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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
同一时间，瑞亚正在地下的禁闭室里。
门开启的瞬间，零已经站在了门边。
这是这几天才出现的变化。最开始的时候，零总是跪坐在墙边，等她进来后才会抬头看她。但从三天前开始，他似乎学会了“等待”——每次她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站在门边，直直地望着门的方向。
瑞亚走进房间。
零立刻跟了上来，脚步很轻，项圈上的银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走到瑞亚面前，缓缓跪了下来，抬头仰望着她。
这个动作也是他自己学会的。瑞亚从未命令他“见到我就跪下”，但他似乎观察到了——每次瑞亚来的时候，他跪下后，她的手就会摸他的头发。
所以他学会了。
瑞亚伸出手，手指插进他柔软的黑色短发里，轻轻揉了揉。
零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喉咙里发出很轻的声音，头微微侧向她的手心，像只讨好主人的小动物。
瑞亚低头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那双纯黑色的眼眸望着她，瞳孔在灯光下微微收缩了一下。
瑞亚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瞳孔收缩——这是对光线变化的自然反应，但零之前从未有过。他的眼睛就像两颗死寂的黑曜石，从不对外界刺激做出任何反应。
但现在，他有反应了。
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生理性的反应，也意味着他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苏醒。
瑞亚收回手，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零立刻跟了过来，在她脚边坐下。
瑞亚随手抚摸着他的脖颈，思绪却有些飘远，她想起了被关在房间里的凯恩。
已经六天了。
她知道他现在的状态——艾泽尔每天都会向她汇报。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他害怕被遗忘，害怕被抛弃，害怕自己彻底失去了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不需要用任何惩罚，甚至不需要骂他一句。她只需要让他一个人待在那个房间里，让他自己想清楚，他做错了什么，他失去了什么，他到底有多需要她。
膝盖上突然传来温暖的触感。
瑞亚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零居然主动将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膝盖上，黑色短发柔软地蹭着她的衣角，整个人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动物，安静地依偎在她身边，脖子上的铃铛因为这个动作而摇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瑞亚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她伸出手，手指捏住那个小铃铛，用力摇了摇。
“叮铃铃铃——”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零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眼眸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瑞亚又摇了一次。
“叮铃铃铃——”
零的头跟着铃铛的晃动而轻微摆动，就像被逗弄的小狗，试图追踪声音的来源。
瑞亚笑出声来。
她放开铃铛，手指抚过零的脸颊。零的眼神依然盯着她，但这一次，那双纯黑色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东西——思考。
他在思考为什么她会笑，思考她的笑意味着什么，思考他是不是做对了什么。
瑞亚看着他那副样子，笑得更欢了。
她的笑声很轻，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愉悦。零就那样看着她，头微微歪着，像只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开心的小狗。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主人。”艾泽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瑞亚收敛笑容：“进来。”
艾泽尔推门而入，看到零靠在主人膝盖上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瑞亚面前，跪了下来。
“主人，属下来汇报凯恩的状况。”
瑞亚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说。”
“凯恩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但精神海的混乱在加剧。”艾泽尔低声说，“他已经快一周没有接受安抚，精神力开始出现暴动的前兆。而且……他的状态很不好。”
“而且……”艾泽尔停顿了一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刚才他托属下转告您，他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别不要他。”
瑞亚的手指停了下来。
零感觉到她的动作停止，抬起头看着她，眼中依然是那种困惑的神情。
“他说什么？”
“他说，他求您别不要他。”艾泽尔重复道，声音很轻，“属下看到他的时候，他刚从噩梦中醒来，他梦到您彻底抛弃了他。”
瑞亚靠在椅背上，“他害怕了？”
“是。”艾泽尔点头，“非常害怕。”
“那就让他再害怕一天。”瑞亚的声音很平静，“明天晚上，我会去看他。”
“是，主人。”
艾泽尔站起身，退出房间。门再次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瑞亚和零。
零依然靠在她的膝盖上，黑色的眼眸望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瑞亚的手指重新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揉了揉。
“真乖。”她轻声说。
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
第二天晚上。
凯恩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七天了，他已经放弃了挣扎。他现在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精神海的混乱让他时不时陷入幻觉，眼前的景象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交替。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巢穴里，被异兽撕咬。有时候他觉得主人就站在床边，冰冷地看着他。但当他眨眨眼睛，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天花板上冷白色的灯光。
脚步声。
凯恩的身体绷紧。
那种熟悉的、轻柔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越来越近。
门被推开了，瑞亚走了进来。她今天穿得很随意，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眼眸平静地看着床上的凯恩。
凯恩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主人……”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您……您来了……”
