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御山河

作者:皮不笑就个乐翻天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四十三回醉仙楼巧设连环局 尚书府暗抛橄榄枝



      回前诗

      金樽浅酌话平生,富贵临门惑客卿。
      近水楼台空望月,一朝转向便飞腾。

      三日后晨光微熹,张柔的院落还浸在淡淡的晨雾里,管家便已悄然而至。他没唤丫鬟通报,只捡了廊下角落的一张竹椅坐下,腰背挺直,闭目养神,连呼吸都放得轻缓,不扰院内静谧。

      张柔梳洗罢推门而出,刚迈过门槛便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愣,眼底掠过几分惊诧,连忙走上前福身问好:“管家早安!您怎么来了?怎不叫丫鬟通传一声,也好让我早些起身迎接。”

      管家缓缓睁开眼,神色依旧沉稳,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平和:“哎,姑娘尚未起身,我怎好贸然惊动?左右也无急事,等一等不妨事。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姑娘也该醒了,便没让人打扰,免得扰了姑娘清梦。”

      张柔闻言,眸光微敛,俯身应道:“管家来此,定是有要事吩咐,还请管家示下。”

      管家缓缓起身,目光扫过院外廊下,抬手示意:“张柔姑娘通透灵性,果然一点就透。确实有件要紧事,劳烦姑娘借一步说话。”

      张柔依言跟着他走到院角僻静处,见四周无人,才静候下文。

      管家压低声音,语气郑重:“今日老爷特意吩咐,让你随我去一趟齐王府外找高玉明,我也同往。”

      张柔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颔首应道:“既是老爷吩咐,我自然遵命前往。只是……到了王府外,该如何与高玉明说?”

      “你什么都不必多言,”管家摆了摆手,语气笃定,“见了他,只说‘我们是旧相识,有几句话想当面说’便可。你只需报上张柔的名字,他听闻是你,必定欣然愿意见面,不会推脱。”

      张柔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浅浅颔首:“好,我记着了。”

      管家见她领会,便不再多言,侧身引向院外:“车马已在府外等候,张姑娘请。”

      张柔款步而去,月白绫裙衬着纤秾身段,鬓边仅簪一朵素雅茉莉,清丽得如晨雾中含露的荷,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管家沉默跟在身后,目光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逾半分规矩。

      到了尚书府门外,青帘马车早已停稳,管家快步上前,亲自撩开车帘,躬身说道:“张柔姑娘,请上车。”

      张柔停住脚步,侧身福了福:“管家太过谦了,这般礼数我实在受不起。”说着便要推辞,“若是如此,我倒不便登车了。”

      “姑娘不必多礼,此乃老爷吩咐,也是为了行事稳妥。”管家语气坚持却不失分寸,又抬了抬帘,“赶路要紧,姑娘莫要耽搁。”

      张柔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让,款步登上马车。刚坐稳身,掀开车帘一角问道:“管家难道不与我同乘?”

      管家立于车旁,拱手回道:“不了。男女有别,同乘多有不便。我骑马随行便是,既能照应,也不碍姑娘清净。”说罢示意车夫备好,自己转身牵过一旁备好的骏马,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车马一路疾驰,行至离齐王府半里地的巷口便缓缓停住。车外传来管家沉稳的声音:“张柔姑娘,请下车,前方便是齐王府了。”

      张柔整理了一下裙摆,掀帘而下。晨光里,她月白绫裙衬着素雅容色,眉眼温婉却自带清艳,刚站定便引得巷口几个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她转头看向一旁立马而立的管家,轻声问道:“我现在便过去吗?”

      “正是,此刻前去正好,府门守卫也不至于太过严苛。”管家颔首道。

      张柔应声“好”,便抬步朝着齐王府正门走去。刚到府门前,守门的两个小厮便被她的容貌惊得愣了愣——这姑娘眉如远山、眸似秋水,气质清雅又带着几分柔媚,竟比府里的贵女还要出挑,两人不由得打眼多瞧了几眼。

      其中一个小厮连忙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找谁?”

      张柔语气温婉,浅浅一笑:“劳烦小哥通报一声,我想见见府里的高玉明,不知他今日是否当值?”

