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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尸城 V.
江晔清百思不得其解,阖上眼眸试图探寻对方的踪迹。
满目昏黑过后,脑海中虚幻的引魂绫自暗巷冲进半空,它舞动身姿轻盈游走,在八卦阵上方盘旋跳跃片刻,接着直直冲进阵中心,坚硬的青色石地瞬间被撞得火星飞溅。
江晔清强忍着流火四窜带给五感的钻心剧痛,紧绷思绪观察阵内情况。
方才还星星点点的火星此刻倏地强势蔓延,从中心引向八方,原本空缺的四卦突现四群挣扎在烈火里的活人,他正欲操控引魂绫上前查探情况,脑海里却突然传来爆炸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被巨响拖走,江晔清揉着生疼的太阳穴睁开眼,下意识看向八卦阵——里面站满了被用来补齐卦阵的尸体,与之前无异,可他很快惊觉,原本在阵中的上官霆和常思危不见了!
他眉头瞬间拧紧,难道是已经回木屋了?还是……
就在他思索着种种可能时,一记掌风突然扫过脸颊。万幸来者不深谙袭击,江晔清在手掌劈上自己前便已经察觉,遂迅速避过了这道暗招。
出招的人不懈进攻,再次抬掌劈向身前人的脖颈,他动作敏捷有力、利落精准,却不敌对方即刻移身的速度。他持续挥掌数招,却连一根发丝都没触到,不禁焦灼攻心,一个闪身来到对方面前。
正留神后背专注躲招的江晔清,忽觉强风从身侧掠过,背脊的汗毛耸立感登时转移到前方,在看到来人的瞬间,他心里一滞——原来在背后暗袭的不是旁人,正是上官霆。
万幸他眼下用的不是真实相貌,不惧身份败露,索性放开了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平白来寻我麻烦?”
上官霆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阴鸷刺骨,下颌紧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凶戾:“哼,你看了不该看的,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落下,利剑倏地出鞘,剑锋直击江晔清心口。
江晔清脚底迅速后滑,瞬间和长剑拉开距离,为隐藏身份,他放弃用娴熟顺手的引魂绫和孤魂剑,解下系在腰间的黑锦囊,从中取出一颗黑子持于指间。
上官霆在看到那颗黑子之际,眉间划过一丝涟漪,他出剑的动作迟疑片刻,迅速回神再次直击江晔清心口要害。
这一招把江晔清逼上房檐,上官霆气愤地瞪着顶上俯视自己的人,轻点足尖跃上对方身侧,却不料正好中了记,被江晔清匿于身后的棋子击中腰腹,瞬间疼得满屋顶打滚。
江晔清不恋战,摆脱险境便匆匆离开了。望着远去的背影,上官霆脑海里浮现起曾经的岁月,他表情里写满了复杂的思绪,捂着腹部喃喃道:“是你吗……”
“是你吗?”看着从窗外跃进屋内的身影,沈时渊心中燃起期待。
他睡到中途被噩梦惊醒,睁眼后却发现江晔清不见了。在试探性地摸索了一遍身旁空荡荡的床后,他确认,这里果真只有自己,心里不禁恐惧骤升。
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涌入,沈时渊自己吓自己,大脑不受控制地把他曾经看过的惊悚片都上演了个遍,影片放映得越来越骇人,他身上的冷汗流速愈来愈快。
直至窗棂被吱呀推开,弦月透过树梢叶缝洒下斑驳光影,熟悉的身影自幽黑的远方走来,沈时渊凝滞的血液终于融化,重新流动的速度愈渐加快,他想狠狠抓住希望的曙光,翻身下床小跑到始终沉默的人面前:“你去哪儿了?”他语气有些责备,但关切更甚。
江晔清借着月光欣赏被泪珠点缀的漂亮眼睛,被深深吸入其中,语气温柔至极:“又做噩梦了?”
