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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台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世子,您身子受了寒,莫要费神了,奴才伺候世子歇下吧,早日养好身子,也让王爷早日安心。”黄安扶着五月躺下,盖上锦被,仔细的掖好被角,“奴才知道世子心里尚有许多疑虑,今儿个就先歇着吧,明个儿世子亲自问王爷,让王爷给世子解答。”
五月点点头,黄安这才舒心的笑了笑,也不敢放下暖帐,怕有什么动静自个瞧不见,“那世子好生歇着,耳房里小厮候着,若有什么吩咐,唤一声就好。”黄安嘱咐完,这安心的出去。
五月身上不舒坦,连着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跪在雨中,不多一会儿,睡意袭来,便合上了眼睛。
翌日。
尚书府一片愁云,昨日,穆少离背着万民书要闯宫,结果吃了闭门羹,皇帝不但没上早朝,连宫门也下令紧闭。穆少离只好无功而返。
穆少离今儿个早上胃口却是特别好,喝下两大碗小米粥,还塞了三个肉包子。
“你慢点,别噎着了。”林子笑递上一杯热茶。
穆少离‘咕噜’一口气喝了下去,拍拍他的肩膀,“别皱眉头了,我吃饱,呆会儿我就给你们劫法场去,我已经和苏青约好了,定能把栾将军救出来的。”
林子笑无奈,也只好默许。韩初身为朝廷命官,也只当没听见。
赫连子晨皱起眉头,他嫂子那点拳脚,是厉害,但届时人多,也难以施展开来,“大哥,我这两天也集结了些练家子,身手不错,若是有需要,便说一声,他们随时待命。”
宁王一反常态的起了个大早,洗簌好,连早饭也没吃一口,便匆忙的往连云阁去了。
“臣妾见过王爷。”
宁王微微瞥眉,“你来这儿做什么?”
“臣妾昨儿个看见一名少年跪在雨里,后来便病倒了,今儿个起得早些,便过来瞧瞧。”这连云阁是宁王下了命令,不得他本人允许是不许人进去的,这宁王妃早就来了,就碍着这命令便不敢进去,在这院门前守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不劳夫人费心,夫人回去歇着吧。”宁王神情冷漠,扭头就要走,猛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里面躺着的是本王的儿子,是宁王府的世子,你以后无事便不要来打扰他。”
宁王妃一愣,世子?他什么时候有一个儿子?竟还这般大了?莫不是在成亲之前便有的?宁王妃脸色难看,若是宁王府世子,哪怕不是自己所出,也应当叫一声母妃吧?竟是要自己不要打扰他,是不是要把那个孩子的母亲接进王府来?心里纵是有千万的疑惑,她还是低眉顺眼的行了个礼,“是,臣妾明白了。”
宁王过来时,五月还没醒,他便坐在榻前,安静的守着。
“信之…不要…信之…”喃喃的叫唤声突然出五月嘴里溢出来,他一脸的惊慌,两只手胡乱挥舞着。
宁王心疼的抓着他的手,“五月,没事的,父王应了你会救他的,不要担心,安心的睡吧。”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好一会儿五月才安静下来。
“世子夜里也是这般么?”宁王问。
黄安弯着腰,低着头,“回王爷,世子夜里不时也会这般,大概是被梦魇着了。”
“今儿个本王要和世子一同用膳,你去让人准备吧。”
“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五月猛然从梦中惊醒,额前冒着冷汗,喘着大气,“信之!”
“五月。”宁王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五月摇摇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个现在是在宁王府呢,昨儿个还生病了,瞧着外边天色大亮,焦急的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过了辰时了,饿不饿?我们先用早膳吧。”宁王一挥手,小厮立刻便把一张小方桌抬到了榻前,摆上早点膳食。宁王把他扶到床边。
坐到床边,猛然想起昨夜宁王说的话,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王爷,您答应会救栾大哥的,您不会食言吧?”