      小厮闻言,想了想回道:“哦,高玉明啊,他今日不当值,这会儿该在偏院歇着呢。”

      张柔眼底笑意不变,顺势拉了两句家常:“多谢小哥告知。我与他是同乡旧识,许久未见,今日恰巧路过京中,想着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见上一面。”

      “原来是旧相识啊。”小厮摸了摸后脑勺,神色缓和了些。

      张柔见状,从袖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锭子,上前一步轻轻递到小厮手中,语气依旧亲和:“小哥辛苦,劳烦你多跑一趟,帮我唤他出来。这点心意,还请小哥收下买杯茶喝。”

      小厮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摆手道:“姑娘太过客气了!您稍等,我这就去偏院叫高玉明出来,保管让他尽快来见您!”说罢,揣好银子,拔腿就往府内跑去。

      小厮揣着银锭,脚步如风般冲进偏院。此时高玉明正靠在屋门前的老槐树下歇着,手里还摩挲着那方并蒂莲绣帕,想着那日静云轩的光景,眉宇间带着几分缱绻。

      “高小哥!高小哥!”小厮老远就喊着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

      高玉明抬眼一愣,放下绣帕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谁找我?”

      “府门外有个人找你,说是你的旧相识!”小厮抹了把汗,语气带着几分神秘。

      “旧相识?”高玉明皱了皱眉,心里犯起嘀咕,“男的女的?我在京里的旧相识也没几个啊。”

      “女的!长得可俊了,比画里的仙子还好看!”小厮说着,忍不住咂了咂嘴。

      “女的?”高玉明更纳闷了,挠了挠头,“我哪来的女旧相识?莫不是认错人了?”

      “不能错!人家特意报了名字,说叫张柔!”

      “张柔?!”这两个字刚入耳,高玉明瞬间像打了鸡血般弹起身,眼睛亮得吓人,抓着小厮的胳膊连连追问,“真是张柔姑娘?她真的来了?人在哪呢?”

      小厮被他晃得差点站不稳,笑着打趣:“高小哥,瞧你这急模样,莫不是心上人吧?”

      高玉明脸颊一热,却顾不上辩解,只催着:“别废话!她在哪?快带我去!”

      “就在府门外等着呢!”小厮笑着侧身让路,“我这就领你去,保管让你见着人!”

      高玉明连忙整了整衣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连声道谢:“多谢多谢!劳烦你跑这一趟,改日我请你喝酒!”说罢,脚步轻快得像踩了风,跟着小厮就往府门外快步奔去,满心都是重逢的欢喜。

      刚踏出府门,高玉明一眼就瞧见了立在巷口的张柔——月白绫裙映着晨光,鬓边茉莉随风轻晃,眉眼含笑的模样,比那日静云轩初见时更显温婉。他心头猛地一跳,快步走上前,语气里满是惊喜:“张柔姑娘!真的是你!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打发人捎个信儿,我自会第一时间去找你呀!”

      张柔浅浅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娇俏:“哎,高小哥,你我既是盟约之交,又算得上朋友,这般见外的话可就生分了。我怎好随意托人传话,倒显得我不够诚心。”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今日天气正好,风清日朗的,不知你可有闲情?我想着城外曲江池的荷花开得正盛,想请你喝杯清茶,再一同游湖赏景,你看如何?”

      高玉明听得心花怒放,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今日恰好不当值,正愁没处消遣呢!能陪姑娘游湖,是我的福气!” 他说着,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绣帕,只觉得浑身都轻快起来,连后背的旧伤都忘了疼。

      张柔抬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噙着笑意,指尖轻轻掩住唇,带着几分含羞带俏的娇憨:“高小哥,见了我也不用这般心急吧?你瞧你这衣襟都皱巴巴的,想来是跑着来的?”

      她话音刚落,又打趣道:“莫不是太过想念我,才慌得连衣衫都顾不上整理了?”

      高玉明被说得脸颊瞬间涨红,耳根都热了,连忙抬手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太惊喜了,一听见是你,脑子都乱了,只顾着跑出来见你,竟忘了打理衣裳,让姑娘见笑了。”

      张柔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语气轻得像春风拂过:“哎呀,也不怪你。只是这般去游湖,总显得有些潦草。不如这样,前头不远就有家成衣铺,我给你换身体面的行头,也好配得上今日的好景致,你看如何?”

      高玉明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哪能让姑娘破费……”

      “哎,我们是朋友,谈什么破费?”张柔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娇俏,“难道小哥要拒绝我的一片心意?还是说,你嫌弃我挑的衣裳不好看?”

