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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话说张夫人诞下麟儿后便一直昏沉未醒,因贾敬、贾蓉皆远在外地,袁夫人便与贾赦商议带着那新生子与王熙凤日夜陪伴,只是虽用保命药材供着张夫人却也没能撑到第三日便去了,袁夫人等皆伤心了一回,又见这幼子太弱只得先养在西府。
因张夫人这一去,贾敬、贾蓉便告了假,虽说此时战事吃紧但有贾赦从中斡旋又荐了年羹尧继任四川巡抚康熙终是准了,只是又下旨让贾敬不得离京以备随时咨询,贾敬便让贾蓉夫妇扶灵南归他自己倒如贾赦所愿在京修养此为后话,暂表不提。
贾敬、贾蓉得讯后一路疾驰也是过了一个多月才到京师,因他二人未在家中王熙凤也不敢擅专将张夫人下葬只得停在府中,贾母是上了年纪的人最是忌讳生死,听的张夫人死讯便觉晦气,又知张夫人停灵东府近在咫尺更是揪然不乐,众人少不得时时劝解。
此时正逢盛夏冰不易得,幸而贾府此时正是如日中天日夜似流水般供应倒也能应付下来,只是棺木一事因要的太急到底还是托了薛家,贾赦先遣了贾琏、贾璋兄弟两人谢了一回,待贾敬回京又遣贾蓉登门致谢,及至丧礼时自是往来吊丧之人络绎不绝诸等杂事也略过不表。
且说宝黛、璋钗的婚事延后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宝、黛自是伤怀,璋、钗也自觉好事多磨,偏有一众人等心思各异。
那宝玉自幼便养在贾母身边一应物事皆由贾母亲自料理,因他母亲关在小院里念佛便是连节庆之日也难得见上一面,到了分房之时贾母唯恐不能细致周到了便将身边四个二等丫头金钏、玉钏、珍珠、翠玉一并给了他。
因贾母素喜欢伶俐之人,这金玉翠三人皆是机敏活泼之辈,只因怕宝玉身边人不够周全才将身边看着老实木讷的珍珠一并指给宝玉,偏宝玉喜这珍珠温柔和顺反倒与她最是亲近又知她姓花便与她改了名叫做袭人,没几年这袭人倒成了宝玉身边第一人。
金玉翠三人自是不服,偏这袭人最会做人又是个手中撒漫的,几人虽不忿却也奈何她不得,如此这般宝玉房中从前便有些不平静,只因宝黛婚事近了几人卯足了劲要在宝二奶奶面前一较高下才各自按捺了许多,偏偏这婚事又延期了,一腔“热忱”无处着落便免不了不平了起来。宝玉素日最是个多情之人,成日里便是安慰了这个又抚慰着那个,倒把黛玉冷落了许多,气得晴雯背地里骂了几次,单等着宝黛成婚后就要让这几个小碲子好看。
又说贾璋兼着御前行走,几个月下来颇得圣心,因逝者是贾璋的伯母且两府早已分立,康熙便下旨意让他依旧在上书房当差,这样一来便只是贾琏告假,贾璋唯恐兄长在意此事胸中不快,相处时便着意小心谦让了几分,贾琏豁达反倒是嘱咐贾璋不可太过得意招人恨,贾赦见他们兄弟和睦面上不显心里却极是高兴。
到了十二月璋、琏等孝满,贾琏自回翰林院,因是年终又兼逢战事各部皆忙的脚不沾地,贾赦、贾璋日日不到深夜不得归府,便是贾敬也要时不时的进宫奏对,独翰林院一如既往的清闲,贾琏虽有些不自在但并未放在心上。
这一日翰林院散的早,有几个贾琏平日里相与的好的同僚来约贾琏一同去饮酒,贾琏却之不过且这几月闷在家中也着实无聊的紧便应了,几人兴冲冲地去了平日常去的酒楼,进了雅间刚刚落座便听隔壁房间有人骂道“这姓贾的真不是个东西,现今不过是个御前行走便瞧不起人,日后封将拜相还不把人压死。”
贾琏听的一愣,现今朝中姓贾又兼职御前行走之人唯有贾璋,这骂人之人声音却甚是耳熟,又听隔壁一阵混乱之声显是有人醉酒了打番事物,便有一人高声道“陈二弟仔细伤了手。”
这一下贾琏却是听了出来,这说话之人是贾府世交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由此思及刚才骂贾璋之人原是锦乡伯公子韩奇,贾琏心下奇怪贾璋如何能得罪这韩奇。
这锦乡伯祖上虽是从龙入关却只是一小吏,后来这锦乡伯随康熙三征噶尔丹时屡立战功才封了锦乡伯,和贾府虽有交情却不如四王八公之间盘根错节荣辱与共。这韩奇是锦乡伯独子,因锦乡伯暮年得子便养的有些骄纵,二十来岁还只知和一纵王孙公子逗鸡弄狗成日胡闹,贾璋虽也是家里骄惯了的却自小便极是上进素来和他们玩不到一处去,且贾璋自入仕之后韬光晦迹,按理来说这两人绝无交集如何能结怨,贾琏不欲贾璋莫名树敌有心化解这段恩怨,先起身向同席诸人告罪,说是隔壁有故人在要先过去一叙,诸同僚皆听见刚才那一番动作大约也能知其意便笑着让他去了。
贾琏踱步到了隔间,果然见韩奇、冯紫英在其中,还有齐国公之孙陈也俊并卫若兰也在,贾琏素擅交际与四人都曾交好,四人见他来了忙起身招呼,贾琏笑着应对,他观四人神色见韩奇兀自忿恨不平,剩下三人略显尴尬便知与贾璋结怨之人唯韩奇一人。
贾琏深知韩奇秉性便只谈风月,说了一会子话席面上又热闹起来,果然韩奇憋不住性子向贾琏抱怨着“琏二哥,你可得好好管教令弟才是。”
贾琏笑问“我家里有几个兄弟,不知是哪一位开罪了韩兄弟?”