瑞亚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
凯恩的状态很糟糕。银白色的短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那双蓝色的眼眸布满血丝，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
“主人……”凯恩试图坐起来，但锁链将他牢牢固定在床上，“对不起……我不该违背您的命令，我不该冲进那个巢穴……我不该拿属于您的生命去冒险……”
瑞亚没有说话。
“我错了……”凯恩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求您别不要我……”
“凯恩。”瑞亚打断他。
凯恩立刻闭上嘴，整个人紧张得发抖。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不要你？”瑞亚的声音很平静。
凯恩愣住了。
“我只是把你关在这里，让你想清楚。”瑞亚继续说，“但我从未说过要抛弃你。”
凯恩的眼眶瞬间红了，喉咙发紧，“主人……”
瑞亚走到床边，按下控制面板。锁链发出“咔哒”的声响，松开了。
凯恩立刻从床上滑下来，双膝跪在地上。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背后的蝶翼紧紧收拢着。
“主人……”他的声音哽咽，“对不起……”
瑞亚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沉默片刻。
“伤都好了吗？”
凯恩低声回应：“是，主人。肋骨、肩膀、腰部的伤都愈合了。”
“脱掉上衣。”
凯恩的身体微微一颤，但他没有犹豫，立刻脱掉了上衣。修长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流畅，皮肤白皙。那些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瑞亚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黑色的鞭子，皮革制成的，柔软而坚韧。
凯恩看到那根鞭子时，身体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瑞亚蹲下身，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已经满是泪水。
“凯恩，你听好了。”瑞亚的声音很平静，“我罚你，不是因为你违背命令，不是因为你冲进战场，不是因为你救了那些士兵。”
凯恩身体一颤。
“我罚你，是因为你不爱惜自己。”
她松开他的下巴，站起身。
“好好记住这次的惩罚，记住你的身体，属于谁。”
“啪——”
鞭子落在凯恩的后背上，留下一道红痕。
凯恩的身体微微一颤，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疼痛是真实的，皮肤被撕裂的刺痛从后背传来，但那种疼痛里却混杂着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久违的真实感。
七天的冷漠，七天的被忽视，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被彻底遗忘了。但现在，主人在看着他，主人在触碰他，即使是惩罚，也意味着她还在意他。
“啪——”
第二鞭。
凯恩的手指抓紧地面，指节泛白。疼痛让他的精神海剧烈震动，但那种震动却莫名地带来了一丝宁静。主人的存在太强烈了，强烈到填满了他整个精神海，将那些混乱和恐惧全部驱散。
“啪——”
第三鞭。
瑞亚的动作很慢，力道控制得很好。每一鞭都精准地落在同一个位置，不会造成太严重的伤害，但足以让他感受到疼痛。
后背上的红痕越来越多，汗水顺着脊背滑落，他咬紧牙关，但喉咙里还是泄出细碎的声音。那种疼痛里开始混入别的感觉。每一鞭落下，都像是在他精神海里烙下一个印记，提醒他，他属于谁。
“啪——”
第四鞭。
凯恩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只是因为疼痛，还因为那种奇异的、让他无法理解的感觉。他能感受到主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而专注，那种被完全注视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是她的。
她在惩罚他，因为她在意他。
“啪——”
第五鞭落下时，瑞亚启动了凯恩脖颈上抑制环的惩戒功能，之前这项功能一直处于待机状态，从未被真正启用过。
“滋滋——”
微弱的电流从项圈释放出来，顺着凯恩的神经传遍全身。那不是会造成实质伤害的强度，但足以让每一根神经都传来刺痛。
凯恩的身体猛地绷紧，额头的触角剧烈颤抖起来。电流和鞭打的疼痛同时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这一次，那种疼痛却带来了一种近乎荒谬的满足感。
主人在控制他，主人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他还是她的。
“啪——”
鞭子继续落下，每一次都伴随着抑制环的电流。
凯恩终于忍不住，发出低沉的痛呼，整个身体因疼痛而颤抖。但他没有求饶，没有挣扎，只是咬紧牙关承受着。
他的眼神越来越清明。那些混乱的幻觉消失了，精神海在主人的“触碰”下渐渐平静下来。即使那种“触碰”是鞭打和电流，也比七天的被忽视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啪——”
他的手指嵌进地板的缝隙里，后背的疼痛已经让他几乎失去知觉，但精神海却从未如此平静。主人的存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十鞭。
瑞亚停下手，关闭了抑制环。
凯恩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后背上布满鞭痕，血珠从破裂的皮肤渗出，顺着脊背滑落。他的头低垂着，银白色的短发湿透贴在额头上。
瑞亚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随手扔在他面前：“一个月不许出这个房间，好好养伤。”
“还有，记住这次的惩罚。”她的声音变得更冷，“下次如果你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我不会只是这样惩罚你。”
“是……主人。”凯恩的声音颤抖着，“我记住了……”
瑞亚转身往门口走去。
“主人——”凯恩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您……您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瑞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说过，我从未说过要抛弃你。”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如果你再让我失望，我不介意真的这么做。”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合金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凯恩跪在地上，看着那扇门，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但这一次，那些泪水里不再只有绝望和恐惧，还有一丝庆幸和满足。
主人没有抛弃他，她还是要他的，她还愿意惩罚他，还愿意告诉他为什么惩罚，还愿意用她的方式让他记住，他属于谁。
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的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精神海也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主人没有不要他。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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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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