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但已婚有狗

作者:别吐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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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合


      江浸月果然上钩了。
      他看着裴照珩那张写着“我很强但我现在很脆弱需要你关心”的脸,心里那点保护欲又冒了出来。
      “他们敢。”
      裴照珩看着他为自己生气的样子,心里熨帖极了,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江浸月的头发,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最后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有你在,他们当然不敢。”他笑着说,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江浸月被他这句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刚才那句狠话像个笑话。他把脸转向一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我能有什么用。”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有用。”裴照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这里,就是最大的用处。”
      过了一会儿,江浸月终于把那颗糖吃完了,嘴里只剩下甜腻的余味。他舔了舔嘴唇,转回头,看到裴照珩已经重新拿起了平板,正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屏幕。
      他好像真的很忙。
      江浸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像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摆设。他想了想,站起身。
      “那你先忙吧,”他说,“我……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
      裴照珩闻言,立刻抬起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挽留,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能太黏人,他知道的。
      他怕把江浸月吓跑。
      “……好。”裴照珩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然后补充道,“路上小心。让方师傅送你回去。”
      江浸月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看到裴照珩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失落,像被告知“你不能跟来”的。
      江浸月的心又软了。
      “那个……”他有点不自然地开口,“我下午……没什么事。你要是觉得无聊,或者伤口疼,可以……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这话说得太像那么回事了,像个称职的伴侣。
      裴照珩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里面像是落满了星星。
      “好。”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打。”
      江浸月被他这个模样晃得有点眼晕,匆匆说了句“那我走了”,就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病房。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道灼热又带着点小狗般期盼的视线终于被隔绝在外。江浸月靠上冰冷的金属梯壁,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手心下的皮肤烫得惊人,心脏还在不争气地“怦怦”乱跳,像揣了只刚学会打鼓的兔子,毫无章法,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自从裴照珩因为自己受伤后,他好像越来越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和裴照珩相处了。以前他逗裴照珩,是觉得看对方那副明明喜欢得要死却又拼命压抑的隐忍模样很有趣,像是在看一出自己导演的默剧。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忍心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进来一位推着餐车、戴着老花镜的护工阿姨。她看到江浸月通红的脸,乐呵呵地问:“小伙子,探望女朋友啊?
      江浸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又觉得不对,最后只好含糊地点点头,挤进电梯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墙上的一块瓷砖。
      他难道要说,我是来见我一睁眼就成了合法伴侣的暗恋对象吗?
      电梯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是那种会出现在八点档家庭伦理剧片尾的调子,歌词大意是“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江浸月听着,觉得耳朵更烫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冰凉的月亮袖扣,金属的棱角硌着手心,才让那股漂浮感稍微落回实处。
      方志诚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到江浸月走出来,他立刻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方志诚是个沉默寡言但很可靠的人,江浸月坐进车里,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平稳地把车驶入车流。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江浸月脸上那股热度总算降了下来。他靠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乱哄哄的。卓悦薇、影子岛、杜若兰的信、裴照珩血液里的抗凝血药……线索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缠绕在一起,而他必须找到那个线头。
      可是孙姨还有两天才休假回来。
      “方师傅,孙姨的住址,你知道吗?”
      “我知道。公司档案里有记录。”方志诚回答,“不过,我不建议您直接找上门。”
      “我没打算直接去找她。”江浸月解释道,他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我只是想……去她家附近看看。”
      他想确认一些事。比如老李说的那个“欠债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存在,比如孙姨的居住环境是否真的像一个急需用钱的人。这些细节,光靠资料是看不出来的。
      方志诚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他只是司机,职责是保证江浸月的出行安全。江浸月的请求没有超出他的职责范围。
      “……好。”他最终应允,“地址在城南的老城区。离这里有点远。”
      车子转向,汇入了另一条通往城市南边的干道。随着车辆行驶,窗外林立的高楼逐渐被低矮、密集的旧式居民楼取代。墙壁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和交错的电线,巷子里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方志诚把车停在一个巷子口,指了指里面一栋灰扑扑的六层小楼:“就是那栋,三楼西户。”
      “麻烦你了,方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江浸月说着,推门下车。
      他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巷口的一家小卖部门口停了下来。小卖部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正搬着一箱啤酒往冰柜里塞。江浸月走过去,拿起一瓶冰水付钱,状似随意地问:“老板,生意不错啊。”
      “嗨,就挣个辛苦钱。”老板擦了擦汗,笑着说,“小兄弟看着面生啊,来这边找朋友?”
      “是啊,来找个阿姨。”江浸月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纷乱的思绪也冷静不少。“就住对面那栋楼,姓孙,您认识吗?”
      “姓孙的阿姨?”老板立刻来了精神,把毛巾往肩上一甩,凑近了些,“哦——孙姐啊!认识认识,她天天来我这儿买酱油买盐的。怎么,你是她家亲戚?”他的眼神在江浸月身上溜了一圈,似乎在评估这身干净得体的穿着和“亲戚”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差不多吧。”江浸月没否认也没承认,顺势把话题引向自己真正关心的方向,“我听说她儿子最近……好像有点麻烦?家里缺钱,我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他说话的语气很诚恳。
      提到这个,老板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立刻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一股八卦的热情扑面而来:“你可算问对人了!她那个儿子,哎呦,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老板拉过一张塑料凳子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前两年,不知道听谁说的,在外面跟人赌钱,输了一大笔!后来消停了一阵,又跑去搞什么……哦对,P2P投资,说是能发大财。结果呢?平台跑路了,赔得血本无归!那段时间哦,天天有人上门要债,红油漆都泼到楼道里了。”
      他咂了咂嘴,一脸的唏嘘:“孙姐那点工资,全给他填窟窿了!我跟你说,老久之前我还看见几个纹着身的男人在她家楼下堵她呢!那阵仗,吓人得很。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江浸月静静地听着,手里的塑料瓶壁上,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冰得他指尖发凉。这些信息印证了老李的说法和自己的猜测。一个因儿子欠下巨额赌债而经济拮据的母亲,为了钱,的确有铤而走险的动机。
      “……不过嘛,”老板话锋一转,表情变得有些玩味,“怪就怪在,最近倒是风平浪静了。”
      江浸月心头一跳,追问道:“怎么说?”
      “就上个月吧,突然就没人来要债了。她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前两天我还看着他提着个公文包出门,说是找着正经工作了,在什么……什么写字楼里当助理。孙姐最近来买东西,气色都好多了,还会跟人开玩笑了。”老板摸着下巴,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她是祖坟冒青烟了,那么大个窟窿,说填上就填上了。你说奇不奇怪?”
      “那可真是……太好了。”江浸月附和着,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一个被债务逼到绝路的家庭,突然在一个月内还清了所有欠款,儿子还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这转变过于戏剧性,也过于……巧合了。
      他又和小卖部老板闲聊了几句,旁敲侧击地确认了孙姨今天确实在家休息,上午还下来买过菜,这才道谢离开。
      他没有上楼去打草惊蛇,而是绕到居民楼的后面。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公共区域,堆着些废旧的沙发和柜子,几棵老槐树撑开巨大的树冠,筛下斑驳的树影。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围着一张石桌打牌,争论着“三带一”还是“三带二”能赢。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药油味。
      江浸月抬头看向三楼西户的窗户。窗户关着,拉着厚厚的窗帘,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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