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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7）
宁严把两万块交到乔洋手上的时候，特地的提了一下，等他毕业之后可以继续来会所工作，兼职能挣到全职的薪水，换做是别人，都是乐意的，乔洋谢过宁严之后只说等毕业了再考虑。他这会儿确实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别的，拿着钱一路跑到首饰店就等着买项链回家。
时间已经是十点过，店里已经没有客人，早该关门的首饰店因为乔洋说一定要今天拿到项链的关系而延迟了时间。店员看到乔洋的时候冲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给自家老板打了电话，过了二十来分钟，店长涂祥亲自带着项链过来了。看到乔洋的那一刻，涂祥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月以来，乔洋每周一三五都跑来店里看项链，一再的叮嘱不要卖给别人，最后店员实在是觉得耳朵要长茧子了，让涂祥想个办法，涂祥干脆就把项链拿回家也不摆在柜台展示了，这事儿才算消停。每次想起这事儿涂祥都想笑，也是没见过这么痴的。
“给你包好了你再拿回去。”涂祥把项链递给店员，知道乔洋是要送给女孩子的，包装精美也更拿得出手。
店员包装项链的时间里，涂祥和少年站在一边闲聊，不过基本都是涂祥在说，乔洋的目光盯着店员手上的动作，多半都是随意的应几声。涂祥知道少年的心思也没在聊天上面，说了几句也就识趣的闭嘴了，一个人走到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意的翻着频道，为了不打扰到左邻右里，涂祥把声音开得很小，然而翻到某个频道的时候，涂祥抓起手机就拨了一通电话，一时也忘了压低嗓子。
“老婆，你喜欢的那个演员出事儿啦！不是，不是尤娜，是另外一个，南什么……对对，南凭羽，说是病故，昨天下午就过世啦，不知道怎么消息压到这会儿才出来，真的！不骗你！你看电视，电视上正放着呢……都这点了这医院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呢……喂？喂？”涂祥皱着眉看了一眼被自己老婆强行挂断的电话，咂吧着嘴，“这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哎！”跑过来把遥控器抢走然后调大音量的少年把涂祥吓了一跳，他一直觉得乔洋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之外的事情都是淡漠的，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放着一个人的少年，求爱都费尽了心思，哪儿还有空去追星，可是看着乔洋那紧张的表情又确实有点想不明白，稍微思量了一下涂祥才开口问到，“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也崇拜南凭羽？”
如果真的只是崇拜倒还好了……
乔洋没有回答涂祥的话，跑到柜台跟前抓过还没包好的项链，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去。
气喘吁吁的打开家门，仅剩的侥幸在看到眼前满目苍痍的景象时破灭，炸裂的电器，碎裂的玻璃，从玄关一直爬满整个室内墙壁的深深裂痕，比之前任何一次的破坏都更严重的情景让乔洋感到无措。
放轻脚步走到沙发旁边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整团的被子。
“……尤娜…别闷坏自己了…”伸手想要掀开被子，对方却往一边挪了过去。
“走开。”
“尤……”
“让你走开——！”伴随着怒气的嗓音，吼出来的同时被子撂开，尤娜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又气势汹汹的看向乔洋，一夕之间，以前的那些撒娇和任性都被对待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取代，“都是骗子，明明说好有救了的。克里说得对，人类都是狡猾的。”
“尤娜……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不说这个事好不好？我先抱你回房间休息。睡一觉，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别碰我！”少年伸过来的手臂被毫不留情的拍开，吸血鬼盛怒下探出的利爪划破了对方的衣袖，在小臂上留下了几道血痕，血液带着腥甜的气息飘散出来，明明是曾经最喜欢的滋味，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吸食，反而觉得心里充满了厌恶……厌恶南凭羽的言而无信，厌恶自己在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时控制不住的难过，厌恶蹿入自己脑海的又一个，一直被故意忽略、现在必须正视却让自己害怕的事实——乔洋也是人类。
“睡醒了就没事了？”尤娜咯咯的笑了两声，看着乔洋的眼神既讽刺又冷漠，那是她一贯在外人跟前才有的态度，“睡醒了南凭羽就活过来了？”还是说睡醒了，你就不再属于人类这种脆弱的物种？
“尤娜，人总是会死的。南凭羽只是……走得早了一些，病痛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你也会死的，对吗？”
“……”
“对吗？”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最习惯，最依赖，最迁就她的人，也会丢下她然后死去的，只是因为他是人类。
脆弱又没用的物种，没有遇到他就好了，伸手抓住乔洋的衣领扯到自己跟前，通红的眼里浮着倔强的怎么也不肯流下来的眼泪，“乔洋。你、给、我、滚。”
搡开跟前的少年，尤娜头也不回的冲上楼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安静的客厅里，乔洋揉了一下眼睛，找出绷带把小臂胡乱的缠了几圈就去厨房拿了扫帚，把客厅地上的玻璃和残渣都清扫干净之后坐到沙发上，抓过扔在一边的小被子抱在怀里，脸埋在被子里，肩膀抽动。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克里夸口说只要尤娜不赶他他就不走的，可是当她真的让他滚的时候，他还是舍不得，还是走不了。
