和子澜出去后，齐布琛对王进宝道：“进宝，你看这两位小爷的气可顺了么？”

　　王进宝笑道：“我早和侯爷说过，不过两个小孩子，侯爷何必如此紧张？”

　　齐布琛摇头道：“进宝，不瞒你说，这两个人的名字我之前就听过，我原本也以为不过是仗着脸蛋漂亮，在床上侍候的皇上高兴而已。但是这两回见面，纳兰性德话中句句带刺就不说了，就连那个莫子澜也是言语犀利。嘿嘿，小小年纪，倒都有这般心机了。”

　　王进宝道：“侯爷不必忧心，他们今日肯收下侯爷的东西，就说明不会再记恨侯爷。”

　　齐布琛仍然面带忧色的道：“但愿如此。”

　　王进宝送齐布琛出去，又和纳兰性德及子澜一起进来。这时管家来报，说赵申桥求见。

　　这时康熙还在屏风后，王进宝倒不便说不见赵申桥，就让管家请他进来。

　　赵申桥进来先给纳兰性德和王进宝见礼，子澜又给赵申桥见礼。赵申桥道：“纳兰大人在此再好不过了，本来卑职还想让王大人转告纳兰大人的。卑职在刑部有个好友，他今天对卑职说昨夜刑部抓了几个从云南过来的人。那几人不肯说出是谁指使他们散布绢画，但是言语之中却还是称纳兰大人为皇帝。刑部尚书吴达礼已经在今早将此事禀告给了皇上。卑职知道纳兰大人深得皇上信任，皇上自是不会因为几个昆明余孽对大人生疑。但卑职想，大人预先知道此事，皇上问起时，也多些准备。”

　　赵申桥开始说这件事的时候，王进宝心里早就叫了几万句糟糕糟糕。但他知道康熙此时在屏风后听着，他如果向赵申桥使眼色或暗示，康熙马上就能察觉。所以不管赵申桥说什么，也只能由着他说完。

　　纳兰性德却道：“什么绢画？”

　　赵申桥有些吃惊的道：“大人还不知道么？”

　　纳兰性德更加疑惑道：“知道什么？”

　　王进宝道：“我出去一下。”

　　不一会儿，王进宝进来，手里拿着个绢帕，递给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拿起那绢帕一看，便如雷击一般，傻傻的愣在了那里。原来那绢帕上画了一幅画。下面是一条龙，上面是一只狐狸，那狐狸却与一般狐狸不同，而是有着九条尾巴的九尾妖狐。那只九尾妖狐正骑在那条龙的身上。最诡异的地方在于，龙和狐狸都长了人头。龙的头正是康熙的样子，那只狐狸的头自然就是纳兰性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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