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岸

作者:迪彤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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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几只小鸭子蹦蹦跳跳地来到一处结冰的水塘边。冰层泛着淡灰色光泽,塘边有个简陋的草窝,原本收拾得还算干净,此刻却已凌乱不堪。
      看样子,这里大概就是它们的家。
      “怎么是空的?”陆子白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绕着四周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活物。远处枯草地上,一小片焦黑痕迹显得突兀,旁边还散落着几截枯茎。
      陆子白走过去,蹲下身查看。那堆焦灰里,混着几撮被烧焦的羽毛。
      他站起身,目光淡漠,却一语中的:“找到了,死了。”
      “哈?”陆子盈抱臂倚在一旁,语气满是不屑,“所以我废半天劲跑腿,办通行令,就是为了你们来看几只烧焦的鸭子?”
      他扫了眼地上几只瑟缩的小鸭子,冷笑一声:“你们俩不是什么探案奇兵吗?怎么不推理一下这鸭子是怎么死的?是被屠夫抓走了,还是看破红尘,自焚了?”
      滕九皋没接话,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他拍拍陆子白的肩膀,默默蹲下,把那一小堆灰烬仔细扫进锦袋里。
      “啧,装模作样。”陆子盈冷哼一声,“你滕大公子剑下有多少人命?现在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不嫌脸疼?”
      滕九皋充耳不闻,动作一如既往从容。他扫完最后一点灰,站起身,轻轻扯了扯陆子白的袖子,说道:“遐哥儿,找个地方,把它们葬了吧。”
      “嗯。”
      两人肩并肩,提着那只装着灰烬的小锦袋,顺着林间小道慢慢走远。
      身后,只留下陆子盈一人,蹲在原地,看管着那几只乱跑的小鸭子。他顶着零度的寒风,身上却热出了一层汗,时不时怒喝一句:“别跑!”
      而那边的陆子白和滕九皋,倒忙得一本正经。他们在地上挖了个不小的坑,又把随身带的干粮,甚至几块金银小饰品一股脑儿扔进去,神情肃穆,仿佛真在办什么葬礼。
      最后,两人居然找来一块破木板,用匕首歪歪扭扭地刻上两个大字:鸭子
      陆子白盯着那块墓碑,再看看那坑里夸张得离谱的陪葬品,只觉得一阵荒谬感从胸口冲上来,忍不住扶额叹息。
      他看了滕九皋一眼,低声道:“滕淇,若只是为了陆子盈……咱们真不至于弄成这样。这也太尴尬了。”
      滕九皋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头,从坑里捡出几件金饰,又把那块墓碑木板掰断,丢到一旁。
      他动手将坑重新填好,拍了拍手上的土,忽然开口:“遐哥儿,我是不是……变了?”
      陆子白一愣,转头看他:“变什么?”
      滕九皋抿着唇,神情不自觉地收敛了些:“那对鸭子死得挺惨的,可我看着它们的时候,竟没觉得怎么可怜。反倒是满脑子想着怎么给陆子盈添堵,荒唐事一桩接一桩,我还乐在其中。”
      他顿了顿,低声道:“真是罪孽。”
      陆子白听了,抬眼不满地看向远处正和几只小鸭子斗智斗勇的陆子盈,道:“别管他。你没变,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滕九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迈步,朝林子深处走去。
      林中迷雾四起,枝干光秃如骨,落叶积厚如毯。阳光被厚重的雾气吞没,连一丝暖意都透不进来,整片林地静得像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陆子白站在原地,目送他那道背影渐行渐远。滕九皋身形单薄,步伐却有些踉跄,在一片寂静的冷色调中显得尤为孤单。
      终于,陆子白眉头一皱,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语气急切又压着火气:“你又想去哪儿?”
      滕九皋回头,眼中雾气未散,却露出一抹不甚清晰的笑:“你和你哥先回去吧。我就是随便走走,散散心。”
      看着滕九皋那副又矫情又半死不活的模样,陆子白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
      他咬了咬牙,叹了口气,几步追上,沉默地走在了滕九皋身侧。
      雾气渐浓,光线愈发晦暗。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向林子深处走去。
      身后,陆子盈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不耐:“又干什么?”
