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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大帅生病多久了?可有医治?”陆玉尘担心地问。
铁牛点头,“营里有军医,郑先生也略通医术,但关上事务烦杂,有时会缺医断药,大帅又性子散漫不遵医嘱,若没有郑先生盯着,可能病情比现在还要重些。”
想来也是,冷月关连粮草都供应不上,缺医断药也很正常,只是大帅的病一定要好吃好喝修身养性才能控制,这样虚耗下去,怕是没几年好活。
“回头问问郑先生大帅在用什么方子,咱们找机会帮他留意些药材也好。”
铁牛含笑应下,两人在军营中随意转转,陆玉尘看着兵士操练,想象铁牛在兵营里会过怎样的生活,半点不觉无聊。
夜幕临近,郑先生邀二人入席,少不得把酒言欢,陆玉尘在酒桌上看见好几样自己带来的年礼,冷月关几位将领吃得狼吞虎咽,可见平日里见不着多少油水。
陆玉尘问:“听说今国已直接与都护府交涉赎回小王子,大帅的要求又不过分,都护府这样也不肯给大帅派粮吗?”
刚啃完一只山鸡腿,仇响随意扔给旁边的细狗,哼笑道:“飞英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陆玉尘细问怎么回事,仇响才道:“听派出去的探子说,许是因为幼子被俘急火攻心,今皇年前就已病倒,几个儿子争得不可开交,派人谈判不过是缓兵之计,都等着老皇帝断气,谁会真管这个受宠的儿子死活。”
“都护府为何如此配合今国行事,他们缓兵之计就陪他们缓兵之计?”陆玉尘急问:“这消息可靠吗?”
若消息可靠,他们握在手里的小王子就是烫手山芋,留也不是放也不是了。
一想到萧木童每天等着父皇来接的傻样,陆玉尘居然觉得他可怜。
仇响冷笑:“你从小长在北境,这么多年还看不出都护府是什么货色?只要不攻打咸平等几个主城,他们惯会粉饰太平。“
见仇响有意多聊,陆玉尘问出心中留存已久的疑问:“咸州府和北境都护府玩忽职守,与今国狼狈为奸,大帅为何不告上朝廷?若大帅真有此意,飞英定全力配合,不叫大帅孤立无援。”
若论谁最有资格去告这个状,定非以一已之力保护关内百姓的仇帅莫属。
“告不上去,”仇响被陆玉尘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就算告上去了也没用,皇帝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玉尘不死心。
他在京中多年,知道当今性子平和不爱管事,却也没见他真做出什么遗臭万年的举措,而且整个京城无人知晓咸州真实情况,又怎知圣上一定不会站在百姓这边?
“别说我身份尴尬,就算换个人也告不赢,到底为什么,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仇响饮下一杯酒,望着关内平川笑得落寞,那目光悠长得让人以为他望的是看不见的某处。
话题到这里就算结束,冷月关上并无其他余兴节目,众人喝醉了酒便各自散去。
陆玉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事能跟他爹有什么关系,仇帅又有何尴尬身份,一路跟着领路兵将郁郁回了营房,才发现竟单独给他安排了一间。
铁牛道:“大帅可能觉得远来是客怕怠慢了你,哥哥不必在意,去我营房一同安歇就好。”
陆玉尘哭笑不得,想到铁牛那间房中只有一个窄榻,两人关系未挑明,同住一间确实不好,便道:“只是一晚,别折腾了。”
谁知冷月关的营房太过简陋,虽烧了碳火依然四处漏风,加之冷丁换了地方,他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两个肿眼泡,吓了铁牛一跳。
冷月关难得来客人,仇响还想留人继续陪他喝酒,铁牛说什么也不干,急忙带陆玉尘回清河县去了。
听说二人回来,萧木童趁铁牛不在偷偷跑来找陆玉尘,“你见到冷月关主帅,可有问我父皇何时接我回去?”
