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皮后被上尉抓回去□□

　　林恒用极端手段巩固了防线，莉安在这份沉重而恐怖的守护下，竟然感到熟悉。

　　“等等”。

　　林恒的手搭在了门把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与他此刻内心的灼热截然相反。他正准备离开，将今晚的血腥与警告，连同内心深处那丝他不愿承认的后怕与躁动，一同关在门外。

　　然而，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让他顿住了。

　　被子被掀开，然后是赤脚踩在冰冷地板上的轻微声响。下一秒，一具温热的、带着颤抖的身体从后面猛地贴上了他的脊背，纤细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向后拉去。

　　林恒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属于莉安那急促而湿润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兽，在他耳边呜咽，“这副身体都不能抱你，也不能和你说话……我不会和他走的，只是……只是最近你不理我，我很委屈……”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箭矢，精准地刺入林恒心脏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区域。他所有的冰冷，所有的怒火，所有因为凯的出现而筑起的坚硬外壳，在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带着哭音的告白面前，开始寸寸碎裂。

　　他感到颈窝处传来湿润的凉意，是她的眼泪。然后，她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颈侧紧绷的皮肤，那动作充满了依恋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眷恋。

　　林恒的呼吸骤然停滞。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蜷缩，微微颤抖。他应该推开她。理智在尖叫，警告他这过于危险，这会摧毁他辛苦维持的伪装和距离。

　　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无法动弹。背后传来的温暖和颤抖，颈侧那湿漉漉的触感，以及耳边那委屈至极的倾诉，汇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而莉安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我喜欢你……” 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声音带着一种天真又偏执的疯狂，“下次……我钻进你身体里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开了……”

　　“钻进你身体里”。

　　这句话，出自一个画皮妖之口，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和占有欲。那不是人类情人间浪漫的比喻，而是她所能理解的、最极致的“在一起”的方式——剥离皮囊，让星辉般的本体与他的人类血肉相融。

　　林恒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窜上，但奇异的是，这寒意之下，竟翻滚着一种更为炽热、更为黑暗的悸动。他被这疯狂又纯粹的告白震慑住了。不是厌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如此极端地需要和渴望时，所产生的、战栗般的共鸣。

　　他猛地转身。

　　动作快得让莉安来不及反应，林恒就拉着她进屋，一把把门关上。她依旧维持着环抱他脖子的姿势，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昏暗的光线下，他灰蓝色的眼瞳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剧烈挣扎的风暴——有震惊，有未散的戾气，还有一种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滚烫的情感。

　　他看着她这张陌生的、属于“琳达”的脸，但透过这层皮囊，他看到的却是那个总是用疯狂举动扰乱他心绪的莉安，是那个在雨夜露出非人本质却依旧脆弱的莉安，是此刻哭着说想他、说喜欢他、甚至想与他融为一体的莉安。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权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有些粗暴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捧住了她的脸，拇指用力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仿佛要确认这份哭泣和依赖的真实性。

　　然后，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

　　这不是温柔的慰藉，而是带着血腥气的、掠夺般的印记。充满了惩罚的意味，也充满了占有的宣告。他的吻如同他本人，强势、冰冷，却又在深处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他像是在通过这个吻，确认她的存在，惩罚她的动摇，更是在回应她那疯狂而纯粹的告白——用他自己的方式。

　　莉安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和人类亲过，也不太能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
　　他饿了？
　　人类表达喜爱的方式，是像食物一样吃掉？

　　她被动地承受着，却不再是委屈，而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酸涩和喜悦。林恒喜欢她，她感受到了。画皮妖本能感受到了情绪，她面前这个人类，那冰冷外壳下，是同样激烈而不安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林恒才猛地放开她。两人都在急促地喘息。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别说蠢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喻的情绪，“什么钻进身体里……恶心死了。”

　　他的话依旧难听，但语气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微弱的颤音。他看着她红肿的嘴唇和迷蒙的泪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给我好好用这副‘皮囊’待着。”他命令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耳后那细微的、属于画皮妖的接缝，动作却带着一种异样的轻柔，“哪里也不准去……包括，‘钻进’任何地方。”

　　这算是回应吗？莉安不知道。但她听出了他话语下的应允和那未曾说出口的，同类的情感。

　　她破涕为笑，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像雨后的阳光，猛地绽放出光彩。她再次用力抱住他，将脸埋进他带着血腥气和清洁味道的胸膛，小声地、满足地“嗯”了一声。

　　林恒僵硬地任由她抱着，这一次，他没有推开。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缓缓地、有些笨拙地，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背上。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训练场残留的血腥气似乎还未散尽。江野的疑心如同暗处的毒蛇。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在这个狭小的、昏暗的公寓里，隔阂似乎被这个混杂着泪水、血腥和灼热气息的吻暂时打破了。他用暴力清除了外来的威胁，而她，用最疯狂直接的告白，撬动了他坚不可摧的心防。

　　林恒知道，他一直行走在悬崖边缘，与她共享黑暗的秘密，背负着沉重的罪孽。但他无比确认，在这条孤独而危险的道路上，他是莉安唯一的同行者。

　　至于未来，“钻进身体里”的疯狂念头是否会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他不介意，也不想考虑。都留给未知的明天吧，他想。