      高玉明连忙摇头,脸上满是窘迫:“不敢不敢!绝无此意!既是姑娘相请,我……我便不推辞了!” 他说着,心里又暖又甜,只觉得张柔这般体贴,愈发让他割舍不下。

      管家见张柔领着高玉明走来,连忙上前一步,对着随行的仆役和车夫沉声道:“你们在此静等,我去一旁候着,莫要上前打扰。”说罢,便转身牵马退到巷尾僻静处,远远守着。

      张柔转头对高玉明浅浅一笑,抬手示意:“高小哥,请吧。”

      高玉明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恭敬:“姑娘说笑了,哪敢当得起你一声‘请’?还是姑娘先请。”

      张柔眼底笑意流转,也不推辞,柔声道:“既是小哥这般客气,我便不扭捏了。”说着,她伸出那截如柔荑般纤细莹白的手腕,微微颔首。

      高玉明见状,心头一热,连忙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那温软细腻的肌肤,只觉得一阵酥麻,屏息凝神地扶着她一步一步踏上马车踏板,送她稳稳坐进车架内。

      安顿好张柔,高玉明便退到车外,想在车板上坐下等候。

      车内的张柔却掀开车帘一角,语气轻柔又带着几分嗔怪:“高小哥,清早风凉,外面露重,进来坐吧。”

      高玉明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在外面等着就好,不碍事的。”

      “哎,何必这般见外?”张柔眉眼弯弯,语气带着真切的熟稔,“你是我的朋友,哪有让朋友在车外受冻的道理?快进来,车内宽敞,正好能歇歇脚。”

      高玉明见她盛情相邀,又想起那日静云轩的盟约与情意,便不再推辞,躬身钻进了车架内,刚坐稳,便闻到车内萦绕着与那方绣帕同源的清雅香气,不由得心头一暖。

      钻进车架,高玉明只觉得鼻尖萦绕的清雅香气愈发浓郁,对面坐着的张柔容色照人,他这辈子从未与这般貌美的姑娘单独相对而坐,脸颊瞬间红透,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味语塞。

      张柔瞧着他这副局促模样,眼底笑意更浓,主动探过身,伸出纤手轻轻替他抚平肩头皱起的衣料,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你瞧你,这衣服皱得厉害,待会儿到了成衣铺,可得好好挑一身衬你的。”

      她的动作自然又亲昵,高玉明浑身一僵,却舍不得躲开,只觉得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不等他缓过神,张柔已收回手,语气亲和地拉起家常:“高小哥,家中还有亲人吗?平日里在王府当差,怕是很少能回老家吧?”

      这话恰好戳中了高玉明的心事,也驱散了他大半的窘迫。他定了定神,轻声回道:“家中还有爹娘和一个小妹,我出来三年,只捎过几次钱回去,一直没机会回去看看。”

      张柔闻言,眼神软了几分:“想来你爹娘也定是惦记你的。我自小也常跟着家人奔波,倒能体会这种思乡的滋味。”

      她顺势说起自己小时候跟着长辈去乡野采花、误闯果园被追着跑的趣事,语气生动,还时不时抬手掩唇轻笑,眉眼弯弯的模样格外动人。

      高玉明渐渐放松下来,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老家的麦田、村口的老槐树,还有小时候和冯德一起摸鱼掏鸟窝的糗事。他说得投入,连带着神色都鲜活了不少。

      张柔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待他说完,忍不住笑道:“原来高小哥小时候这么调皮,倒看不出来。”她抬眸望着他,眼底满是真切的笑意,“你不仅长得眉清目秀,说起小时候的事来,还甚是有趣,倒让我觉得更亲近了些。”

      高玉明被她夸得心头甜丝丝的,先前的羞怯早已烟消云散,只觉得与张柔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聊得愈发投机,连车架外的马蹄声都仿佛成了背景。

      车马停在街角一家装潢精致的成衣铺前,老板正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瞥见下车的二人,眼睛顿时亮了——张柔清雅脱俗,高玉明虽衣着朴素却眉目周正,当即笑着迎上来,冲高玉明打趣道:“小哥好福气!身边伴着这般貌美的姑娘,真是羡煞旁人啊!”

      高玉明脸颊一红,连忙摆手打断:“老板误会了!不不不,这是我的朋友,并非其他关系。”

      “哎,是是是,是我嘴快说错了!”老板见他窘迫,连忙打圆场,目光转向张柔,语气愈发殷勤,“姑娘和小哥里边请!咱们铺里的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锦、杭绸,款式也新颖,保管能挑到合心意的!”

      张柔浅浅一笑,率先迈步进店,转头对老板吩咐道:“老板,劳烦你给这位小哥挑一身上好的行头,面料要舒适透气,款式要体面大方,务必选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

      老板闻言,连忙应道:“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取咱们铺里的新款,保准让小哥穿上精神百倍!”说罢,转身就往内间跑去,还不忘回头招呼,“小哥快坐,喝杯茶稍等片刻!”

