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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不及道别
阮年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没有忽略在自己刚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突然变得苍白的脸。她倒在床上,开始出现无力的感觉。她有什么资格去决定他的去留,这本不该是她说的话,却从她的口中说出,还那么理所当然,让人误以为她才是逼走他的那个人。从那晚谈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何镜水,她有时会到他房间去看看,害怕他不辞而别,当看到衣物书籍还整齐地摆放在那里的时候,她悬着的心就会更加晃动。下着雨的某一天,她下班回到家,来到何镜水的房间,面对的却是空无一物的白墙。她跌跌撞撞地奔出房门,被家里的阿姨告知何镜水已经跟着父母去了机场。她甚至来不及换掉拖鞋,直接夺门而出。
她珍贵的东西甚少,甚至没有一样,而何镜水却不一样,她从小看到大的人,就像是她随身携带的物件一样,怎么能不珍视。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她现在的心理仿佛何镜水会一去不回,他们永不再见一样。她知道他生气,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掌握的,她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女孩,要看脸色生活。她开着车在高速上疾驰,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车速已经超过了限定范围。到达机场门口,她顾不上停车,从车上下来就直接跑向机场大厅。她不知道何镜水将去哪个国家的哪个城市,只知道他就要离开或者已经离开了。她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像是离群的小羊失去了庇护一般。一转脸,就看到何镜水和父母坐在候机厅内的凳子上。她躲在柱子后面,远远看着。
何镜水面对父母的唠叨,并不回话,眼睛看向别处,嘴唇紧抿在一起。那种倔强的模样,是阮年最熟悉的。他表面上虽然低头了,心里却有千万个反抗的声音。她不敢出来,只能眼看着何镜水背上包,拉起箱子,向检票处走去。他没有回头,脚步没有停留,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等何家父母走了,她才从后面出来,颓然地坐在那里。她不是没有愧疚,毕竟是她影响了他的选择。
何镜水坐上了踏上未知地方的飞机,父母是趁着阮年不在家的时候将他带走的。他们一路说了很多话,其中的意思无非是让他远离阮年。他不知道自己走后阮年是什么心境,是不舍还是有种解放的感觉,他不得而知。他从背包里掏出日记本,掉落的几页已经被他用胶带重新粘好了,上面斑驳可见。这个日记本是他开始上小学的时候,阮年买给他的。封面既不是流行的漫画动画,也不是什么明星写真,而是一整片的白色大雪和一条只有脚印的小路,通向远方。那天,他写下了人生第一篇日记:这是阿年给我买的日记本,我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送我礼物。短短两句话的日记,却满是错别字。
他拿起笔,记录今天的心情。
何镜水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阮年时的模样,她安静地靠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他忘记的是阮年是怎么被他们送到医院的,只知道自己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是多么于心不忍,多么苦苦哀求自己的父母。一个年仅五岁的小男孩,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低头。五岁的他已经会明辨是非,区分黑白。对于父母,他心底存在着一股恨意。如果不是他们,他就不会离开爷爷奶奶,更不会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对自己说不要屈服,但是那一次他却用快要哭哑的嗓子喊着“救救她,救救她……”他一直握着阮年的手,感受着她的手从温变凉。
他不知道检查结果怎样,不知道阮年患有何种病症,更不知道她是否会醒来。他站在病床边,看着她有些发白的嘴唇,心里没有来的心疼。或许,爷爷奶奶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也是这个样子,奄奄一息,毫无动静。他出病房门的时候,正巧听到父母在和医生商量她今后的去向。父母的意思是他们不认识这个女孩,不过是因为看到她倒在路边而善心大发,才将她带到医院救治。至于其他后续的治疗,他们没有责任去管。而医生的意思是,如果不治疗,很有可能会落下什么毛病。小小的他站在门口,心里发酸。他再一次恳求他们收留阮年。阮年就这样在他三番四次的哀求之下而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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