沈时渊委屈地点了下头:“你非要我和你一起睡,怎么自己却中途跑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划到脸颊,沈时渊在心中暗骂,泪失禁简直就是人类生理反应里的一大漏洞,他觉得当下实在没必要掉眼泪,却又实在忍不住。
泪滴在月光照射下闪烁出微光,江晔清心里一紧,动作轻柔地把沈时渊揽进怀里:“抱歉。”他上下摩挲怀中人的背脊,把歉意全部汇于掌间。
沈时渊脸被埋在胸膛,闷闷地道:“我……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说还得是我胆子太小了。倒是你,你身上还有伤,千万要当心。”冷静下来的他明白,江晔清大晚上顶着浑身伤痛还要外出,绝对是要调查什么。
吱呀——
木屋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嗒嗒……
嗒嗒……
嗒嗒……
……
足尖触碰地板的声音逐渐逼近两人的房门,江晔清倏地用双手握住沈时渊腰肢,将他整个人抱起,接着无声闪到床榻上。
沈时渊背后重重磕了一下,正欲张口发出不满,江晔清的唇立刻堵了上来。
“唔!”
唇齿碰撞的痛觉涌向四肢,沈时渊下意识去推江晔清的肩,他被强吻得突然,满脑子都是尽快摆脱,因此用了狠力。
“嗯……”江晔清被碰到还未完全恢复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看着殷红的血渗出,逐渐将肩头的布料渲染,沈时渊意识到自己有失分寸,一时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再反抗。
失去了阻力,江晔清顺应自己的欲念,把这个吻不断加深。
他对口腔深处的柔软迷恋想念,用舌尖来回试探触碰齿关,却许久得不到回应。
侵略者难以按耐,求助外援,骨节分明的大手接收到信息,抚上白嫩的面颊,紧闭的齿门坚守不再,被强行破开,江晔清疯狂追逐那逃窜的柔软。
两人情至深处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对上愣在门口的上官霆惊愕的眼神时,沈时渊瞬间心惊,此时的他也顾不上什么伤口了,猛地把江晔清往旁边一推,从床上弹起,满脸懊恼地走到上官霆面前。
上官霆咽下混杂着尴尬的唾液,努力镇定表情,他举了下手里的红烛,眼神飘忽无措:“夜间太黑了,我怕你们起夜看不清路,来送烛火。”
他再次咽了口唾液,想把自己坏了事的尴尬感全部吐进肚子里,赶忙丢下一句:“打扰了”,随即转身便要逃离。
沈时渊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人留下:“我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解释,毕竟上官霆只是个不小心撞见误会的路人甲。可内心对自己性取向的坚定认知,让他下意识冲上去为自己正言。
上官霆闻言回身,眼里的讶异已经逝去,他露出一个“我都理解”的表情,笑道:“沈公子你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他凑到沈时渊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保证,谁也不说,包括我娘子。”
他说话时,嘴里的热气全部喷洒到沈时渊耳廓,挠得人很不舒服,沈时渊蹙着眉后退一小步,表情严肃:“上官公子,我也向你保证,我和江公子都不喜欢男人。今天的事,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江晔清不知何时到了两人身侧,他俯身在沈时渊耳边道:“娘子。”
这意义明显的称呼让上官霆登时双眼大睁,他努力遏制自己快要收不住的表情,故作淡定地道:“二位抱歉,我有点内急,先告辞了。”他说罢,赶紧关上门一溜烟儿似的逃走了。
沈时渊感觉自己被误会至深,更感觉江晔清实在过界,他觉得自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任由对方放纵下去了,应该当机立断斩掉这份不正确的感情,绝对不能任其肆意发展。
“娘子,你说的隐情,我怎么不知?”江晔清挑眉道。
沈时渊当下对这个称呼感到有些不适,他重重地闭了下眼,满脸严肃地道:“不要这样叫我。”
江晔清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为何不可?”他不明白,白天还叫他夫君叫得起劲的人,为什么现在又换了副面孔……为什么态度急转直下……
沈时渊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语气却很笃定:“我觉得恶心。”他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克服了多么大的心理障碍,才把这句话成功说出口。
“很恶心。”
沈时渊再次狠下心补充了一句,他想,刺刀扎一次就够疼了,不如直接下手到底,否则还要让对方再疼一次。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万事不宜拖沓。
江晔清闻言一怔,他感觉自己心里传来绞痛,这份痛楚不断敲醒他,告诉他曾经的过往有多么不真实、有多少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不服气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个男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是肯定,可此刻的沈时渊竟然有些犹豫,他发现自己没有把认定的答案脱口而出,而是在认真地思考:他无法接受和江晔清之间的情感,究竟是不是因为,对方是个男的?