      老板捧着一堆绫罗绸缎的成衣出来,一件件在高玉明身上比划:“小哥你瞧这件宝蓝色杭绸长衫,衬肤色;还有这件月白锦袍,显稳重,都是咱们铺里的爆款!”

      高玉明没主见,转头看向张柔,语气带着几分征询:“姑娘,你看这些如何?”

      “别急,小哥你先挑几件上身试试,好不好看要穿了才知道。”张柔笑着摆手,目光细细打量着每件衣服的面料和剪裁,眼神挑剔却不苛刻。

      高玉明依言试了七八件,刚换下一件藏青长衫,张柔便轻轻摇头:“这件料子偏硬,穿着不舒服,而且颜色太深,压了小哥的气色,不配你的相貌。”

      又试了件银灰色短打,她又道:“款式太显局促,衬不出小哥的身形,不够体面。”

      一来二去,老板前前后后捧来十七八件,张柔不是说面料不佳,就是说款式不合,或是颜色不配,总能挑出不足。

      老板越试心里越嘀咕,瞧张柔的气度和挑剔劲儿,定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眼光毒辣不说,出手也定然阔绰,半点不敢敷衍,只能陪着笑连连应道:“是是是,姑娘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我再去拿更好的!” 心里却暗叹:这姑娘不仅有眼光,还对这小哥这般上心,看来二人关系不一般。

      高玉明看着老板忙前忙后,又瞧着张柔这般费心,心里过意不去,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其实方才那件浅青色的就挺好,不用再麻烦了,太过破费也不好……”

      “哎,小哥切勿推辞。”张柔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坚持,“好马配好鞍,你这般俊朗的模样,自然要配最好的衣服才相称。难道你觉得老板这里没有能配得上你的料子?”

      高玉明连忙摆手:“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太过劳烦姑娘……”

      ““咱们是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张柔浅浅一笑,“听我的,让老板再挑,定要选出最合心意的那一件。”

      高玉明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心头一暖,不再推脱:“好,那我就听姑娘的。”

      老板不敢怠慢,转身又抱来七八件上好的成衣,件件都是绣工精巧的云锦、杭绸。张柔目光一扫,落在一件月白暗纹长衫上,伸手取出:“这件试试。”

      高玉明依言穿上,版型挺括,暗纹在光下若隐若现,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看向张柔,语气带着几分依赖:“姑娘认为可以,便就是最好的。”

      张柔缓缓走上前,围着他左右绕了一圈,眼底笑意渐浓:“嗯,这件确实配小哥。面料柔软,颜色衬得你眉目更清俊,版型也合身段,再合适不过。”

      她抬手轻轻拂过他肩头,瞥见他头发因先前匆忙有些蓬乱,又道:“头发有些乱了,前头不远就有家‘香云阁’,专做梳洗打理,我陪你过去,挑些上好的香露,再让店家好好打理一番。”

      高玉明听她要亲自为自己操心这些琐事,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流,眼眶都有些发热,连声道:“姑娘太过费心,我自己来便好……”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张柔打断他,语气自然又亲昵。

      一旁的老板看得连连点头,笑着打趣:“小哥真是好福气!这位姑娘不仅眼光好,还这般温柔体贴,对你上心至极,真是难得啊!”

      高玉明脸颊微红,心里却甜丝丝的,望着张柔温婉的眉眼,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都听姑娘的。”

      张柔指尖轻轻抚平他衣襟的褶皱,抬眸望着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夸赞:“小哥你瞧,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果真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你本就眉目清朗,这般衬着,更显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实在难得。”

      这话听着恳切,实则全是客气的场面话——高玉明本就相貌平平,谈不上出众,也不算难看,不过是中人之姿。可经张柔用这般雅致的词一夸,倒像是真有几分俊朗气度似的。

      高玉明被夸得脸颊通红,耳根都热透了,磕磕巴巴地回道:“姑、姑娘过奖了……我觉得这身已经很好了,不用再添别的了,太破费了……”

      “哎,怎么能亏待小哥呢?”张柔笑着摇了摇头,又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你这般身姿体貌,本就该多备几身好衣裳。方才试过的这七八十件,虽有不合的,但大多都还衬你,索性一并打包了,往后换着穿也体面。”

      老板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直了,连忙应声:“好嘞!姑娘放心,我这就吩咐伙计仔细打包,保证一件不少,还得包得妥妥帖帖的!”

