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废帝赶走篡臣后他求我上位

作者:哑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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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


      柳望非但没有掉以轻心,听到这话,反而严肃起来。
      起手是一贯的快。
      在场众人没想到揭含楚真的双手背在身后,直面柳望的剑招。
      “修身。”
      揭含楚双膝一弯,快步滑动到台面另一侧,躲过柳望拦腰的攻势。剑刃便擦着他的头顶掠过,冰冷的剑气连他被风吹起的鬓发都未曾斩断。
      “齐家。”
      柳望面露诧异,剑招再变,化作一片绵密光网,笼罩在揭含楚的周身大穴。揭含楚和邱一禾认识了这多年,也简单知晓穴位筋脉,他迅速以最小幅度的动作将剑雨躲过。
      “治国。”
      揭含楚这次一反前两次的被动避让,负手迎着柳望新一轮的攻势。他眯了眯眼,眼前人与几月前云宅茅亭旁的另一个身影重合,动作却比那人凝滞了许多。不管是柳望已经打过两场还是……压根比不上云思勉,他可是在云思勉手下挨了一个多月的打啊!旋转跳跃我闭着眼,躲闪都躲出肌肉记忆了!
      剑锋直抵面门,揭含楚向右错开半步,顺着向前的冲劲猛掏在柳望的腋下。
      柳望心中激荡,持剑的手下意识向内夹紧,就是这一瞬的停滞,足以让揭含楚以左手负剑,将长剑绕过自己脖子,向后逼近柳望。
      换做是普通剑这招就不灵了,可谁让太学的君子剑就是这么长呢?
      柳望看着突然压在自己颈侧动脉上瑬光的剑锋,面色五彩斑斓,好不热闹,最终停在一个难以置信上。
      “平天下。”
      满场寂静。
      众人早在揭含楚不声不响躲过柳望连续三次的刺探时就屏住呼吸,生怕一丝一毫的气息涌动影响到台上二人的动作。
      揭含楚背靠着柳望,胸膛传来柳望错乱的心跳。
      不知高台上哪位大人失手打落一盏透明玻璃杯,骨碌碌在地上滚动几圈。
      揭含楚眨眨眼,松开了卡住柳望腋下的那只手,顺势收回了剑。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拜向姬愈:“学生的剑意乃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修身,取‘心似明镜,照见本真’;齐家,取‘家国同构,润物无声’;治国,乃‘法度如绳,规矩方圆’;平天下,即为‘王道荡荡,无远弗届;仁德所至,天下归心’。”
      他偷摸着抬头看了一眼尹奂希,发现尹奂希竟也呆滞住了,心中不由得一乐,不错,他果然没来得及抄《礼记》,这次轮到我装B了!
      端坐高台正位的姬愈,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灼热的手攥住后骤然松开,猛地向下一坠,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世界寂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连一旁服侍的宗青也渐渐远去。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这刺痛让姬愈确信,他不是在做梦。这个看上去和他一般年纪的人,就是他最后的稻草。
      揭含楚,揭含楚……但他好像是,尹奂希的同门师弟?
      这个念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来,大喜大悲之后,姬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牙关都在打颤。
      宗青最早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还没呼喊出声时,另一侧先他传出惊呼声。
      “父亲——”
      “伯父——”
      “国公爷——”
      随即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尹伯衍口吐黑血,无力地栽倒在地面,满桌的杯具茶器砸向青石板,碎了一地。
      高台上的动静吸引了正结束比试的二人的目光。
      揭含楚向柳望递去一个眼神:是你干的?
      柳望也疑惑地摇摇头。
      羽林军和虎贲军接到指示,把太学内外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整个大周最位高权重的人都在这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柱国公尹伯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投毒,可见背后之人所图甚大。
      姬愈早已经被宗青抱到角落躲灾,三公之二的太尉和御史大夫都未到场,往下只有九卿官员,谁都不敢在这个关头接手这个烂摊子。
      尹奂希隐秘地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李文渊,李文渊福灵心至:“还请伯爷主持大局啊!”