　　林恒感受着怀中身体的温暖和依赖，闭上眼，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或许，真的被这个麻烦的、非人的小疯子，彻底抓住了。而他，并不打算挣脱。

　　那个带着血腥气和掠夺意味的吻所带来的短暂迷醉，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下更复杂、更尖锐的礁石。

　　莉安依旧紧紧抱着林恒的脖子，但先前的依赖和喜悦，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扭曲的醋意所取代。她皱起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气味，刚刚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委屈地撅起，用带着浓浓鼻音和未散哭腔的声音，开始了她的“控诉”：

　　“我吃醋了……”她闷闷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林恒后颈的短发，有点刺痛。

　　林恒身体一僵，还没从刚才激烈的情感震荡中完全回神，就被这莫名其妙的指控砸懵了。他微微蹙眉，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看她：“……你又发什么疯？”

　　“就是吃醋了！” 莉安抬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睛瞪着他，里面燃烧着一种毫无逻辑却异常执拗的火焰，“这幅身体不是我的！是那个死掉的‘琳达’的！你亲了她！你还抱她！她……她死都死了，还能得到你的亲亲！我不服！我吃醋了！”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不公，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虽然没什么力气：“我不喜欢你亲别人！就算是我在用的皮囊也不行！我不要！”

　　林恒彻底无语了。

　　他看着她这张属于“琳达”的、清秀却陌生的脸上，流露出完全属于莉安的、那种熟悉的、蛮不讲理的委屈和占有欲。这种极度的违和感，以及她控诉内容的荒谬性，让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怒火？似乎有点无力。解释？跟一个能在这种时候吃“自己皮囊”的醋的小疯子，能解释什么？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执拗的眼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涌上心头。他为了她，手上又添了一条，或者说半条，非人的性命，内心经历着巨大的冲突和挣扎，而她却在纠结他亲的是不是“原装”的皮囊？

　　“你这脑子里……” 林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沙哑，“……到底装了什么？”

　　“装了你啊！” 莉安理直气壮地回答，依旧气鼓鼓地，“可是你现在亲了别人！”

　　林恒闭了闭眼，感觉额角的青筋在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后的耐心说道：“我亲的是你。皮囊只是容器。”

　　“我不管！” 莉安开始耍赖，把脸重新埋进他胸口蹭来蹭去，像是在覆盖掉不属于她的气息，“反正你碰到的是她的嘴唇！不是我的！我不高兴！你要补偿我！”

　　补偿？

　　林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永远无法跟上这家伙跳跃的思维。

　　就在这时，莉安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疯狂：“要不……我现在就把这皮囊脱了？你用原来的样子亲我本体一下？这样才公平！”

　　说着，她的手竟然真的就要往自己耳后探去，似乎真的要当场表演一个“皮囊剥离”！

　　“你敢！” 林恒脸色骤变，一把狠狠抓住了她妄动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灰蓝色的眼瞳里瞬间结满了寒冰，之前的任何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可能暴露的危险举动所带来的惊怒所取代。

　　“给我安分点！”他厉声低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再敢有这种念头，我就把你连同这身皮一起扔进禁闭室，直到它烂掉！”

　　莉安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手腕也被攥得生疼，但她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在她看来是为了“琳达”的皮囊而紧张的样子，醋意更浓了，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看！你还是在乎这身皮！你怕它坏掉！你都不在乎我的本体能不能得到亲亲！”

　　林恒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跟一个画皮妖争论该亲皮囊还是亲本体，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超现实、最令人崩溃的经历之一。

　　他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醋意滔天的模样，再看看这张属于别人的脸，一种极度的烦躁和某种被这荒谬绝伦的占有欲取悦了的、隐秘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真是该死！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亲的是躲在里面的那个麻烦精，那个小疯子，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蠢货。至于包裹着她的东西是皮囊、是石头还是别的什么，我他妈不在乎！”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别再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吃醋。否则……”

　　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威胁词汇，最终，带着一丝狠戾说道：“否则，我就亲到你忘记到底用的是谁的皮囊为止。”

　　这威胁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莉安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眼睛，愣了几秒，然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红。她似乎被这个“威胁”震住了，又似乎……有点隐秘的期待？

　　看着她终于消停下来，脸上露出那种熟悉的、混合着害羞和蠢蠢欲动的表情，林恒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安抚一个吃自己皮囊醋的画皮妖，比对付一群敌人还要耗费心神。

　　他松开她的下巴，有些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依旧硬邦邦的：“现在，立刻，上床睡觉。再闹就把你扔出去。”

　　莉安这次乖乖地“哦”了一声，虽然嘴角还微微撇着，表示她并没有完全释怀，但总算不再提要“剥离皮囊”的事了。她磨磨蹭蹭地爬回床上，躺下，然后用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恒无视了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门口。这次他顺利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并干脆利落地从外面锁上了门。

　　靠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林恒长长地、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比经历了一场恶战还要疲惫。

　　吃皮囊的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她，无论是皮囊还是本体，的触感，以及那带着血腥气的吻的记忆。

　　真是疯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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