宁王笑着摇摇头,“不会,不过,若是你把自个饿着了,父王是真要反悔的,坐好,先用饭。”
五月呆愣的看着他,看着他亲自为自己布菜,还一脸微笑…
五月心思不在这儿,饭也没吃几口,心里念着的都是今儿个是行刑的日子,瞧着外边的天,估摸着时辰。
宁王悠然的放下筷子,让人把东西撤了,黄安连忙奉上一盏热茶,他轻啜了一口,放下,“父王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就替你去一趟刑场了。”说完起身,却瞧见五月拽着自己袖子,“怎么,这么大了还撒娇不成?乖,父王很快就回来,你还生病呢,在家里好好歇着。”
五月拽着他不放,怯怯道,“我也想去。”
宁王心下有一丝难过,瞧着他这模样是信不过自己啊,不过也是,父子俩也没相处多久,不了解那是自然的,“…那好吧,黄安,你去准备。”说着扶起五月,招来两个小厮帮忙,亲自动手伺候他换衣服。
五月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总觉得不舒服,这么漂亮,自然不是自己的衣裳,可这尺寸却刚好。
“怎么?不喜欢这衣裳么?时间紧了些,也就做成这样了,回头父王再让人给你做些好的。”听着他的语气,分明像红着一个孩子,五月不禁脸红,心想,我今年都十八了,成年了。
五月现下身子虚,只是站着换件衣裳的功夫便觉得头昏乏力,宁王亲自搀着他,上了轿子,黄安深知主子担心世子,特意准备了一顶王爷出游时用的轿子,里面坐两个人就跟盘子里就放俩饺子似的。宁王觉着还不放心,又把御医叫了来,随行去。
菜市场的刑场早已是人山人海了,朝廷不得不出重兵在刑场周边看守,就连城门口也调集了三百余兵力看守,就怕栾君凜的部下会造反。
可越是不想这事儿就越是发生了,眼见事已至此,郑承和白丛飞也不再拦着袁青了,三人领着军营里近一万的兵力,堵着城门口。
城墙上是守城的校尉,哆嗦着脑袋朝下边喊,“袁将军,白将军,郑先生,你们这不是为难小的么?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滚蛋!他奶奶的,我家将军就要被皇帝老儿给弄死了,你还要我们这些的弟兄回去窝着不成!”袁青怒发冲冠,“我们将军为大齐鞠躬尽瘁最后竟要落得如此下场!他奶奶,我袁青不服!凭什么我们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皇帝却在皇宫里逍遥快活,好,这咱不怨,可咱将军这才打了胜仗回来,就凭他一句话,我们将军就得死,没有这道理的!你今儿个要么开了城门让我们进去,要么就留下这颗脑袋给你那狗皇帝尽忠去!”
这守城校尉一听,这不得了啊,赶紧派人去调动禁卫军,赫连成宇今儿个一早便把调动禁卫军的牌子给了他,想来定是知道会有这事儿的了。
“袁将军,您这可是造反哪!要杀头的,我劝您还是回去吧,我也佩服栾将军哪!无奈皇命在身,您别记恨兄弟无情!”这守城的校尉的确也没法子,他也知道这栾君凜是大齐的英雄,只是这大齐可是赫连家的,他一个吃皇粮的得听他们的不是?
这时候郑承倒是笑了,“李校尉,你别以为我这些年都是在大帐里喝茶的,你若是想去调禁卫军,也得出得了这京都城啊,在这边磨嘴皮子,拖延时间也是不顶事儿的。”
这守城校尉一惊,果然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啊,在这么焦急的情况下还能这般镇定的做好部署。
白丛飞瞧着他有些松动了,便接过郑承的话茬,“李校尉,栾将军是个怎么样的人,在咱大齐,连个三岁小儿都知道,咱将军为大齐鞠躬尽瘁,在草原上受过多少伤,流过多少血?立下多少战功?咱将军这么多年来,每次打仗回来,有哪一回向皇帝讨过赏赐了?咱将军心系天下安宁,死而后已,竟是连公主的一句话都不如?男女之间,讲的是你情我愿,咱将军不愿意还要领死罪,这何等荒唐!自古以来,有多少的公主是为了国家安宁远嫁和亲,我们大齐这位倒好,不为百姓安宁,反倒是要逼死为百姓谋安宁的人!这就是我堂堂大齐的公主么?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去了?皇帝心疼自己儿女,我们都可以理解,但也不能为了他一个女儿而至天下不顾吧!这如何不让人寒心!今日他连咱大齐的英雄都能杀,那明日呢?死的又是谁?!咱们上战场,浴血奋战,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大齐么!李校尉,你觉得我白丛飞说得在不在理?!”
