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8：辣酱少女的九零逆袭

　　正月末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却已能嗅到泥土深处蠢蠢欲动的春意。李家院子东侧，新搭起的油布棚下，十几个村里妇人正围着大盆小盆忙碌。空气里除了熟悉的辣香，更多了酸菜、豆豉和酱瓜的复合气味。

　　合作社挂牌第七天，暗流已悄然涌动。

　　“静妮儿，”赵寡妇搓着冻红的手，声音压得极低，“王老栓家的辣椒面......俺瞧着颜色不对劲，像是掺了陈货。”

　　几乎同时，西头传来孙奶奶颤巍巍的抱怨：“红霞，这豆子谁家送的？里头砂石没挑净，硌坏俺的老石磨了！”

　　李静正在核对高军递来的入库单，闻言笔尖一顿。她抬眼望去——油布棚下，王老栓媳妇飞快地低下头，手下揉面的动作却透着力道；另一边，负责清洗的李二婶讪讪别开脸，脚边水盆里还漂着未化的泥块。

　　问题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她没有立刻发作，只将单子折好塞进兜里，起身走到堆放原料的角落。随手抓起一把王老栓家送来的辣椒面，指尖捻开，凑近鼻尖——香气浮在表面，深处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陈气。

　　“王婶，”李静声音不高，刚好让周围几人听见，“这辣椒炕得火候正好。”

　　王老栓媳妇肩膀一松，脸上刚露出笑意，却听李静接着道：“就是去年秋收时连着下雨那批吧？当时好多家没来得及抢收，都沤坏了。您家能存下这些，真不容易。”

　　妇人脸色霎时白了。

　　李静不再看她，转向李二婶：“二婶，河里的冰还没化透吧？这大冷天用冰水洗菜，手该生冻疮了。”她提起水桶，将半桶浮着冰碴的水泼在墙角，“烧点热水，不费多少柴。咱合作社有规矩，不能亏待干活的人。”

　　轻飘飘两句话，没半个字指责，却让整个油布棚安静下来。只有孙奶奶的石磨还在吱呀作响，磨盘间流淌出醇厚的豆香。

　　傍晚收工，李静叫住了正要溜走的王老栓媳妇。

　　“王婶，”她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咱合作社新定的冻疮膏，您拿回去试试。”见对方愣着不接，她又补了句，“开春种新辣椒，还得靠您和栓叔多费心。第一批种苗钱，合作社先垫上。”

　　妇人攥着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布包，嘴唇哆嗦着，最终什么也没说，扭头匆匆走了。

　　高军站在仓库门口，眉头紧锁：“静妹子，这样行吗？以德报怨，只怕有人觉得咱好欺负。”

　　“军子哥，”李静望着妇人远去的背影，“合作社要立得住，光靠规矩不够，得让人心服。”她转身，指向墙角那堆刚挑出来的次品，“把这些单独放，明天我另有用处。”

　　第二天清晨，合作社成员到齐时，发现院子中央多了张条凳，凳子上整整齐齐码着三样东西——掺了陈货的辣椒面、带砂石的豆子、没洗净的萝卜。

　　李静站在条凳前，手里拿着合作社的账本。

　　“这些，是咱昨天挑出来的。”她声音清亮，翻开账本，“辣椒面，按一等品收购价是两块四，这些只能算次品，值八毛。豆子挑出砂石，损耗两成。萝卜返工，多费了人工和柴火。”

　　她抬眼，目光扫过众人：“里外里，合作社昨天亏了六块三毛五。”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六块多，够买七八斤猪肉了。

　　“规矩立了，就要算清楚。”李静合上账本，“这笔亏空，从合作社公账里出。但——”

　　她顿了顿，拿起那包问题辣椒面：“东西不能浪费。我家自留地要施肥，这些拌上草木灰，正好当底肥。”

　　又指向豆子和萝卜：“这些，中午咱自己加个菜。”

　　她走下条凳，将辣椒面倒进一旁的肥料堆，动作干脆利落。

　　“合作社是大家的，”她拍拍手上的灰，“锅里有肉，才能碗里有油。可要是有人往锅里扔沙子——”

　　后面的话没说，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当天下午，王老栓扛着半袋新辣椒面来了，颜色鲜红，香气扑鼻。
　　“静妮儿，这是......这是俺家留着过年的好货。”汉子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抵、抵昨天那批......”

　　李二婶没说话，只默默把洗了三遍的萝卜搬到李静面前，个个白净透亮。

　　李静什么也没问，接过辣椒面过了秤，按一等品开了单子。

　　傍晚算账时，高军看着清晰起来的账目，长长舒了口气：“静妹子，你这手......比什么规矩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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