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8，我为儿子做富婆

　　国泰商场的落成与火爆，如同一声宣告旧模式终结的钟鸣，双河市原有的那些国营商场，在它的冲击下迅速凋零，很快退出了历史舞台。
　　苏家的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苏建华老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像是随口提起，又带着深深的感慨，对女儿苏轻王说：“钟楼商场，倒闭了。”
　　苏轻王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她曾经在三年前怀着廖赢的时候，在钟楼商场做过一个月的三班倒仓库管理员。她喃喃道：“这世界变得太快了。我全都看不懂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上一世钟楼商场的倒闭，正是她漫长、颠沛流离的下岗生涯的开端。而这一世，她可以安心地在家做全职太太，相夫教子，侍奉老人，不必为明日的生计发愁。
　　苏建华老爷子叹了口气，皱纹里刻满了与时代脱节的无力感：“唉，何止是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了。咱们家，唯一能把这一切看透的，恐怕也只有少芬了。”
　　冯淑芳老太太环顾四周，问道：“少芬呢？这大周末的，她又跑哪儿去了？不会又去干那些‘炒更’的活了吧？”
　　苏轻侯替妻子回答：“妈，她去香港了。”
　　一旁的苏轻妃不忘适时地插嘴，带着惯有的酸意和挑拨：“哥，不是我说，你这老婆，真没个做女人的样子。每个周末，孩子不管，家也不顾，就知道往外跑。你可得把她盯紧点，这老往香港那种花花世界跑，谁知道在外面有没有人。”
　　苏轻侯只是平静地摇摇头，语气笃定：“她不会的。”经历了这么多，他对程少芬的信任，早已超越了寻常夫妻。
　　苏建华老爷子不满地瞪了小女儿一眼，把话题拉回她身上：“你别总扯别人家的事！我看呐，你那河滨大饭店，也撑不了几个月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以后怎么办吧！”
　　苏轻妃强作镇定，挺直了腰板，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骄傲说：“爸，你不用愁。就算河滨大饭店倒了，接待外宾的酒店总还是有人要做的。双河大酒店、白云大酒店、北山大酒店，现在都拿到了涉外资格。我英语好，又有多年接待外宾的经验，他们三家都抢着要我呢！我下个月就去双河大酒店报道了。”
　　她并未说出全部实话。根本没有什么“抢着要”，这份新工作，是她费尽心机，刻意接近双河大酒店的客房部总经理，最终在床上换来的。光鲜的说辞之下，是她日益没有底线的挣扎。
　　与此同时，崭新的国泰商场三楼，已然成为双河市最时髦的地方。这里汇聚了所有能想象到的电器：录音机、彩色电视机、各种单双缸洗衣机、迷你收音机、电子表、录像机、甚至刚刚兴起的卡拉OK设备……琳琅满目。而这些店铺的货源，无论来自香港还是珠三角，其中大部分都经由程少芬公司的物流网络运送进来。
　　不仅仅是双河，西江沿岸好几个城市的电子产品、家用电器市场，都开始依赖她所建立的仓储和配送体系。
　　早在四年前，她力排众议购买那两台二手彩照冲印机时，目光就已经投向了更远的下一步。
　　布局五到十年，吃下整个西江流域电子产品、家用电器的物流命脉，这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她这些年频繁前往香港，正是为了洞察未来——香港的昨天，就是羊城的今天，也必将是她程少芬布局下的双河的明天。
　　每次去香港，只要时间允许，她都会去拜访“三仙姑大药房”的廖三丽。
　　1984年，廖三丽毅然退出传统师门，由坐堂中医转向专营中药，这步棋走对了。三年时间，凭借程少芬提供的稳定且质量上乘的大陆药材，特别是那些独家渠道的“极品”货，她的药房在香港中药界声名鹊起，挣得盆满钵满。
　　这次见面，廖三丽热情地拿出一瓶新研制的“消食散”递给程少芬：“程大家姐，这是我新弄出来的方子，治消化不良，纯中药的。麻烦你帮我在大陆那边推广推广？”
　　程少芬爽快收下：“好说，三仙姑大药房的药肯定错不了。”
　　寒暄过后，廖三丽压低声音，话里带上了几分忧虑：“大家姐，有句话我说出来，您别不高兴。我现在生意能做起来，全靠药材品质比别家好。可最近这一年您那边供过来的货，大多只能算中上品质，连‘上品’都少，‘极品’更是难得一见了。”
　　她不仅在香港卖药，她的一子一女分别在新加坡和旧金山唐人街开药房，都指着她这边提供优质药材挣钱。
　　程少芬正色道：“三仙姑，所有的药材，都是你亲弟弟廖三强，亲自跑遍大江南北，甚至钻到那些外人根本不会去的少数民族山村，一株一株收来的。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自己弟弟的为人吗？”
　　“我绝对没有信不过程大家姐和舍弟的意思！”廖三丽连忙解释，“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还想趁着九七之前，再挣十年钱，然后风风光光回大陆养老呢。”
