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过青山

作者:烂柯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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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口就来


      曲直早已醒来,却不想睁眼面对,她一心想质问柏潇潇,却不好妄动,即便可以,她也不知如何质问,从何问起。

      柏潇潇坐在床沿,呼吸间胸口不停起伏,她抿直双唇,眯眼看曲直眼皮乱动。

      终于,她看不过眼,移开视线,又瞥到我见犹怜的周倚舟。

      “……”

      昨夜杀得不管不顾的自己活像个笑话。

      心如磐石,不可转移?

      这不就转了吗?

      还转得轻而易举,转得人尽皆知,转得活色生香。

      曲直如芒刺背,微微睁开一只眼,孰料直接和柏潇潇对视,她立即装模做样地闭上。

      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具尸体,难不成是对自己动了杀心?

      自己作为被潜伏的还没动杀心,她先动了?

      真是反了天了。

      曲直当即睁圆一双眼,反瞪回去。

      柏潇潇皮笑肉不笑,语气森然,“再敢装睡,我送你和小情人双双上西天。”

      周倚舟再次急中生智,上前趴在曲直胸前啜泣,“夫——”,她语气一顿,及时调整,声调掐得是九曲十八弯。

      “妻君~姐姐好凶~和你口中的样子截然相反,姐姐当真愿意迎我进门吗?”

      曲直受的伤是实打实的,被女子这么一趴,再柔弱也重似千钧,她整张脸被憋得通红,放在腿侧的手不停拍打床面,向自己的合法娘子求救。

      柏潇潇先是眉头一蹙,又染上怒意。

      甚好。

      有力气拍床,没力气将人推开。

      怒气顶到极点,她反而放软语气,“曲将军如此怜香惜玉,怎么舍得让人家挡刀,还负伤一路追赶而来?”

      “嗯?”

      柏潇潇的尾音语调上扬,腔调温柔似水,只不过是初春的水,其中寒意远胜凛冬。

      周倚舟浑然不觉,添油加醋,自卑中不乏深情,哭腔始终收放自如,“那刀上有毒,如今妾身面目尽毁,但求妻君不弃!”

      无路可逃的曲直竟然想顺势答应,好似被憋坏了脑子。

      让女子去牵制柏潇潇,如此也不用解释女子的来历,不用将酒仟牵涉进来。

      柏潇潇的态度逐渐软化,那一刀擦着曲直心口而过,还需静养,她欲伸手去牵曲直,再将周倚舟拎开,床上的石头却在此时开口。

      “君若不离,我便不弃。”

      曲直拍打未停,最后摸到的不是柔软的布料,而是干燥的掌心,她下意识去握,却抓了个空。

      柏潇潇起身背对二人,语气中满是讥讽,“曲将军的承诺还真是张口就来,驾轻就熟。”

      背后传来关门的声响,周倚舟透过胳膊下的缝隙去看,柏潇潇已经离开,她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双手四指相扣,两个拇指互相环绕。

      整个人除了呼吸,毫无存在感。

      实际上,她被曲直盯得发毛,两指越绕越快,最后挨不住低头心虚道:“曲将军,您大人有大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软的不行,她又摆出事实,“方才是您亲口应和我说‘君若不离我便不弃’的,这可不是我逼的。”

      曲直再也无心计较,“虚与委蛇而已,你在她面前就……就按方才行事。”

      周倚舟连连点头,主动打听人物关系,“你们真是夫妻?”

      曲直脱口而出,“是妻妻。”

      或许很快就不是了。

      她转移话题,“你的脸怎么回事?”

      周倚舟眼中光亮消散,手不自觉抚上纱布,“我向军医求来毁容的毒药,这张脸并未真正给我带来益处,索性,毁了干净。”

      曲直嘴下毫不留情,“矫枉过正。”话锋一转,“去问军医要解药吧,日后我,我主子会保你平安无虞,若是你有一技之长,还能投在主上麾下。”

      周倚舟细心,留意到称呼的差别,“主子和主上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人,她们也是妻妻。”

      曲直就这么和女子一问一答,消磨病中时光,如此,她才能不去深想柏潇潇的目的。

      门外,军医踩点儿来送药,她作势要跟柏潇潇问好被无声阻止,等柏潇潇走远,军医才上前敲门。

      入夜,周倚舟端来木盆面巾给病人擦洗,她自小贴身伺候王府中的妃妾,对此习以为常、毫无芥蒂。

      曲直却如临大敌,“不必如此!你换军医来!”

      周倚舟撸起袖子,酘了酘面巾,“军医也要休息,我就在身边,更趁手。”

      曲直半躺着攥紧薄被,莫名坚持,“换谁来都行,你不行。”

      打发走周倚舟,曲直安心躺下,药里有安神的成分,不等周倚舟换人回来,曲直已昏睡过去。

      来人脚步轻悄,走过时,烛火也不曾招摇。

      柏潇潇将面巾拧个半干,坐到床沿把曲直剥了个干净。

      也不能算剥,只是掀开挡在身前的被子罢了。

      毕竟,全身上下,她只有腹部干干净净没有被纱布缠绕。

      柏潇潇还是头一次给曲直擦身,往日不论是共浴还是床事,一向是曲直负责清洁。

      她边擦边想。

      让曲直一人涉险不像是姬珩和齐潋的做法,但能左右曲直的也不过就是这两人了。

      她擦过曲直的肩颈时看到一条细线,摸起来微微坚硬,看结痂程度绝对不是昨日留下的。

      全身细细查探一番,左手掌心和四指皆有疤痕,像是握住利器所致的伤口。

      有人威胁曲直?