      陆子白不予理睬。
      “遐哥儿,我有话想对你说。”走到半路,滕九皋忽然停下脚步,语气有些不稳。
      陆子白一怔,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你说。”
      滕九皋嘴唇动了动,眼神一阵游移,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其实我……我一直……我总是打扰你,是因为……我有点……”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插进一个带着讥笑的声音:“你们俩跑这儿来干什么?偷情啊?”
      ——陆子盈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背后,抱着臂,一脸冷笑。
      只见滕九皋的眼睛猛地闭上,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他猛一下转身,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嘴里小声骂了一句什么。
      那表情写满了:我他娘的快要说出来了你能不能别出现得这么及时啊?!!!!还有一点点:靠,好丢脸。
      滕九皋忽然捂住脸,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蹲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是旧伤又犯了?你别吓我啊!”陆子白一慌,连忙蹲下身去,用力掰开他的手臂,急着查看他脸色。
      “他脸好红!!!!!”一旁的陆子盈语气惊讶。
      陆子白伸手按了按滕九皋的额头,眉头紧蹙:“也没发烧啊……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滕九皋蹲在地上,一手捂脸,一手揪着衣角,脸色红得快能滴出血来,嘴唇紧紧咬着,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快说啊!”陆子白的声音里已经明显带了点不耐烦。
      终于······
      “我想我娘了!!我想家了!!”
      滕九皋猛地抬头,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喊完,他还顺势把整张脸埋进了膝盖里,恨不得立刻蒸发原地。
      而陆子盈在旁边已经笑得快背过去了。
      “真丢人……”陆子白抬手在滕九皋后背上抽了一掌,顺势一把拎住他的领子,把人提了起来。
      “告辞!”滕九皋高喊一声,拔腿就跑,转眼没了踪影。
      “他疯了吧?”陆子盈一脸震惊地看向陆子白。
      陆子白摇摇头,从陆子盈怀里接过两只小鸭子,转身朝滕九皋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走了足足一刻钟,他终于在灌木丛边找到了那蹲在地上的身影。
      “滕淇,你确定你没生病?”陆子白皱眉质问。
      滕九皋摇了摇头,没吭声。
      “那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陆子白本想转身离开,但一瞥见滕九皋孤零零地蹲着,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一副自怜自哀的模样,他心头的火气忽然一下蹿了上来。
      “你烦不烦?!”他忍不住吼了出来。
      滕九皋正郁闷着,突然被这声吼吓得猛地站起身,愣愣地望过来。
      他低头看见陆子白怀里还抱着两只小鸭子,脸颊鼓鼓,嘴巴撅着,仰着头一脸不服的模样,原本心里的郁结,竟被这一幕一扫而空。
      滕九皋从地上拿起刚才捡到的那两根奇怪羽毛,故作神秘地晃了晃,试探道:“你猜猜,这是什么~?”
      “不知道!”陆子白烦躁地转过身,语气不耐。
      见他转身,滕九皋立刻跟了上去。他一边走,一边低头观察陆子白的脸:小脸蛋红扑扑,鼻尖翘翘,睫毛长长。
      嘿嘿……他忽然心生一丝恶趣味,伸手,轻轻掐了一下陆子白的脸。
      陆子白的眼睛顿时被怒火吞噬,他恶狠狠转头,飞扑过去。
      “你发什么疯?有病是不是?!”陆子白怒声喝道。
      滕九皋见陆子白扑来,下意识把羽毛往上一举,另一只手又顺便接住了陆子白的身体。
      可话音未落,滕九皋忽觉手腕一紧,一只大手死死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膝弯就被猛地踢了一脚,整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给我。”陆子盈冷冷出声,面无表情地伸手夺过羽毛。
      他看了一眼那羽毛,嗤笑道:“两根破羽毛抢得跟要命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家是乞讨出身……丢人现眼。”
      说着,他便从滕九皋手里抢走那两根羽毛,塞给陆子白。那两根羽毛在微光下色彩斑斓,羽梗透明,羽梗上再存在细纹。把羽毛贴到滕九皋腰上的火株草荷包上,那荷包果真发出了微光。
      “你们俩都别走!”陆子白立刻喊道,神情凝重。
      滕九皋站在原地,神色恢复平静,只是淡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这什么玩意?”陆子盈皱眉问道。
      “飞鸡的羽毛。”陆子白盯着荷包,缓缓道。
      “……什么?”陆子盈脸上的表情顿时裂开了,“你在逗我?”
