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余响

　　晚上去食堂吃饭，自然而然的点了两份瓦罐汤，刷过卡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一个人了。
　　夏苍对着被食堂阿姨带着疲怠态度推出两碗汤皱皱眉，无力于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调节过来的已经没有冬瓜的不适感。
　　“难道说，你打算请我吃饭？”夏苍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
　　回过头的时候，果然看到白露男朋友那张似笑非笑的据说被评为F大最迷人惑众的脸庞。
　　本来打算让阿姨拿一次性饭盒把汤装一下，便宜白露一回。现在似乎不用了，毕竟肥水还是在她家田里头。
　　更何况，是得抽个时间谢他一次。之前把东西都搬来寝室，找房东扯皮他确实是很卖力地帮忙。可心底里，夏苍觉得徐行这号人，若不是白露和他关系特殊，她是不会跟他有交集的。无论被动主动。
　　“是的。就当谢谢你上次帮忙搬寝室。”顺水推舟吧。
　　徐行愣了一下，仿佛只是来开玩笑，却被玩笑开了。收了笑说：“这么唐突的道谢啊。”阴阳怪气的。
　　所以夏苍不喜欢。“确实很唐突。”要是我说不是的，你是不是又要定义我小气。
　　笼络小女生的讲话方式，永远带一点没话找话的别劲儿。
　　“既然这样，就下次来点儿正式的回报吧。”笑的很无害，不得不承认这张俊气逼人的脸说出这种暧昧不明的话毫无违和感。
　　夏苍略做思考，平静的说：“没有更正式的了。你真的期待下次的话，顶多在这个的基础上给你来一瓶加多宝。”
　　我没有求你帮忙，就算之前真的想谢你也因为你刚刚的话弄得没有一丝想诚心谢你的念头了。
　　“这么精打细算呢，准备给谁当贤妻良母？”对方并没有因为女生的话有丝毫不适，仍然对答的游刃有余。
　　夏苍彻底沉默。早听闻徐行万花丛中过的个性，只是没有想到给人的感觉落差这么大。当然是相对于何兴柯而言的落差。
　　这种时候他会怎么做呢？肯定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盯女生一会儿然后蹦出两个字‘没劲’。转身的时候还会加上客气的‘再见’，当然是再也别见了的意思。他才不会狡黠到非要在你面前逞口舌之快。
　　徐行微愠，不单因为夏苍推拒的回答跟她突然而至的沉默，更因为她在和他讲话时的严重走神。
　　从来没有这样被对待过，所以这种遭人忽视受人冷落的不平情绪让徐行不知道该怎么对面前这个难以揣摩的女生表达了。
　　还好，很快有一个认识他的女生激动上前攀谈。然而，转过头的时候，夏苍已经拎着东西走远。徐行头一次觉得，受欢迎只是相对而言的，它是个笼统概念。

　　寝室里一片漆黑，打开灯后发现原来白露躺在床上，以一种蜷缩的姿势。很冷吗？夏苍心想。
　　“小白，快起来喝汤啦。”夏苍知道她没睡着。睡着了的白露不会如此规矩的侧躺。
　　“不了，你自己喝吧。”浓重的鼻音。
　　“徐行买的唉，好歹喝一点吧。”这样会不会有点吸引力。
　　床上的人稍稍一颤。夏苍明白什么似的爬上白露的床，只见女生抓着床单，强忍着啜泣泪流满面，浸湿枕头一大片。
　　“怎么了？干什么哭？”夏苍用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忧颤声音问。
　　被夏苍一问，白露干脆放声哭起来。癌症晚期无药可救了似的。

　　就在三个小时前，白露去学生会办公室找徐行，默无声息的隔着玻璃窗看到徐行跟哪个不知名的女生吻得天造地设。
　　白露当然明白是女生主动踮起脚尖吻的他，所以她才没有当场失控，而是默默走掉。
　　“这不结了，是那个女生主动啊。”夏苍不论多看不惯徐行，也还是希望白露能和他好好的。
　　躺着的女生没有说话，对着天花板愣着眼，然后起身与夏苍四目相对：“可他没有推开她。”
　　夏苍觉得没有比这更清明的眼神了。如同一种遁入空门的彻悟。
　　“一直以来都是不平衡的，身世，家境，前途，以及最基本的日常消费。你记不记得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拼命打工做兼职，又不是跟你一样有小朋友要养。”
　　“为什么？”
　　“因为需要跟他匹配啊，他每次皱眉的原因大概就是我太寒酸。”
　　“有必要吗？”夏苍心酸。
　　“我之前觉得这样的动机是催促我不断变得更好的动力，站在他身边哪怕作为一株青草也有开出花的期望，来自女生的艳羡目光。可现在，最深的体会不过是累。这种谨小慎微的匍匐状态的确让人厌恶啊。”白露揉揉自己蓬乱的头发，好像这样能让她思路更清晰一样，“这么说来，真的没必要了。不用再拿自己的血汗钱买超出自己支付能力的衣服只为维护他面子这样可笑的理由。终于。。。”白露没有接着说。
　　夏苍没有追着问。两人相对叹了口气，继而看着彼此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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