      太常带头作拜,其余官员也纷纷拜向尹步真。
      尹步真巴不得把暗害他父亲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他当即招来太医令吴长欢前来看诊,又派出羽林军排查经手过尹伯衍吃食的人。
      可惜未等到水落石出,尹伯衍被药吊了三天性命,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柱国公尹伯衍留下亲笔遗嘱,将国公的爵位传给其二弟之子,尹奂希。
      举朝哗然。
      若不是这是尹步真本人连同大司寇梅丹阳亲手在尹伯衍的密匣中发现的,他几乎都要怀疑是尹奂希做的手脚。
      可就在早些时日尹步真就把自家这个成器的好堂弟打发走了,尹奂希现在正窝在未央宫温室殿哄天子呢。
      大司寇梅丹阳为四朝老臣,冯翊梅氏更是太祖建国的功臣之后。他虽不喜尹家近些年的得权得势,但尹奂希立德立言,著《论语》、造纸教化万民,相比替尹步真矫饰,梅丹阳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尹奂希得个公爵之位。
      翌日临朝,由于三公之首大司马之位空悬,御史大夫杨子階暂时协领大司马,当堂定下尹奂希降爵承袭柱国公之位,永熙帝赐封号“永宁侯”。
      堂下人心浮动,有暗自庆幸尹伯衍壮年身死的,有等着尹家二子兄弟阋墙坐收渔翁之利的。尹步真暂且不提,处于议论焦点的尹奂希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脸色寡淡,贯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咨尔光禄勋左中郎将、太学博士尹奂希,秉心忠亮,执德弘毅。今稽古制,授尔封爵:封尔为永宁侯,食邑三千八百户。赐尔玄圭赤绶,金章紫绶,世袭罔替。尔其家族永宁,与国同休!”
      散朝后,尹奂希脚步一顿,趁人不注意转身向温室殿走去。
      宗青照旧以笑脸相迎:“奴婢见过永宁侯,侯爷吉祥!”
      尹奂希目光落在宗青的脸上,又悠悠移开:“宗青公公贯会打趣我。”他从袖中摸出一枚栩栩如生的金核桃抛过去,入殿前回头看了一眼呆站着的宗青,“外御金玉之惑,内守仁智之明,公公与吾共勉。”
      温室殿依旧是温暖如春。尹奂希忘记将外袍交给宗青,此时额间已经渗出薄汗。
      “表哥来了——”姬愈一下子坐不住了,踏着小碎步跑到尹奂希跟前,眸中似有百般情愫,“表哥可喜欢‘永宁’这个封号?”
      尹奂希借作揖避开姬愈缠上来的双臂:“臣谢陛下赐封,陛下挑选的一定是最好的。”
      姬愈起初还嘟着嘴表示自己不开心,听见他的话又咯咯笑起来:“表哥喜欢就好。明德于外者永熙,怀柔于内者永宁,我可想了好久呢!”
      尹奂希不动声色地擦掉汗水,以袖掩去了即将崩坏的表情。小孩长大了怎么就不可爱了?
      姬愈还想拉着尹奂希坐下,门外却传来宗青迟疑的通传声:“陛下,太后娘娘请永宁侯入长乐宫一叙。”
      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尹伯衍出事后,尹奂希这些天都刻意避着尹太后。尹太后是整个尹家对他最好的人,无论是看在他死去的父亲的面子,还是单纯扶植他和大房抗衡,但尹伯衍毕竟是太后亲大哥,血浓于水……尹奂希隐去一瞬间的阴沉,同时也如释重负地向贴着他的姬愈作别。
      尹奂希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唯有穿堂而过的风,在殿柱间游荡,发出幽长的叹息。
      姬愈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轻微呼吸的回声,在这空阔得能容纳整个天下的宫殿里,显得那么微弱,转瞬即逝。
      “表哥……”姬愈空灵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初冬的暖阳洒入院中,落在尹奂希身上,明暗交汇处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表哥,我知道你每次来温室殿都不是真的想来看我,但我还是很开心……可是你留下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姬愈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射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竟在青天白日里凭空生出夜幕,“表哥,我好冷,你可以找个人常来宫殿陪我吗?”
