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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抚何荆宋成名
自从撞破了人家的私事,被迫上一节男德小课堂,何荆就变得很老实。老实得过分,过分到拍戏都不顺利——他总是贼一样,躲着梁写林的眼神。
拍得不顺,少不了挨孔奔的骂。骂得多了,又实在难听,何荆脸上也挂不住。
临近中午,他没拿饭,缩在犄角旮旯里打游戏。梁写林寻到他,探头清了清嗓子。
何荆手一抖,一个技能放空。
“你这技术,咱俩真是半斤八两。”
何荆冻得哆哆嗦嗦,吸吸鼻子不吱声。梁写林“啧”一声,伸手在他屏幕上瞎戳,三两下戳死一局。
何荆着恼猛地抬头,瞧见梁写林近在咫尺,又埋下脑袋憋着一肚子气,脖子都红了。
“一起吃饭吧,”梁写林手指夹着饭卡,在他眼前晃晃,“教职工食堂,茭白小罐汤。”
“又想打我什么主意?!上次吃火锅你就是拉皮条!”
梁写林噗嗤笑了:“这回没别人,就我们。去不去?”
教职工食堂人少宽敞,梁写林寻到一处有遮挡的角落。何荆也不知是喜是怕,受气包一样耷拉着脑袋跟在身后。只有跟着后面,才敢去看梁写林外套的针脚,看他裤子上的褶皱。可再厚的布料,也遮不住何荆内心的赤裸。
梁写林似有感应,回头去瞧。两人视线撞上一瞬,一个懦弱地低下,一个尴尬撇开了。
才一坐下,不等何荆反应,梁写林开门见山:“如果有人敢碰季柏峥,我绝不会只在门外看着。”
何荆猛地抬眼,又躲开目光,嘴唇翕动:“你别刺激我…”
“这就刺激了?”梁写林在桌下掐着手,“要让你知道我整晚怎么缠着他,想着他,他不碰我,我就不睡呢?”
何荆捂着耳朵,眼泪几乎要下来:“我不听!”
梁写林盯着对面,扯开他一只手:“我和他就是这种关系,这辈子都是。”
“之前没看出来,你也这么狠心…”
梁写林指尖微颤,声音柔下来:“你和我在一起觉得自在,是因为山里本来就松快,你太久没这样和人相处,才会觉得我不一样。”
“你才认识我几天,别好像很懂我!”何荆甩开他,把手机拍在桌上,那片红彤彤的枫叶还夹在后面。
“也对…我们才认识几天。”
“我不是…”何荆刚扬起声,又注意着场合压低嗓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写林点点头,想笑,却只轻扯一下嘴角:“知道你底细的,你不敢和他们多接触。不知道的,你又不想深交,对吗?”
他不声不响把小罐里的茭白都挑出来,慢慢放在何荆的碗里。
“你只是缺朋友,真心的那种。”
何荆塌下眼皮,碗里那一小堆茭白热烘烘的,暖暖的气息都扑在脸上。他就喜欢这一口,在山里小院,总吵着让梁写林亲手做给他。自从离开了那里,就再没吃过了。
他双手拢着那一小堆茭白,要是一直热着暖着,只是在这里,不吃也痛快…
何荆脱口而出:“早知道在山里,趁你睡着了,亲也亲死你…”
“少来,你每天睡得跟猪一样…”梁写林没忍住斜他一眼,笑了,“早知道在山里,趁你睡死了,全都录下来。”
何荆恨恨地直视他,那个该死的笑容无比坦诚,一丁丁点暧昧也没有。
皮肤没有泛起爱欲的潮红,眼神也没有失焦的朦胧,不会咬着嘴要哭,更不会发起狠失控…
何荆夜夜反复回想那画面,越想越觉得眼眶子发涨。不为别的,只为季柏峥做的,他做不到。
之前还盼着,有人来给他们的关系做做文章,现在只怕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了。但何荆毕竟是何荆,骨子里的乐天派,也天生会掩饰。
“我就是逗逗你,也没想怎么样…”他攥紧筷子,手遮在枫叶上,“欸,你是真心的那种吧?”
梁写林脸上绽出点颜色,手指顶着手机,推到对面。
“虽然你才认识我,但我可不是才认识你…”
早在上学的时候,何荆就出现在梁写林的日记里。
“哎呦,这个羡慕对象,说的是谁呀,”何荆越看眼越红,越看嘴越翘,“当初在山里见到我,高兴疯了吧?”
全都读过,又努嘴意犹未尽:“你没给他写过小日记吧?”
梁写林咽下清汤:“世上只有一个季柏峥,也只有一个你,爱人和朋友不一样。”
何荆鼻子里哼一声,难看地笑了:“我这几天对戏对得这么差,你会不会瞧不上我了?”
“你也知道对得差啊…”梁写林双手夹着何荆的脑袋,拇指把他一双杏眼擦成两条缝,“不过我选的朋友,怎么会被这点小事击垮了,以你的能力,调整好不就是一转念的事。”
“你不是为了拍摄才说的吧?这日记不会是现编的吧?”
梁写林气笑了,捏一大块茭白去堵他的嘴:“你说的对,我就是为了拍摄,连夜瞎编的。”
“你才不是!”何荆一开口,茭白就塞了满嘴。
下午一开工,孔奔就觉得不可思议:“嘿!你给这小子灌什么迷魂汤了?”