李校尉哑口无言,沉默以对。
郑承见他也没了抵抗的意思,便大喝一声,“守城的各位兄弟,今儿个我们只是救人,不想伤了无辜人性命,大家都知道咱栾将军是好人,就请各位打开城门吧!”
袁青在也按奈不住,抄起腰间的大刀,“缴械不杀!给我攻城!”
他这一声令下,守城的士兵倒是真给开门了,袁青领着人正要冲进去呢,结果正好撞上宁王府的轿子。
五月听见这等响动,听到袁青的声音,便知道事情不妙,这要攻城是要造反呐!那可是要杀头的!
“停!”五月连忙喊一声。
“停吧。”宁王也是听见外边的动静了,知道他这儿子是要管闲事儿呢。
轿子停了下来,宁王扶着五月下的轿子。
领头的袁青和白丛飞一见是五月,立刻停了下来。
与他一起的,是宁王?!
“五月公子,您怎么在这儿呢?瞧你这模样,是不是生病了?”白丛飞问道。
五月缓了口气儿,“白将军,袁将军,你们不要这么做,造反是要杀头的。”
“五月公子,这事儿,我们担着,您要是身子不好回去歇着,我们晚些便把将军救出来。”白丛飞直直的盯着宁王,他倒是显得跟没事人一样。
郑承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从后边上来,下马,给宁王行了个礼,“见过六王爷。”
宁王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五月,急切道,“郑先生,你带将士们会军营去吧,六王爷已经答应救栾大哥了,别反倒把事儿弄得不可收拾了。”
郑承一惊,瞥了一眼六王爷,难不成是五月公子为了就将军…郑承咬咬牙,居然五月公子都牺牲到这步了,能救得了将军就好,不然就得把这么多的兄弟牵连进去了。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让兄弟们回去。”说罢,朝着五月跪下,“郑承谢过五月公子对将军的救命之恩!若他日将军有负公子,我郑承第一个不饶他!”
后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见郑承对五月跪下,也纷纷跪下,军营里现下有哪个不知道五月救过他们将军?
五月见这么多人下跪,吓得不轻,自知郑承是什么意思,连忙伸手,要扶他起来,却被宁王拉住了。
“郑先生,你起来吧,五月又不是什么贵人,跪不得啊,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得赶过去,不然就来不及了,郑先生先带着大家回去吧。”
郑承这才起身,“兄弟们 ,五月公子说咱将军能没事,咱回去吧!莫要给公子添了麻烦!”
袁青一听,激动的从马上翻下来,“谢公子大恩!”
结果他这么一跪,原先起来的将士又跪了下来,“谢公子大恩!”
五月一瞧这场面,更是不知所措了,“大家起来吧,我还要去刑场,不能耽搁了。”
宁王见他脸色不好,连忙扶着他上了轿子,挑挑眉,转过身,“你们还不走?莫不是真要领个造反的罪名啊!”既然他儿子心善,那他也顺着他的心思好了。随后也上了轿子。
菜市口。
穆少离握着宝剑已经跃跃欲试了,要不是林子笑拉着,他早冲上去了。
栾君凜被折磨得不轻,比前两日五月去的时候还严重些,身上的里衣几乎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只是即便如此,他仍然坚/挺着脊背,像一座山矗立在断头台前。
今日的监斩官是韩初的恩师,韩初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拖着万民书上了断头台,跪倒在恩师严太师面前,“恩师,栾将军是冤枉的啊!学生见不到皇上求不得情,这是这京中百姓自发签写的万民书,望恩师刀下留人啊!”
