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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意料之外
外表看起来与人类无异，但没有脉搏，呼吸，心跳，见阳光则消散，一到夜晚便会凝聚……最重要的是，每一个焦冥的灵魂都会被禁锢在肉身里，永世不得解脱。
难怪我看那些百姓眼熟……难怪他们所有人均只有一种表情，一种神态，并且毫无动作。
少恭…………
作为阴阳师，见惯了生死，我也不禁动容。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饶我斩杀邪灵，却也没有收过人类性命。他可以在一夕之间屠杀这些生灵，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个男人……真的够狠。
他对我，想必也不会宽容到哪里去。
我该如何应对呢……
伸出手，掌心却空空如也。我才记起，自己已然不能使用灵力。叹了一口气，转身的瞬间，我撞进一个泛着淡淡草药香的怀抱。
“澄儿怎跑到这里来了？”
温柔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冰封我的血液。我此刻，却连抬起手的勇气都没有。
“澄儿……？”
一只温厚有力的大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发，我把头搁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此举令欧阳少恭的语气中满是愉悦，他笑道：“澄儿终于不怨我了？”
“……少恭……你可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些的……？”
我双手环住他的腰，白皙的五指滑过他的脊背。隔着锦袍，我感受不到他的体温，只有徒劳地摩挲那光滑的衣料。
欧阳少恭浅笑的声音传至耳畔，热气喷到我的耳垂，染红了我的侧脸。但此刻，却实在不是儿女情长的好时候。
“澄儿何意？”
何意？
我冷笑一声，道：“故意让我看到这些……故意撤去了我房外的结界，解开我的定身术……少恭是何意呢？”
我听见他的一声轻笑。
欧阳少恭温柔的神情令我仍有种奇妙的错觉，我发现无论如何我也看不透这个男人，亦不知他到底作何想法。
“澄儿认为何意？难道澄儿不觉得‘这些’十分美妙么？永远不老不死，无喜无悲，不会痛苦，更不会离开……这不正是永生么？”
他眸中迷醉于向往在我看来十分刺眼，我面无表情地答道：“这不是永生，这是‘物品’。人类从一生下来便要经历生老病死，苦集灭道。永生二字不属于人类。”
“哦？这便是澄儿的见解？可我却不认同了。人欲无穷，丑陋至极，我这可是在帮助他们解脱。”欧阳少恭伸出手，轻撩了一下我的鬓发。
我一把将他的手腕攥住，认真而坚定地说道：“现在放手，一切都还来得及。收手吧。”
欧阳少恭眸中一凛，他眼底逐渐浮起一丝阴冷的颜色，反问道：“澄儿可是像‘那些人’一样在规劝我？”
“那些人？”我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当我司空澄洛是那等俗人？开玩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的是你活着。别人死活我并没有兴趣。”
“但方才观澄儿之神态，并非是毫无兴趣，反而和其他人一样，不可置信与无言。”
“但并没有恐惧，不是么？”
我紧跟接话，他却也不能反驳，我便接着说道：“我觉得沉重是因为你待毫无干系之人尚且如此狠辣，那么你待我呢？会不会哪天也和这些人一样，玩腻了就丢？或者就杀掉？”
欧阳少恭听后，鹰眸中忽而迸出一丝丝危险的火花，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眼底阴沉遍布，他的声音似乎都带了阴冷，“澄儿说我待他们狠毒，你又可知上天对我有多狠毒？！无论哪一世，皆是寡亲薄缘，三魂七魄遭人硬生生分离，失却命魄，不得投胎，不得轮回，为活下去，只能抢夺他人；甚至畜生的□□与魂灵。渡魂换身，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毁，那种滋味想必你从未体会，又如何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惺惺作态？！”
我心中顿时火起，开口骂道：“我对你那堆破事没有任何干涉的兴趣和必要！你以为我平时很闲吗？！还是你以为我跟天气娘一样悲天悯人一副观音菩萨再世的模样？！我告诉你，本大小姐没那工夫，更没那想法！！！！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想法我的心，我留在你身边何用？！好，你不是嫌我指手画脚？那我走，行了吧？！”
欧阳少恭的阴狠之气更盛，他听我此言，微眯双眼，沉声道：“你这话的意思……我可否理解为，是背叛于我？”
正在气头上，我说话也没经过大脑。气急败坏地道：“你认为是，那就是。你不是从来不听我的想法么？！你不必听，因为我也没说给你，没指望你懂！”
说完我转身便要走，忽然肩头被猛地往后一拽，一个趔趄我差点摔倒，再回头时，是欧阳少恭盛怒至极，杀气毕现的神情，我顿感大事不妙，却也晚了一步。
“澄儿……原来你同‘那些人’一般，都是这副模样……”
欧阳少恭喃喃自语，他的鹰眸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色彩。待我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便疾掠而至，直取我的命门。
“既然如此……那么也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什…………
我大脑还未纳回闷来，身体就先采取了行动——躲开他的攻击。
由于我现在无法使用灵力，要是翻脸，只能实打实靠体术。我并没有和他过过招。也不知道他的拳脚功夫如何，只有以速攻求胜。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只千年老妖（？）………………
他并未使用灵力，仅以体术与我抗衡。十几回合下来我竟不敌落败，看着他卡在我咽喉的大手，我不可置信地道：“你………………为何………………”
“你到底高估了你自己。”
欧阳少恭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怜悯，他淡淡地看着我，再也不带温暖的色彩。我感觉他的手正在收紧，氧气越来越稀薄，这时，我忽然忆起；太子长琴不仅是三界第一乐师，同时还是天界的战神。无人可敌。
我竟然………………徒以自己四十几年的功力，试图去撼动那千百年的积淀………………
也罢，到底是我自不量力。
难道……………………我这便要死去了么………………
冉婳……………………救我…………………………
……………………
这一次欧阳少恭不再留情。他是真的下了杀手。我顿感凄凉。谁料千算万算，最后还是得死于他的手中………………
只可惜………………我待他一片真心。
想到这里，我提起一口气，定了定神，仿佛诉说遗言一般缓缓地开口：“…………哪怕只有一次也好………………真想亲口听你说一声………………‘恋慕’啊………………”
少恭………………
………………你待我………………真的一点在意都没有么………………
………………
我已看不清他的容颜。我从未试想过有一天我会死亡，更没想过我会是这样一个死法。
死在心爱的人的手中，或许是一种解脱………………
终于无法再逃避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他对我………………大约是利用吧。和利用屠苏他们一样，利用我。
我一直都知道………………
我曾以为，我为他受伤，为他放弃离开，为他付出了这许多，他就会稍微有所感动。
但是他没有。
到了最后，他还是会取我的性命。
真是……………………不甘心啊……………………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明明真的付出了真心………………
…………………………
我已看不清他的容颜，听不见他所说的话。我眼前一片模糊，水光濡湿了眼睫，我索性闭上了双眼。
步步为营，各怀鬼胎，人心难测，巧言令色。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劫………………
就这样吧。
一切，都结束了………………
在一片黑暗中忽而划过一丝幽光，这熟悉的灵力不正是来自于我的式神？可在我反应过来之际，我忽然听见一个陌生而焦急的女声喊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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