　　程少芬叹了口气，道出了残酷的现实：“三仙姑，大陆现在发展太快了。农村的年轻人，很多跑去珠三角打工挣钱，就剩下些老人，还在勉强采药、捕猎、抓蛇。你要的那些野生极品药材，随着这批老采药人渐渐老去、离去，只会越来越少，可你要的量却越来越大，已经供应不上了。现在大部分的药材，都是各地兴起的中药种植园里人工种出来的，用了化肥，长得快，产量大，但药效也就只能维持在那个水平了。”
　　廖三丽闻言，脸色变了，嘟囔着：“怎么会这样？那，那可怎么办？”
　　程少芬又抛出一个更重磅的消息：“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大陆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已经在立法阶段，估计明年就会正式颁布。你发家致富所依赖的那些动物类药材，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禁止出口和交易。我劝你，现在别太纠结品相好坏，能多囤积一些就多囤一些。几年之后，哪怕是品相最差的，也能卖到天价。”
　　廖三丽大惊失色：“多谢程大家姐告诉我这个内幕消息！发财真是全靠您了！”
　　她感激之余，立刻又想到更长远的问题：“可是，我就是能靠着囤货再挣几年大钱提前退休，但我那在新加坡、旧金山的子女，他们的药房还得长期开下去啊！以后他们怎么办？”
　　程少芬看着对方，目光深邃，缓缓提出了一个在传统中药界看来堪称“离经叛道”的建议：“如果换一条路子，你敢不敢做？”
　　“什么路子？”廖三丽追问。
　　“由单纯卖中药，转向研制和销售中成药。”程少芬清晰地说道，“甚至，可以考虑加入一些西药成分，来替代那些将来再也无法获得的野生中药材。”
　　“往中药里掺西药？！”廖三丽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这真是欺师灭祖了！会让整个行当的人戳脊梁骨骂死的！”
　　程少芬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充满前瞻性：“三仙姑，时代变得太快了。墨守成规，只会被时代无情地淘汰。无论中药、西药，归根结底，都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所以，人不分南北，药不分东西。好用、有效，才是最重要的。这条路或许难走，但可能是你的企业未来唯一的生路，甚至是一条更宽广的路。”
　　就在程少芬与廖三丽商讨完关乎未来商业版图的药材大事后，一名随行人员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行李箱走了过来，恭敬地说：“大姐，您要的书，都买好了。”
　　程少芬点点头，接过箱子打开查验。里面整齐码放着的并非什么昂贵物品，而是一本本略显陈旧的书籍和杂志，封面花花绿绿，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她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对随行人员说：“这些英文的我看不懂，你都仔细检查过了吧？确保里面没有不适合小孩子看的内容。”
　　“老板您放心，”随行人员保证道，“我都按您的吩咐，仔细筛选过了，保证都是适合未成年人阅读年龄段的。”
　　“那就好。”程少芬合上箱子，吩咐道，“把这些书送到码头，用塑料布仔细包好，就混在我们船队那些要运回去的废纸堆里，当做可回收利用的垃圾一起带回去。”
　　一旁的廖三丽看着这一箱旧书，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程大家姐，搞这么多旧书旧杂志回去做什么？这能值几个钱？”在她看来，程少芬如今的身家，实在没必要折腾这些“废品”。
　　程少芬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不是卖钱，是给我家儿子读的。”
　　“给你家公子读？”廖三丽更加诧异了，“可这些都是香港的书，全是繁体字啊！你家公子能看得懂？”
　　“看得懂。”程少芬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家里有本民国时候留下来的《东周列国志》藏书，也是繁体字的，他几天工夫就看完了。”
　　廖三丽瞪大了眼睛，又指着那些英文书刊：“那这些英文的呢？他也能看？”
　　程少芬解释道：“能看一些。主要是国内现在很难买到合适的英文读物，是我婆婆特意嘱咐我，有机会来香港，就多带些英文书回去。”
　　廖三丽闻言，不禁啧啧称奇：“我的天，程大家姐，你家这位公子，可真爱读书啊！这么多书，够他读上好一阵子了吧？”
　　程少芬看着那箱书，眼神却变得有些复杂和坚定，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怕他没书读，我是必须让他一直有书可读，不能让他闲下来。”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警惕：“这孩子，有点聪明过头，学校的东西一学就会，作业三两下闭着眼睛就写完了。课余时间比别人多太多了。你只要让他闲着，不给他找点事做，他一转身就能钻到街边的游戏机厅里去！所以，我得用多买点书，把他的时间和心思都占住。”
　　廖三丽说：“他这么喜欢看书，你可以让他去图书馆啊。”
　　程少芬苦笑着说：“双河市唯一一家图书馆在我家附近，他每个周末都能呆在图书里，除了中午回来吃个饭，从开馆呆到闭馆。可惜今年已经倒闭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