思索片刻后,他觉得短期内给不了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当下他的目标却很明确,那便是断了江晔清的心思,他想在未来的日子里安安分分地完成支线任务,而不是胆战心惊地防着突如其来的强吻或别的什么。
坚定自我的方向后,沈时渊回以江晔清一个坚定的眼神:“没错,我接受不了。”
这是实话,他承认,江晔清总能撩拨起他的yu望,也深深明白江晔清对他的好,但也仅仅止步于此。至少当下的他,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和男性产生超出自我掌控的情感的。
江晔清怔愣地听着沈时渊不断往自己内心扎刀,心脏疼得仿佛已经停止跳动,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窒塞了。
这个人总是如此,总是给他一巴掌再递一颗甜枣,前一秒对他亲密,下一秒就能毫不顾忌情谊地狠狠推开自己。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这世上没有人教过他情情爱爱,他只知道这个人总能带给自己愉悦和满足,只知道是这个人让自己重新拥有感受七情六欲的权利,只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
他不善表达感情,于是去买了许多书籍学习,常常一边觉得文字传递的知识奇怪,一边把学到的东西付诸行动,希望用所谓正确的方法让沈时渊体会到自己的情谊。
可是,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反方向发展……
会不会是自己曾经做的事让沈时渊太过心寒了?
江晔清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他顿悟一般,激动地开口道:“时渊,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炼丹的事、阴曹地府的亏欠、从前的一切,我都可以弥补。你不要这样疏离我……好不好?”
沈时渊忘性大,本来对这些事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江晔清的一句话,让原本抛之脑后的很多事瞬间涌入脑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骤升,平复情绪后叹气道:“跟这些没有关系,我也没有要疏离你,只是我们……不应该发展成错误的关系。”
他很坚定自我,从接收攻略男主的主线任务的那刻,便暗下决心,只能完成任务,不能真的深陷其中。
尽管他已经得知母亲去世、完成任务的始动力不在了,但他依旧不愿永远留在一部小说里,依旧对现实世界的向往大于书中世界。因此,他想斩断这份感情向下发展,不仅是为了自身的清白,也是为了警醒他是个书外人的实情。
江晔清性格里不屈不挠的劲上来了,完全不同意沈时渊的说法,他阴沉着脸步步逼近对方:“错误的关系?你主动吻我,在我的身下叫得意乱情迷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错误的关系?你一声声唤我夫君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错误的关系?你对我情难自持之际,怎么不说,这是错误的关系?!”
沈时渊听不下去:“别说了……”他被江晔清逼的步步后退,此时已经紧紧贴着墙壁。
江晔清情绪有些不稳定,恶狠狠地道:“我、偏、要、说。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不是错误的关系。”
沈时渊被他的表情和语气吓到,恐惧无措地看着他。
那双曾经流露过喜悦和温情的眼睛,此刻填满了惊恐,江晔清意识到自己情绪上头了,心中悔恨不已。他克制住怒火,努力平和地道:“时渊,我承认,从前是我太没良心,伤了你太多次,可如今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的,你能不能信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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