严太师叹了口气,他今儿个也不想来的,只要瞧着这百姓便可知道,这栾君凜是深得人心的,无奈皇帝下的命令,“好,本官现在立即派人把这卷万民书送进宫中,也能给栾将军拖延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过后,宫里也无圣谕,那本官也无能无力了。”
“学生替大齐的百姓谢过恩师!”
韩初走到栾君凜身边,与他一同坐下,竟闲聊了起来,“唉,若是被五月看见你这模样,得多伤心。”
栾君凜一惊,快速瞧了一眼人群,也没瞧见他的五月,这才稍稍安心,随后苦笑,“韩初,你以后替我照顾好他吧,唉,若是早知皇帝这么容不得我,我就逃走了,瞧现在,成这模样了,想跑也没力气跑了,唉,是我失算了。”
韩初从怀里掏出那块玉貔貅,递到他眼前,“这是五月说要还你的。”
栾君凜一惊,心下揪成一团,“…也好,总不能让他守着一座坟冢过一辈子的。”
韩初叹了口气,“你以为他真会守着你的坟?指不定过了今日,我就得把你俩葬一处去了。”
“什么!”栾君凜大惊,激动的想站起来,扯动了腿上的伤口,又倒了回去,“你说五月了?他怎么了?”
“五月为了救你,去了宁王府求宁王的免死金牌,他无权无势,你说他能怎么求?”韩初也忍不住自嘲,无权无势,那自己有权有势呢?还不是求不得?“他去探监那日后,就去了,到今日也未曾回来,昨儿个打听到,说他病了病得不轻,不知道被怎么折磨呢…”
栾君凜咬着牙,仍是忍不住哑声哭了出来,“…韩初,我算个么东西,堂堂一个将军,竟也保护不了自己所爱,我…”
韩初压低声音,“不要放弃,等救出你后,我便立即安排人去把五月救出来,你等会儿要配合大家的行动,我之所以给你说五月的事儿,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对他心存芥蒂,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你。”
栾君凜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点头。
一个时辰才过了一半,宁王的轿子便来了,瞧见五月一脸苍白的从轿子里出来,栾君凜的心要揪碎了。
宁王亲自扶着五月上了断头台,把金牌扔到严太师跟前,“人我带走,把这个给我皇兄送去。”
“这…”严太师知道两人一向不和,今儿个竟愿意拿出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救他,不会是为了报复吧?他不敢轻易答应,只道,“宁王爷,这恐怕不合规矩,就算您要救他,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了,还是得把人收监了,再由皇上判断。”
“啧!真麻烦!”宁王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算了,反正人不用死就是了,随便你喜欢。”
五月是一下就扑到了栾君凜身边,瞧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心中一阵的绞痛,手指不住的颤抖,不敢去碰他,生怕一不小心碰疼了他,眼泪簌簌而下,“…信之…他们怎么把你弄成这样了…”他连忙给他解开身上的绳索,瞧见他后背也是一大片的血迹,心疼得厉害。
“…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清减了这么多?”栾君凜颤抖的双手,竟是抬不起来去触摸一下他苍白的小脸。
五月见状,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我没事,只是小风寒…”
宁王见这大庭广众的,五月虽还未正式入宗谱,但也丢不起这人,挥挥手,让黄安挡在两人面前。
“好了,五月,先回家吧。”宁王拉起他,也不顾他愿不愿意了。
五月自知欠下了天大的恩情,何况他也曾答应只要救得他栾大哥一命,他便可以做任何事,他不舍的看了栾君凜一眼,低着头,任由宁王把他扶进了轿子。
人群见栾君凜不用死了,一片欢呼,只有栾君凜还愣愣的跪在断头台前,看着那顶轿子渐渐消失在眼前,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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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枫子特喜欢出来打酱油的木木啊~~~(*^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