      “我们就是靠这东西,找到卢武倾的尸身和魂魄的。”滕九皋接话,语气平静。
      “滕淇,之前那根羽毛还在你那吗?给我看看,对比一下。”
      滕九皋立刻从怀中摸出那根羽毛,递了过去。
      “一模一样。”陆子白比对着,语气愈发凝重。
      说罢,他将原先那根还给滕九皋,自己则把新找到的那根塞进口袋,低头继续四下寻找。
      三人往密林深处又走了几百米,果真在一片光秃的土地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印痕——深深一圈,痕迹模糊却诡异有力。
      陆子盈快步冲上去,围着那印子转了好几圈,一脸若有所思:“……看不懂。”
      “这肯定是个阵法。”陆子白神色笃定。
      他环视四周,只见这片空地被八棵老树围绕。东面朝水,西面靠山,是南疆的常见布阵格局。
      再加上飞鸡的出现……他可以断言:这地方,曾被人设过阵法。
      “阵纹都快磨没了,这得是多少年前的东西?”滕九皋蹲下身,手指轻轻描着那模糊的圆圈,语气低沉。
      “别管了,先把这阵纹抄下来。”陆子白眉头紧蹙。
      阵法初看简单,阵眼似乎就是中央一块破裂的青石。可当他真的动笔临摹、尝试解析时,却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这阵表面无锋,结构却极其巧妙。每一道线似乎都藏着规避破阵者的陷阱,眼看简单,实则凶险莫测。
      “你至于这么上心?”陆子盈蹲在一旁,不以为然地撇嘴。
      “此地离平泉极近,若此阵法涉及到平泉关内的事物……那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滕九皋说完这句,三人齐齐沉默,气氛忽然沉了下来。
      这会儿,陆子白忽然想起陆靖尘曾说过的那件事:灵草种植的信息疑似被泄露。
      眼下他们正身处南疆边境要塞,脚下又冒出了来历不明的残阵。这若真让滕九皋带回北疆,恐怕整个南疆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若真有人心怀叵测,想借机整肃南疆,那平泉关附近这遗阵,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借口了。
      “滕淇,你先回去。”陆子白忽然出声。
      他话音刚落,便偏头瞥了眼陆子盈。对方似乎早就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往前跨一步,站到滕九皋身前,语气凉薄道: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宗了。你若被人发现还在跟陆子白搅在一块儿,你还想不想要你那点名声了?”
      陆子盈话还没说完,陆子白就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上。他抬头看去:只见滕九皋站在树下,满眼失落地望着他,眼神委屈又哀怨。
      ……
      “你回去啊!”陆子白突然提高音量,语气强硬得近乎粗暴,“我们不想带着你,你看不出来吗?你到底是想自己走,还是让守卫把你拖回去?”
      这一句话,像狠狠一巴掌抽在滕九皋脸上。
      滕九皋咬了咬牙,低头行了一礼,转身御剑,飞离树林。背影沉沉,像坠着整座山。
      陆子白却没回头,依旧蹲在阵中心那块斑驳的青石旁,沉着脸继续描摹、比对着那被时间侵蚀得几近不可辨的纹路。
      这时,陆子盈忽然出声,语气带刺:“你就这么把他赶走了?就不怕他又伤心过度、再来一次五脏俱裂?你至今还在防着他?你连他都不信?”
      “你也走。”陆子白头也不抬,淡淡应道。
      陆子盈冷笑一声,轻声念出四个字:“同床异梦。”
      陆子白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似的狠狠剜向对方,一句话没说,却控制不住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戳你心窝子了?”陆子盈语气毫不收敛。
      “……”
      “这阵法是挺奇怪,布局是南疆的,阵纹又像北疆那边的。我记得···你娘,不就是从御麟宗那一带逃出来的?这阵,不会跟你娘那边有点······”
      “陆子盈!”陆子白怒吼出声,眼眶通红,“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总是挖苦我?!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难受吗?!”
      “呃……”陆子盈一愣,眉毛动了动,“为兄我……真看不出来。你说你,高兴皱眉,生气皱眉,难过也皱眉。谁能看得出你到底怎么想的?”
      陆子白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神狠辣,像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陆子盈。陆子盈被他看得心头一紧,竟鬼使神差地后退了半步。
      “这阵你也抄得差不多了吧,不如先回去。”
      话音落下,陆子白猛地扭过头去。
      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个阵角记下,然后也不打招呼,抱起那四只小鸭子,带着眼泪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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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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