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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你养的蚕
“等等,他不是去河东道处理公务吗?蛊玄子又是谁?”
石曲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索性和盘托出,“郎君跟您退婚,是真的怕自己克妻的命格,折了您的寿数。他曾问李月王妃,世上有没有一种蛊,能够把自己的寿命渡给旁人,李月王妃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蛊术,可郎君不死心,李月王妃便指了一个去处,说有位熟知蛊术的南诏人,在河东道附近逗留,郎君就去寻他了。”
“寻到了吗?这世上真有能渡寿的蛊虫?”
“自然是没有的,先前那‘眠蝉蛊’能害到您,是因为它暗合医理,命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蛊虫哪能控制得了呢?可郎君偏要去跑一趟,求着蛊玄子,说若是真有这样的蛊虫,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换。”
谢昭心内酸涩。他是四书五经熏陶下长大的士大夫,自幼读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竟为了她,去寻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那日来公主府借宿,也不是编的借口,而是真的无处可去。
过了几日,宣州的赈灾事宜总算告一段落,裴庭和许璋一同往扬州来。谢茂十分热情,在谢府为许璋辟出一方雅致小院安置他。
谢昭那点小性子早已烟消云散。望见裴庭踏入院门,提着裙摆便要扑进他怀里,好让他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前一夜刚落过一场透雨,石板路还湿着。
裴庭见她脚步急切,生怕她脚下打滑,忙阔步上前相迎。
待看清她手里拿的东西后,往后退了几步:“你把那个放下,再来抱我。”
谢昭摸摸手里冰凉滑腻的小东西,“你怕蚕?”
两条蚕在她掌心蠕动,白白胖胖的身子一拱一拱,裴庭脸都绿了,“我不喜欢,你放得离我远点。”
也就是谢昭,他能忍着,要是别人,他抬脚就走了。
一个大男人,怕这小小蚕虫,谢昭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怕的,你看,多可爱,我每日用新鲜桑叶喂着,再过几日便能吐丝结茧。”
裴庭忍着不适,硬着头皮又看一眼,蚕、泥鳅、蚯蚓这种软体动物,他真是看一眼就想吐。
“你要是想抱我,就把蚕放下,再把手洗洗。”
谢昭把蚕放进卧房的竹篮里,在铜盘里洗了手,钻到他怀里。
裴庭这才揽住她,“手臂上的伤好了吗?”
谢昭脸贴在他温热的怀里,闷声道:“好多了,你别担心。”
她温软馨香,他想抱,想紧紧搂着,再也不撒手。
扯下帘帐,解开她中衣,检查过她右臂,那道疤已经开始结痂了。
薄唇贴上她娇艳的唇,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含住、吮吸、掠夺。
这是一个多月来,两人第一次亲近。
再无误会隔阂,思念瞬间被点燃,汹涌得将要将人溺死,她双手穿过他的发丝,眼尾泛红,浑身发烫,不受控地呜咽,想要更贴合。
几个翻滚,时上时下,他甚至无暇宽衣解带,只潦草地撩开袍子下摆。
谢昭猛地清醒,抵住他,喘道:“不成,我昨夜刚好来月信了。”
裴庭凝滞住,怕太重压得她难受,索性下来,躺在她身侧,大口喘.气。
他这样,肯定很难受。谢昭有些抱歉,手指勾住他腰带,“我应该早些跟你说。”
裴庭倒是笑了,“昭儿,任何时候,你都不用跟我说抱歉。”
“那现在怎么办?”谢昭暗示着。她自然知道,要让他纾解,也不只那一种方法。手、腿,甚至......都可以。只要他主动提出来,她总是愿意的。
谁知裴庭完全没领会她的好意,甚至十分体贴诚恳地说:“没事,我去看一眼你养的蚕,就好了。”
谢昭:“......”
裴庭下床,去看她的蚕篮,蚕虫蠕动着啃食桑叶,只一眼,那种不适就压过了所有燥热。
晚间,他沐浴过后,擦干头发进拔步床,赶紧把帘帐拉好,等着谢昭把那些虫子安排好,过来与他同眠。
谢昭对着蚕篮数了一会,突然道:“裴郎,我记得一共养了十二条蚕,现在只有十条了,你下午出去的时候,我把竹篮放床上了,所以,床上可能藏着两条蚕。”
裴庭几乎是从床上弹射而起。
谢昭听得身后“咚”的一声,赶紧回头,他已经站在榻边,眉头拧着,一手捂着额角。显然是方才起身太急,头撞到了床栏上。
谢昭没想到他这样怕,又心疼又想笑,赶紧拿来红花膏,哄道:“裴郎,你疼不疼?我来帮你擦药。”
裴庭再也不肯往床边挪半步,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哀怨地看着她,“昭儿,你真把蚕篮放床上了?”
谢昭又有点想笑,“没有,我就是逗逗你,没想到害你撞疼了。”
裴庭无奈地看着她。
谢昭上前,双臂环住他的腰,“对不住嘛,要不我今晚补偿你?”
她身子不适,还怎么补偿。裴庭携她上榻,替她脱去外衫,让她在他怀里,靠得舒舒服服的。
谢昭迷迷糊糊间,感觉他翻来覆去,总是不睡。都燥成这样,还忍着。
也罢,他要是不肯主动说,她来也可以,便翻身面对他,手要往里面伸。
裴庭按住她手,忍了一会,道:“昭儿,你的蚕篮是不是没有盖子?”