韩奇这才将原委道出,原来韩奇虽是个纨绔却蒙恩得了一个户部的闲差,主官们素知其无甚能耐却颇有背景也不敢为难于他,纵然是年关人人忙的脚不沾地,这韩公子依旧是清风明日处处闲情。
昨日也不知是有人故意还是误将一件紧急公务交于韩公子,这韩公子平时逍遥惯了如何清楚这些,偏此时有人约他去琉璃厂看新进的西洋物件,他便将公务压在案头和人兴冲冲地去了。
这公务本就紧急,贾璋在上书房等的上火派人催了几次也不见户部的回文,只好放下手中其他事务亲自去户部询问,这才知是韩公子的杰作,监管户部的雍亲王刚巧也在,问清楚了情况后忙命户部主官立即将回文呈送上书房又让人去寻韩奇,可韩奇是偷溜出去的哪肯告诉别人真话,这一来二去把雍亲王也气的不轻,把户部尚书与侍郎叫来骂了一顿,若不是恰逢年关指不定还要上折弹劾。若是小事户部主官们看在锦乡伯面上也不会较真,但既然闹的如此大哪肯替他受过,今日韩奇一到便被尚书招去骂了一通让他回家停职待参。
韩奇自知惹祸,回家少不得要被父亲责骂,便约了一帮好友出来解闷,他不敢怨恨雍亲王只好恨极了“始作俑者”贾璋,只骂贾璋小人行径,背后暗算于他。
韩奇虽说的言语偏颇,但贾琏历练的久了也很是精明,他又极是了解贾璋,此时一听便知原委好气又好笑,暗自腹诽明明是这韩奇自己不好却偏要赖贾璋,只是这韩奇不足为滤却有个极历害的老子,若锦乡伯听信韩奇之言,那贾璋少不得要得一个大敌。
贾琏略一思附得了个主意,皱眉片刻立即惊呼“不好,”见众人侧目看他才叹息道“璋儿和韩兄弟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诸人连连催问后他才续道“这是一出连环套,先是有人故意将公务交于韩兄弟却不说明白,接着又使人拉了韩兄弟出去,又算着时间引来了雍王爷,这样一环套一环节节相扣,真是好算计,即暗算了韩兄弟又离间了我们两家的情谊,也不知是何人的手笔这等历害。”
这话其实漏洞颇多,但韩奇本来是个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儿且他一直忧心回家后被父亲责难,此时听到如此阴谋自觉若是中了别人的套父亲也责怪不了自己便深信这才是真相,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诸人劝解了一回,贾琏便说隔壁还有同僚在自去了。
等晚上贾赦、贾璋归府,待诸人议完正事后贾琏便将此事悄悄说与贾璋提醒他小心谨慎些,贾璋忙谢过兄长,这番举动恰恰被贾敬看到便问是何事,贾琏只得将此事又复述了一次,敬、赦两人听的暗自皱眉。
贾赦先问了韩奇性情如何,贾琏想了想才笑道“和我们家那位富贵闲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贾敬摇头“锦乡伯何许人也,不会相信你那些话。”
贾琏听的一愣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明明是韩奇之错如何能怪璋儿。”
贾赦沉吟片刻方才道“锦乡伯或许不信却也只能信。”
贾敬略一思附便知关节连连点头,见琏、璋、蓉皆不明白便解说着“锦乡伯夫妇暮年得子本来就宠爱异常,锦乡伯夫人维护儿子必然从旁相助,有夫人帮衬便是假的也能成真的,何况琏儿寻这借口本就半真半假难觅证据,锦乡伯舍不得认清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便只能相信。”话一说完,贾敬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个儿子,真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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