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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傍晚时分,他们在莫来门德伯爵的家中住下。
那是一座建在湖畔,被垂柳环绕的庄园。黄昏过后,凉风从湖畔吹来,吹散了白天的暑气。
伯爵将庄园里最好的房间让给了多尔,弗利尔则住在了另一间稍微小点的屋中。
晚饭后,多尔吩咐侍女们,尽情玩乐,自己独自回到了卧室。
她推开窗户,让晚风吹进屋中,在窗边的空地上,拉伸起自己的筋骨。
一套动作做完,门外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伊莉莎隔着门问:“我进来了哦?”
得到允许后,她推开门,手上托着一只托盘,里面有几颗拳头大小的青苹果,和一大杯淡啤酒。
“要来点吗?”她献宝一样举举托盘。
两人很快在沙发上坐下。多尔抽出匕首,银光轻巧的在她之间跃动了几下,一个削的干干净净,分成八瓣的苹果,就出现在托盘上。
“你的了。”她把那堆削好的苹果推给伊莉莎,自己拿起另一只苹果,带着皮咬了一口。
清脆的果肉在嘴中裂开,崩出微酸回甜的汁水,刺激着舌尖。这美妙的感觉令多尔眯起了眼睛。
伊莉莎没动属于她的那份苹果。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多尔的大腿:“有没有不舒服?”
“嗯?”多尔愣了一下,摇摇头。
伊莉莎又按摩似的揉了揉那里:“真没有?你骑了一天马,一点都不觉得疲累?”
“没有啊,你累了?”
伊莉莎摇摇头,虽然白天一直在马背上,但他们走的并不快,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疲惫。
“你都不累我哪会累?”多尔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摇头晃脑,带着点得意的炫耀:“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伊莉莎丢给她一对白眼儿。
多尔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点点她:“还宫廷淑女呢,一点也不优雅。”
“有什么样的女王,就有什么样的侍女。”
两个人一齐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伊莉莎先停下,她小心翼翼的摸上多尔的肚子,试图感受那腹中尚且稚嫩的生命:“你觉不觉得,弗利尔很希望这是个男孩?”
多尔也把手贴上去,摸了两下,无所谓道:“是挺希望的。不过,这种事他说了也不算呐。”
伊莉莎点点头,向窗外瞥了一眼,隔着玻璃窗户,明月半遮着身子,悬挂在高天上:“也对,凡人只能期盼神明的恩赐。”
既然一切尚未确定,那有些事还是先不要对多尔提及了吧。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他们赶在八月末,回到了明尼尔。
到达明尼尔的前夕,伊莉莎忽然对多尔说,或许应该趁着天气还没转凉,宫廷先往北方与领主们联络感情,在丰收节之后,再回明尼尔为弗利尔行册封礼。
多尔咨询了一下她的枢密院,发现大家普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要她能确保胎儿的安全,和弗利尔的面子。
这并不难,或许是因为常年锻炼带来的好身体,多尔并没怎么被大部分孕妇会遇到的问题困扰。胎儿安静的蜷缩在她的腹中,只隔三差五的伸展一下手脚,提醒她它在渐渐长大。
而弗利尔,自从“轿子与马”那件事发生之后,在一切与多尔有关的事务上,他都完全尊重多尔的意见。
他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提议,并主动开口留在鸢尾宫等待,以便多尔能轻装简行前往北部。
多尔以一个轻吻结束了这次对话,转身去了伊莉莎的房间。
“尝尝看,”她殷勤的给伊莉莎斟了一杯葡萄酒,“今天送刚到明尼尔的,是本地的葡萄去年酿的,我觉得不比南大陆来的差。”
伊莉莎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
“怎么样?”多尔眨眨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伊莉莎心中警铃大作,她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倒抽了一口气:“你有流产的迹象?”
“没有!”多尔皱皱鼻子。
“北面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也没有。”
“那是国内哪里造灾了?鸢尾花港因为帆船侧翻堵住了?太阳神在上,总不能是大祭司拒绝弗利尔进入大圣堂吧?”
“你就不能想点好事吗?”听着伊莉莎越来越离谱猜测,多尔忍不住抗议了一句。
伊莉莎看看自己手里的杯子,又看看多尔,眼中的意思一览无余:你客气得近乎谄媚的时候,就没发生过好事哇!
多尔轻轻“哼”了一声:“好吧,这次我想自己去北方。”
“你是指就你一个人,还是……”伊莉莎挑了挑眉毛:
“我是说,我想把你留下。”多尔不自在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去看伊莉莎:“目前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了,这只是一次和北方领主们的常规会面。我可以自己去,带着部分枢密院的成员。你和阿曼达留下。”
“就这样?”