自从知道铁牛要给陆玉尘当妻子,萧木童的状态就不怎么好,几日间团团脸变成了尖下巴,本就长的好看,现在更添几分楚楚可怜,人也不闹腾了,有时见到铁牛还会红着脸躲开。
一想到他将来莫测的前路,陆玉尘不由放柔了声音,“估计等过完年就会来了吧。”
“要多久才算过完年?难道要我留在这里喝你家的喜酒不成?”小王子叫喊完,气愤地跑开。
陆玉尘摇摇头,今国局势不明,不知还能瞒这小傻子几时,若今皇真一病不起,萧木童的存在只会给清河乃至獠国带来难以预料的灾祸。
回来后他找过陆顺,问过仇帅所言到底何意,陆顺却道:“都是陈年旧事,知道也于事无补,你只要知道仇帅所言都是真的,其他不必多问。”
心中疑窦虽越来越深,日子还是得过,眼下陆玉尘无心再管其他,因为他和铁牛的婚事就在眼前,陆家每个人都忙乱起来。
杜秀娥找先生算了吉日,婚期定在正月二十,还有半个月准备时间。
年前府里刚除过尘,陆顺找了工匠给后院重上一遍漆,所有软帘桌垫全部要换成喜气的红色,两人的婚服和一家人的新衣也要做起来,每天都有布商和裁缝里出外进,喜烛一担一担往院子里挑,让人应接不暇。
铁牛是童养媳,但这么多年拿到的饷银都交给家里,杜秀娥不想委屈他,嫁妆还是要有的。
虽不能十里红妆,婚后要用的起居用品怎么也得装十箱,所以她每天都在外面买东西,甚至偷偷跑了几趟咸平府。
巧儿领着雇来的绣娘从早绣到晚,鸳鸯枕头并蒂莲被面,绣完红的绣绿的。
郑先生不在府中,所有喜帖只能陆玉尘亲自写,写帖子就写到手软,夜里哼唧着要铁牛给他揉。
反倒是铁牛成了最闲的那个,陆玉尘说过不要让他再受一点委屈就真的什么也不让他做,只等着进家门做新妇。
眼看日子一天天近了,众衙役过完年回府,都觉诧异。
除去张成等少数几个,大多人都以为铁牛只是陆家养子,如今突然听说二人要大婚,哪有不吃惊的?赵五更是吓得不轻,想起还曾跟铁牛抢着背陆玉尘,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
陆玉尘将写好的喜帖让衙役先送出一部分,最先送出的有顶头上司王义,陈滨海,自然也有仇帅一份。
张成亲自跑了一趟冷月关,却带回一个惊天消息——今皇驾崩了。
今成帝萧爽,在位三十四年,期间统一大今十二部落,可说是中兴之主,就这么无声无息死在自己龙榻之上。
大皇子先是秘不发丧,以雷霆手段收复兵权软禁继后,后又杀了几个不肯降服的弟弟,很快稳定局势登基称帝。
“咱们收到斥候消息说今皇病重时,很可能人已经去了。”张成道。
陆玉尘心里一沉,萧木童可能再回不去日思夜想的母国了,可他现在没心思同情别人。
今国易主让他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眼前的好日子怕是不长久,他恨不得马上与铁牛成婚才能安心。
“喜帖都已经发了,再急也不差这几天。”对于陆玉尘突然而来的孩子气,杜秀娥哭笑不得。
铁牛却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夜里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慰,“就算没有婚礼我也是你妻子,不管发生何事,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陆玉尘果然安心不少,不管发生何事,只要不再次把铁牛弄丢,一家人还在一处,他便该知足,事情未必有他想的那样糟。
然而事与愿违,还没过完十五,铁牛就再次收到冷月关军令。
新任今皇一纸战书,要北境都护府交出毒害先皇逃往獠国的小王子,否则刀兵相见,仇帅令所有将士回关备战。
眼看婚期就在眼前,陆玉尘怎能甘心?
“我给仇帅去信,等咱们完婚再叫你回去行不行?或是你向仇帅请辞,咱们不当兵了行不行?”
铁牛将人搂紧,拇指轻柔抚着陆玉尘脸颊,“军令如山,就算请辞也要先回去,你别慌,等我回来。”
“可我们就要大婚了。”陆玉尘想嘶吼,但多年压抑性情让他做不出这么任性的事,他知道军令一到,铁牛必须回营。
“我会每天给你消息,若是边关不那么紧急,没准能赶上大婚。”
开始时陆玉尘还抱有幻想,以为今皇刚刚登基还未做稳龙椅,未必真敢向獠称兵,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越来越不敢心存侥幸。
铁牛走的第二天,今兵五万大军驻兵冷月关外三十里。
铁牛走的第三天,仇帅十二道军书向北境都护府告急,都护府竟一反常态破例出兵,与冷月关协同防御。
铁牛走的第四天,咸平府所辖境内所有州县乡都被州府派兵搜查,誓要找出今国王子。
陆玉尘知道,他们的婚事要取消了。
在第二次被州府联合搜查搅得鸡犬不宁后,赵五红着眼睛扯住一脸懵的萧木童衣领,厉声质问:“到底是不是你给今国老皇帝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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