谢昭:“是呀。”
“那些蚕,会不会爬到床上?”
“......应该不会吧,它就算爬出来,也爬不了这么远。”
“昭儿,你能不能把它们拿出去,别放在卧房里?”
谢昭:“......”
合着他是怕蚕,才睡不着。于是自己起身,把蚕篮提溜到外间小客厅。
她重新躺回他怀里。裴庭终于放心了,一手任由她枕着,另一手覆在她小腹上,力道轻柔地揉着,渐渐睡去。
第二日,雨停了,谢昭和谢琬并肩立在蓬瀛湖畔。
谢琬忽然侧过头,“四妹妹,你看,你都开了好几家书肆,瑶儿十五岁便把绸缎铺子管得妥妥帖帖,我回长安后,是不是也该寻些事来做?”
她是想寻个寄托,谢昭道:“你心里可有偏爱的行当?”
谢琬皱着眉思忖半晌,“一时倒想不出。”
谢昭道:“你先到我的书肆里帮忙如何?平日里看看账目、打理些琐事,一边熟悉着,一边慢慢琢磨心意。”
谢琬笑着点头应下,转头看见来人,打趣道:“快看,心上人来了。”
谢昭看去,裴庭一身青衣,摇着折扇,和许璋一同走过来,好个江南公子的风流倜傥模样。
岸边卖花女提着竹篮,非要送一支荷花给他。
他笑着摆摆手,不知说了什么,卖花女朝谢昭看来,对她做了个鬼脸。
到了湖边,自然要坐船。
谢琬好心地主动提议让谢昭和裴庭同坐一船,自己和许璋共坐另一只。
谢昭自己执桨,船速很慢,远远地落在谢琬后面。
前方的谢琬正望着湖面风光,船身猛地一晃,撞上另一艘小船。
对面船上的小娘子甚是韶秀,开口却带着刺:“你竟然还活着?”
谢琬满心疑惑,想不起自己何时招惹过这般人物。
身旁的许璋却开口:“娘子,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前妻,她跟自己和离后,气色看着倒是越发好了。
谢琬敛了声息,静坐一旁,看这二人会如何。
张娘子下巴微抬:“跟你和离后,我过得可开心了。”
许璋脸上牵起一抹苦笑,话语却温和:“娘子开心就好。”
张娘子又故意撩了撩鬓边发丝,“我已经再嫁了,我家官人待我极好。”
许璋看着很是难受,出口的话却依旧体面:“那就好,你能再觅良人,我也宽慰许多。”
张娘子本以为许璋会痛哭流涕,甚至苦苦哀求她回心转意,可对方却十分平静。
穷追不舍道:“许三,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执意要跟你和离吗?”
许璋沉默着,没有应答。
张娘子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实在太无趣了!我嫁给你,跟嫁给一根木头有什么两样?”
她说话这样尖刻,谢琬实在听不下去,出言道:“娘子既已另寻良人,又何必口出恶言?”
张娘子闻言,上下打量谢琬。
见谢琬容貌清丽,气质温婉,比自己还要出众几分,心头顿时泛起一阵酸意,言语也越发刺耳:“怪不得许郎方才一言不发,原来是早有新人在侧!她是哪家的?是不是我还在长安时,你就勾搭上她了?”
许璋脸色一沉,“你说我就说我,不要牵扯旁人!横竖我被你这般责骂,也早已习惯了。”
然后......谢琬坐着,听着他们二人隔船唇枪舌剑。
“我当初跟你,你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如今倒会护着她。”
“我本性如何,你最清楚,是你执意和离,现在又来曲解我?”
一个说对方不识风情不懂体贴,一个说对方咄咄逼人蛮不讲理。
她听得心都累了。
吵完了,张娘子气鼓鼓地自个儿划走了。
许璋发了一会呆,脑子乱乱的,抬手向谢琬一揖:
“谢娘子,方才唐突了,她就是那样性子,口无遮拦,我代她向你赔罪。”
他这模样,分明是还没放下张娘子。
谢琬想起自己从前跟杨文希那一场事,便有些同病相怜,宽慰道:“既然她心中已无你,又何必再念着她呢?”
许璋依旧沉默。
十八岁,他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满心欢喜地娶了张娘子,倒也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可后来,她总嫌闷,最后铁了心要和离,任他如何挽留都不肯回头。
今日听闻她早已再嫁,自然难受。
谢琬静静看了他一会,张娘子说得没错,他这人,果然很闷。
不远处已经换了裴庭撑船,他手中长桨轻轻一荡,船便稳稳朝这边靠来,谢昭笑着朝他们挥手:“姐姐,等会去吃蟹,好不好啊?”
谢琬用力点了点头。
裴庭随意吃了几个,便放下筷子,拿着蟹钳,把蟹肉、蟹黄一一剥好。
谢琬自己慢慢剥着,动作很慢。忽然,一只白瓷碟被轻轻推到她手边。
许璋脸上已没了方才的沉郁,轻声笑道:“我跟谢娘子赔罪。”
谢昭满是好奇:“许侍郎,你方才怎么惹我姐姐了?”
许璋不愿提湖边的事,笑着转移话题,挑了只最大的螃蟹,递到谢昭面前:“这只膏肥,公主,你吃这个。”
裴庭眯眼看了他片刻,将自己刚剥好的蟹肉,放到谢昭面前的碟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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