“就这样。”多尔抬起头,向她解释:“我不是要甩开你,只是……”
“只是比起应付北方的领主,您更需要有个人在鸢尾宫,关注您丈夫和他的随从们,跟明尼尔的贵族们的交际活动。”伊莉莎说。
“就是这样,”笑容瞬间驱散了多尔脸上的不好意思,她挪挪身子,紧紧的挨着伊莉莎,顺手拉起她的手的手:“我需要你,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但不是需要你跟着我,我需要你看着我们的家。”
“这主意一定是您自己想出来的。”伊莉莎肯定的说。
多尔“嗯”了一声,直起身子,矜持的抬了抬下巴。
“所以才不大全面。”伊莉莎紧着说。
多尔挺得极板正的腰立刻塌了下去。
她索性往桌上一趴,斜眼看着伊莉莎,试图用充满怨念的眼神,让伊莉莎明白,她刚刚的话给自己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伊莉莎心中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嗨!”多尔抗议了一声,从桌子上起来。
“其实,我一直有些担心。”伊莉莎收回手,重新拿起高脚杯,将它端到唇边,喝了一小口里头深红色的液体:“尤其是,在得知您怀孕之后。”
“担心什么?”多尔注意到她换了称呼,便坐正了身子,将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每到这个时候,伊莉莎就会把话题引向宫廷和时局。
果然,尽管带着些私密的内容,伊莉莎的话题还是回归了宫廷:“即使是从小在宫廷中长大的淑女,在得到像弗利尔大人那样的丈夫后,也难免会把妻子的身份置于自己之上。我时长担心您会沉迷在温柔乡里,只记得自己是妻子,却忘记了自己头上的王冠。”
“但您没有,”伊莉莎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星光:“您没有忘记您自己,也没有忘记明尼。明尼人应该为自己有这样的女王而感到荣耀。”
“您的思虑不够周全,但不重要,时间和经验会弥补这些。对于国王,不,应该说对于任何一位淑女来说,最重要的是始终知道自己是谁。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比您做的更好。”
多尔的脸红了起来,她抬手托住双颊,揉了揉脸,像是有点得意,又像是有些害羞:“你再说下去,就能看见我飘上天了。不过,我到底哪里想得不对?”
“您应该带着阿曼达和她的卫队,让菲玛侯爵和他的夫人留在鸢尾宫,并且让侯爵去接待弗利尔。”
多尔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您打算轻装出行,大部分的宫廷人口会留在鸢尾宫。虽然我一直尽力扩展我的视野,但现在要将他们都关注到,还是有点太费力了。所以我需要菲玛夫人的帮助。”伊莉莎解释道。
“至于侯爵,他资历老,又一向对兰德人心存提防,把他留在鸢尾宫。让他和他的支持者们去陪伴弗利尔,能有效控制弗利尔的社交范围。”
伊莉莎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最适合这项任务的人,其实是多尔的男性亲戚。在和平婚约之下,他们既与王位失之交臂,又失去了与兰德人结盟的机会,因此绝不会坐视兰德人将触脚伸入明尼,分走最后一点属于他们的权力。
但由于格罗利亚多年以来,对明尼王室的精耕细作,现在王室的人口不能说是家族兴旺,至少也称得上枝叶凋敝。
能扛起这一重任的人选,数量约等于零。
“那阿曼达呢?”多尔注意到伊莉莎没有提起她的侍卫长:“我不认为我比你更需要她。”
“我不会有危险,”伊莉莎断然说:“先不说现在时局稳定,就算是在剑拔弩张的时代,谁会用武力伤害一个无名之辈?”
“你不是无名之辈。”多尔皱起眉,纠正她:“你是我的姐妹,是我母亲的女儿。”
“我知道。”伊莉莎将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我知道我对您很重要,但对那些大人物来说,我没有高贵的姓氏,没有众多亲戚,就算如今深得您的倚重,也只是一株依附于橡树的菟丝花。”
“像我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了您,就不足为惧。如果有人想对付我,他们一定不会把精力放在刺杀我上。”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您的身手有多高强。但陛下,您现在毕竟怀孕了,虽然那些令孕妇不适的迹象,一直没有在您身上出现,可我认为,还是一切小心为好。”
“而且,您带上阿曼达,罗伊家也会因为您的倚重,而为您效力。”
这一连串的“您”让多尔明白,这是臣子的进言,而非姐妹的私语。
她想了想,决定听从她的劝告,却仍忍不住问:“你确定吗?”
伊莉莎点点头:“我不会有危险,留在宫中的护卫足以保证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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