      “君子剑校考那天的揭含楚,表哥的小师弟,我想让他入宫来陪我……”
      尹奂希撑在门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他回头看去,九岁的天子裹在玄黑与赤红交织的衮服里,那华美的衣袍过于沉重,衬得他脖颈纤细,仿佛不堪其重。
      一声叹息后:“好。”
      殿中归于寂静。姬愈回到龙椅上,手里握着他唯一的玩器——是那枚沉重得他需要用双手才能捧起的玉玺。玺上螭龙的棱角,硌得他掌心发疼。这传国玉玺,是无数野心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于他,却只是一个冰冷、坚硬、时时刻刻锁住他的囚笼。
      姬愈就这样趴在案几上,枕着玉玺闭上了眼睛。温室殿烧着上好的银丝碳,可他还是这样冷。他偷偷蜷起冰凉的脚趾,在云纹锦靴里寻求一丝自欺欺人的暖意。
      尹奂希随着太后手下的宫人走入长乐宫,未等通传,尹步真冲出来,见着门外的尹奂希后更是重重地甩上殿门:“你——也不知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哄得父亲大人竟把爵位传给一个外人!”
      他丝毫不避讳太后还在宫中,一字一句恶狠狠地啐了尹奂希一脸:“端看你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吧!”
      见尹奂希似乎被他吓得脸色惨白,尹步真自讨没趣地走了。
      长乐宫中也暖洋洋的,比起天子所在的温室殿更添了一些安神熏香,宫内烟雾云绕,尹奂希硬是忍住鼻腔里的难受,闷声闷气地看向软榻上那位美妇人。
      “侄儿见过姑母。”
      走近了才看见软榻上竟有两人,尹太后坐在那男子怀中,玉臂轻揽着那人的胳膊,朱唇中吐出一些香雾来。
      那男子目不能视,空有一副芝兰玉树的皮囊。任尹太后在他怀中如何撒娇,那人始终坐怀不乱,只是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心中的怨气。
      尹奂希每次来长乐宫,几乎都能见到他。永熙帝登基后,这人便入了宫,纵使他虐姑母千百遍,姑母却待他如初恋。
      以前尹奂希觉得没必要去探听姑母辛密,今日却突然有了些好奇。
      姬愈可真是把他这位母后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哪怕只是因为同此人同命相连,尹奂希也忍不住去描摹他的五官。
      依稀记得姑母把这人叫做……
      “柳望!”
      尹太后恨他对自己无动于衷,却也爱死了他的清高。一巴掌甩在柳望的颈侧,白玉一般的脖子瞬间泛红,他竟也一声不吭,只是浅浅倒吸了一口气。
      尹奂希也被这一巴掌给拍醒了。
      柳望……
      柳望?
      那天太学里不也有个学子叫柳望吗?他一人连挑唐遗爱、蔡春,最后落败在揭含楚手中,因此尹奂希对此人印象十分深刻。
      听见这人也叫“柳望”,尹奂希的思绪顿时百转千回。
      “姑母,他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尹奂希依旧是淡淡的,话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姑母可是要貌美一辈子的,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平添皱纹呢?”
      尹太后闻言,果然不生气了。她让宫女递来一块格物院改良的镜子,看着镜中精心保养吹弹可破的脸蛋,咯咯笑出了声:“阿是格嗰?”
      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家乡话,美妇又是羞涩一笑:“还是侄儿送来的镜子好,比那些个铜镜银镜清晰多了,”她忽而幽怨地瞪了一眼身后的柳望,“可惜哀家只能顾影自怜,臭男人根本不爱见哀家!”
      打了一巴掌似乎还不解气,尹太后又在他大腿内侧拧了一下。
      柳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朝朝镜里识春风,玉面何须示俗瞳。”尹奂希安慰道。
      尹太后失意地喃喃道:“若是连会稽柳氏的公子都能称作‘俗人’的话,那这天下之人可尽是俗不可耐之徒了!”
      民间有诗传:柳烟漫引兰亭墨,梅骨轻含渭水春。说的便是会稽柳氏、冯翊梅氏的公子个个玉树交柯,世称“北梅南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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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重庆
    从50章起暂停更新,明年1.1日会恢复日更!!!请读者宝贝们多多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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