      谁能威胁曲直?

      卫煦最为可疑。

      明明二人原计划是接应卫煦,自己却在接近卫煦前夕收到增援曲直刺杀安南王的命令。

      卫煦和姬珩达成了新的交易。

      单单绕过了自己……

      直到躺下,柏潇潇还在沉思。

      曲直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睁眼就是娘子的睡颜,她循着惯例低头去吻,被胸口的伤痛提醒今非昔比,拧着眉往后退。

      柏潇潇闭眼假寐侯了曲直一夜,自然没有错过她贴近的呼吸,抬手扶住她的后脑,仰首深吻,心情以泄愤居多。

      曲直的双手极力张开五指,若不是自己有伤在身,定是将她推出八丈远。

      柏潇潇吻到曲直筋骨放软就退出她的牙关,舌尖却反被吸住,直到曲直有翻身压上的趋势,她动手将人推开,含混拒绝,“别弄,伤口会裂开。”

      曲直眼神飘忽,躺平身体,舔了舔唇,“我没忘。”

      柏潇潇伸手点曲直的鼻尖,随口一问:“是卫煦吗?让你孤身犯险。”

      曲直被点得发痒,扭头面对柏潇潇,“她不是你的家主吗?我听别人都喊她族长,你可以直呼其名吗?”

      柏潇潇抚摸曲直的眉尾,答得滴水不漏,“私下聊聊,不必拘谨。是家主和主上达成了新的交易吗?”

      曲直索性闭眼,随她捉弄,“不算交易,只是趁安南王不成气候,先下手为强。”

      “南下我就不能参与了,主子会和纪叶染兵分两路,你若是马上赶回去……”

      曲直胸口发疼,断了个气口,“还来得及入主汴京。”

      柏潇潇深知姬珩不会让她们妻妻二人独大,提拔纪叶染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她说得毫无负担,“不必,你养伤要紧。”

      她也看出曲直心口不一,或许是她醉心公事,总让曲直深夜枯等,等出埋怨了才想出假意纳妾这种不入流的招数。

      眼前人睫毛颤动,柏潇潇往她的嘴角吻了一下,不出所料,曲直呼吸收紧,柏潇潇笑道:“伤好之前要禁欲。”

      曲直放松的五指又瞬间收拢,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人很奇怪,一旦被特地提醒,不要如何,脑海便浮现出,如何是如何如何。

      既然行程已定,柏潇潇落得一身轻,她也闭目养神,“午饭想吃什么?”

      轮到曲直睁眼看她,“东坡肉。”

      “换一个。”

      “为何?”

      “病中要清淡饮食,而且,我不会做。”

      曲直郁结于心,鼻腔酸滞,早不做晚不做,非要这个时候做,她语气生硬,“那按你会的来吧。”

      柏潇潇思索片刻,“老鸭汤,鸡蛋羹,小米粥,如何?”

      “嗯。”

      柏潇潇贴上曲直的额头,轻蹭几下,慵懒道:“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月升,日落。

      有打鼓声由弱渐强,忽远忽近。

      柏潇潇睡眼惺忪,迷瞪片刻,手往一旁伸去,确信是曲直腹中饥饿,她又囫囵摸几圈,嗔怒道:“饿了不会叫人?”

      曲直吸紧腹肌,答非所问,“我有内急!”

      柏潇潇怕憋坏她,分开她的双腿,撩开床单,把活动床板往下一推,“好了。”

      曲直倍感羞耻,“你看着我解不出。”

      柏潇潇单手撑在她脸侧,另一只手往她小腹上按压施力,直到断断续续的水声结束。

      曲直全程回避柏潇潇的眼神,此情此景太过诡异。

      与此同时,“罪魁祸首”卫煦一路香车美人,悠哉游哉地抵达承德城,多亏有曲直带卫家死士吸引视线。

      姬珩虽未与卫煦直接通信,却有预感会是棋逢对手,因此,收到拜帖的次日她就派人回复,约卫煦入府手谈。

      今日赴约,卫煦舍弃一众华而不实的配饰,却任由冯春时装扮得鲜艳欲滴,加上卫迩,三人成行来到郡守府门前。

      卫迩熟练地解下佩剑、软剑、飞刀、金钱镖、背弩、吹箭……等等等等,尽数递给来人。

      对方动作太快,齐溦眼花缭乱,下意识就要去接。

      纪叶染出言打断齐溦,“主上有言在先,卫氏有功,不必解兵。”说完又挂上了礼节性的微笑。

      卫迩客随主便,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都看完了,收与不收有何区别?

      卫煦当作无事发生,神色云淡风轻,冯春时秉持着夫人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俏生生地站着。

      拿人手短,齐溦比纪叶染热络得多,拱手道:“齐溦不请自来,特来谢过卫族长的厚赠。”

      齐溦只点明自身的谢意,不逾距冒用姬珩的名义。

      卫煦点头致意,“齐主事艺高人胆大,得主如此,是四方钱庄之幸。”听起来是出于礼节的恭维之言,其实是真心吐露。

      齐溦回敬,“卫族长也深谋远虑,”紧接着她伸手礼让,“请。”

      卫煦拾级而上,昂首阔步迈过郡守府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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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张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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