梁写林像是没听见,注意力全聚在何荆身上,目光一直追着他。确定何荆状态稳定,便把道具重新撤下食堂餐桌。
过了食堂打饭的点,宋翩收拾好后厨,锤锤酸胀的肩膀,才开始吃午饭。
现在食堂酒吧两头跑,白天晚上连轴转,实在吃不消。
吴教授手里端一个饭缸,侧身挤进食堂门缝,寻见宋翩,便快步走来,“叮咣”一声把饭缸放在他对面。
“吴…吴老师,”宋翩赶忙咽下嘴里半口饭,抬头瞧他,又低头瞧饭缸,猛地站起来,“我去看看还有啥吃的。”
吴教授一摆手:“我吃过了,来,你坐下。”
宋翩坐回去,直愣愣盯着他。
“你该吃吃,我就是有几句话,”吴教授在身上翻摸一阵,又作罢,“那天让你出去是因为规章制度,不是针对你个人,知道吧。”
宋翩筷子戳在碗底,点了点头。
“没哭鼻子吧?”吴教授笑笑。
“不至于。”宋翩扯动嘴角。
那天把人从教室里赶出去,吴教授还有点后怕,怕弄丢了这颗好苗子。他欣赏这个敢闯的年轻人,欣赏他肢体里野性的生命力,更有种毫无来由的熟悉…
“之前在哪儿学过?”
宋翩一笑:“跟我妈学的。”
任谁都看得出,这样一个食堂小工,母亲也必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吴教授嘴唇动了动,没有问下去。
“以后什么打算?跑到这里,不是只为打打零工吧?”吴教授梗着脖子,余光扫一圈食堂。
宋翩把脸埋在碗里:“攒学费,报进修班。”
“还差多少?”
宋翩没抬头:“还多呢。”
“这样吧,”吴教授捋一把头发,“我介绍你去市里舞团,在里头可能要做点杂工,钱也不多,但想要学东西,比你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强。”
宋翩动作一顿,把脸从碗里拔出来。他即惊于暴露,更惊于机遇,瞪圆眼吐不出话。
“不想去?”吴教授眉毛竖起来。
宋翩气血上涌,满面红光,叫起来:“去!要去!”
接下来的故事很好预见。突出的天赋,恰好的机遇,宋翩阴差阳错一举成名。
这场宋翩挑大梁的祈雨舞,孔奔下足了工夫。宋翩要靠这场出名,梁写林就必须让这场出彩。
编舞老师为梁写林量身打造了这支舞蹈,动作密度小,重点放在传达气势营造氛围,尽可能扬长避短。孔奔咬死了绝对不能用替身,梁写林也没那个打算,一连小半个月,几乎住在排练室。
台下黑压压一片观众,八九成是舞蹈学院直接拉来的师生。梁写林换上服装,确定好走位,站到台子中央手脚就冰棍一样又僵又凉。
“怕什么!你没问题!”编舞老师拍拍他肩膀。
梁写林紧张地笑了下,抬头望向二楼看台,眼神定在一处。季柏峥正混在一众群演里,托着下巴朝这边看过来。梁写林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示意孔奔准备就绪。
季柏峥不是头一次乔装打扮来片场,他以为梁写林不知情,就像不知道他总守在米阿满家周围一样。
这也不是季柏峥头一次看梁写林跳祈雨舞,他不只一次在山谷里远远看着,默默欣赏。
风穿过凹谷,把梁写林的衣摆向后吹起。他赤足麻衣,站得笔直。双手在胸前恭敬地平举,手里的朱漆木牌在风中挺立,纹丝不动。透过衣服的褶皱能看清他臂膀的肌肉紧绷着,整个身躯就像一把拉开的弓箭,劲瘦而有力。
应和着梁写林的表演,空中乌云压顶,闷雷滚滚,神坛周围的一切,变得晦暗不明。
一个遥远时空的高傲灵魂,陡然附到眼前人的身上。梁写林骤然睁开双目,眼神坚毅凌厉。
单单靠肢体语言,就能传达给观众强烈的信号,这是个古老庄重的神圣仪式。随着每一个步伐和转身,端庄肃穆的远古场景尽现眼前。
上天感应到如此郑重的祈求,谷里的风开始变得剧烈,有雨点从云层中坠落。
莫名的压迫感,让观者心生敬畏。此时的舞者神秘而不容亵渎,时刻准备把□□献祭。面对惊怒的风雷,面上尽是漠然神色。
雨点越来越密集,纷纷射在大地上。鼓点敲击,乐曲回响。周遭是人群的欢呼,泥土潮湿的芬芳。眼见愿望已然达成,舞者眼神带着悲悯,仰起头任由雨水径直拍打在脸上…
有光影和雾效的配合,舞台上云雨交错。孔奔兴奋大喊:“保一条!补妆,下条推上去框胸上,演员状态别掉!”
宋翩临时顶替,一举成名。吴教授很是替他高兴,也叮嘱他戒骄戒躁,要扎实基本功。见宋翩腿上带伤依旧连日练习,告诫道:“舞蹈演员的腿是很重要的,你可得护好了。”
庆功宴上,宋翩喝得脑中起雾,吴教授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他在桌子下揪紧膝盖,突然就想起一个女人,一个在狭小破旧的床上,缝制舞鞋的女人。
她的腿几乎没有肌肉,长,但萎靡。也许曾经很直,很有力,但在宋翩的记忆里,总是扭曲。
那是被宁家兄弟生生打残的。
这场拍摄还没结束,剧组里隐约有些骚动,没等梁写林去问,苗喜就冲上来:“小林哥!出通告了出通告了!还是俩一起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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