“尤娜……尤娜，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做烤肉好不好？”站在门外敲着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原本以为等尤娜自己调整好心态之后就会出来的，可是等了几个小时也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屋里毫无反应，“你把门打开好不好……尤娜，求你了…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乔洋把额头抵在门框上用掌心拍着房门，一下比一下轻，力气和勇气随着对方的冷漠而流逝却又垂死不愿放弃。
不知道又在屋外站了多久，脚底感受到凉意的时候乔洋看到从屋内漫延出的水。
“尤娜！尤娜！开门！你在里面做什么！！”慌了神的少年提高了嗓门，用力的捶打门扉时声音也有些发抖，浸出来的凉水让他想起的是吸血鬼冰凉的体温，还有之前只能守在她床边看着她沉睡的无助。
依旧是死寂的回应，少年狠命的踢着房门，门锁开始松动的时候侧身用力的往前撞击，丝毫没有发现小臂上又溢出了更多的血渍。
闯进房间跌跌撞撞跑到浴室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靠在浴室墙边坐着，闭着眼一身湿漉漉的尤娜。
冲过去关掉花洒，乔洋扯过毛巾给尤娜擦拭。刚碰到她的头发，手腕就被握住了。
似乎是淋了足够多的凉水，脑子真的已经冷静了下来，连语气也冰凉得骇人，“乔洋……你怎么还没走。”
“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一直陪你。”
“然后呢？让我看着你死？”南凭羽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失去之后的难过和无法挽回让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回天无术。吸血鬼有长久的寿命有惊世的异能，却不能减轻人类的病痛，这是她头一次直面人类的死亡，也是头一回明白，比起嘴上厌弃着的人类的脆弱和没用，其实自己才是最无能。而乔洋和南凭羽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南凭羽的死让她难过，那么一想到乔洋也会用同样的方式离开，她就只觉得天都塌了。
“……我…我不会死的。”
“骗子……”
“真的。”绝不会丢下你。从来没有奢望过被喜欢，更没有期待过她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可是如果真的能被喜欢一次，哪怕一天，他都觉得这辈子值了。年轻、容貌、才华，这些他都有，所以年轻的时候他还可以为自己去争取多和她在一起的机会。然而人类终归会老去，也许等他年老体弱的时候她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即便这样，对他来说无疑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不喜欢了，那么到时候他的生老病死也不会再对她有任何影响。这是必须经历死亡的他所希望得到的结局。
“真的？”明明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在骗人的，却还是忍不住想去相信。
“真的。”对不起，我这辈子就只对你不诚实这一次。但是我发誓，只要你想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努力去活每一天，不论那时候的我有多不堪，有多苟延残喘。
握着乔洋手腕的手指慢慢松开，少年的手探过去揩掉了尤娜眼尾的水珠，又用毛巾一点点擦拭她的头发，争执过后的两人之间所有的矛盾、委屈还有悲伤都随着乔洋手上轻柔的动作一点点缓和下去。
脑袋随着对方擦拭头发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着，尤娜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只觉得少年的这份温柔让自己想哭。
“以后别这样了，水这么凉，对身体不好。恩？”
“……反正我也不会生病。”
“那也不行。”
“……哦……你手腕流血了。”看到少年在自己眼前晃动的小臂上的血渍，尤娜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心里开始后悔。
“没事。”乔洋不在意的轻笑了一下，“要喝血吗？现成的。”
“……没胃口。”
“那我抱你回去休息。”
“这就休息？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在门口的时候还问我要不要吃烤肉的。”
“此一时彼一时。”
“听不懂。”_(:3」∠)_
“那我换句你能听懂的。”乔洋放下手里的毛巾，捧起尤娜的脸蛋，深吸一口气之后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喜欢你。不是台词。就是我喜欢你，我的心意，懂吗？”
尤娜，“……不是很懂。”( ˙ー˙ )
“就是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意思。一直在一起，吃饭、玩、看电视……还有睡觉。”
“就像我父母那样？”
“差不多吧。”不知道你们吸血鬼结婚扯证不。
“那我也喜欢你！咩咩，我也喜欢你。”
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少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眼舒展，扬起最灿烂的笑容，然后从衣服兜里拿出那条项链亲手为尤娜戴上，又在她的额头落下亲吻，“生日快乐。”
尤娜捧着胸口的挂坠看了一阵，她其实有好多的名贵首饰，只是从没觉得它们有多顺眼，然而手心的这个，不是最大的，造型也不是最精致的，可是就是让她觉得好看，开心的仰起脸冲少年一笑，“好漂亮！”
“以后每年都陪你过生日，每年都给你买漂亮礼物。”
“恩！咩咩你最好了！”搂住乔洋的脖子，尤娜用脑袋在他的脖颈边磨蹭。
少年乘机将吸血鬼小姐抱了起来，朝床边走去，然后把她放到床上，“我去给你拿睡衣，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好好睡一觉。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然而在晚安吻之后，乔洋的衣角被拽住了，躺在床上的吸血鬼小姐扑闪着眼睛看着他，“不是说要一直在一起吗？你说要陪我睡觉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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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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