      高玉明连忙摆手:“姑娘使不得!这也太多了,我……”

      “别推辞啦。”张柔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娇俏的不容拒绝,“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往后你若真到了尚书府,总不能穿得太寒酸,这些衣裳正好派上用场。”

      高玉明望着她温柔的眉眼,心头一热,再也说不出推辞的话,只红着脸点了点头:“那……那就多谢姑娘了。”

      张柔转身将老板拉到铺内角落,压低声音问道:“掌柜的,这些衣裳一共多少银两?”

      老板笑得眉眼弯弯,连忙回道:“姑娘您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一共八百两白银,确实不算贵,都是上好的料子!”

      “确实不贵。”张柔颔首,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一叠沉甸甸的银票,数出八百两递给他,语气干脆,“你点验清楚,尽快打包好,让伙计稍后送到城外曲江池旁的码头,交予我的随从便好。”

      老板接过银票,指尖一掂便知分量十足,见她出手这般阔绰,连忙躬身夸赞:“姑娘真是大气!不仅眼光好,出手也这般爽快,真是少见的贵人!”

      “不必说这些客气话,尽快打包便是。”张柔摆了摆手,语气淡然。

      说罢,她转身走向高玉明,眉眼含笑:“小哥,衣裳已吩咐掌柜打包送去眉眼,咱们先上马车,去香云阁打理一下头发,再去游湖正好。”

      高玉明望着她这般干脆利落,又想起那八百两白银的巨款,心头又是感激又是忐忑,却也不好多言,只连忙应声:“好,都听姑娘的。” 说罢,便跟着张柔走出成衣铺,再次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香云阁门前,门首的小厮连忙上前躬身禀报:“姑娘,香云阁到了。”

      张柔掀开车帘,转头对高玉明浅笑:“高小哥,到了,咱们下去吧。”

      高玉明应声“好”,连忙先下车,又转身伸手扶着张柔,指尖触到她温软的手腕,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二人刚踏入香云阁,里头一位衣着雅致的妇人便笑着迎了上来,正是掌柜苏娘。她一见张柔,眼睛顿时亮了,熟稔地笑道:“哎呀,原来是张柔姑娘!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苏掌柜,今日带了位朋友来,劳烦你给好好打理一番。”张柔侧身让出高玉明,语气亲和,“这是我的朋友高玉明,你给他梳洗修整一番,头发要清爽利落,再用些清雅的香露,务必弄得体面些。”

      苏娘抬眼打量高玉明,见他虽眉眼寻常,但身姿端正,又跟着张柔这样的贵人,连忙笑着夸赞:“姑娘的朋友自然是俊朗不凡!瞧这眉眼清朗、气度沉稳,定是个有出息的!姑娘放心,我亲自上手,保管让小哥焕然一新,比潘安还精神!”

      高玉明这辈子从没被人这般夸赞,还是在如此雅致的地方,被掌柜的当着张柔的面吹捧,脸颊瞬间红透,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苏掌柜太抬举我了。”

      张柔瞧着他这副窘迫模样,眼底笑意更浓,轻声安抚:“苏掌柜说得是,你本就不差,好好打理一番,定是另一番模样。你且安心坐着,让苏掌柜好好给你收拾,我在一旁等着。”

      苏娘连忙引着高玉明到里间的软榻坐下,吩咐丫鬟端来温水、香胰子,笑着说道:“小哥放宽心,保管让你满意!” 说着便动手解开他的发束,开始细细梳理。

      高玉明瘫在软榻上,只觉得浑身都松快极了——这辈子哪受过这般待遇?上好的衣裳量身挑选,连梳洗都有香云阁的掌柜亲自伺候,身边还有张柔姑娘这般貌美的人陪着,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暗叹一声:吏部尚书府的人出手就是阔绰,这般体面,可比在齐王府当差强太多了!虽说是外人,可这份体贴周到,倒比王府里那些冷冰冰的规矩亲近多了。

      苏娘的手柔得像云朵,指尖带着淡淡的香胰子气息,梳理头发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头皮的酸胀,连带着后背的旧伤都似舒缓了几分。温热的帕子擦过额头,清雅的香露顺着发丝滴落,舒服得他眼皮渐渐发沉,先前的局促与拘谨全消,只余下满心的惬意。

      张柔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捧着一杯清茶静静看着,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呼吸渐渐均匀,眼底还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不由得轻声失笑,对苏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瞧,高小哥竟睡着了。”

      苏娘动作愈发轻柔,压低声音回道:“许是平日里太过操劳,这般舒坦的伺候,难免放松下来。姑娘放心,我慢些来,不吵醒他。”

      苏娘轻手轻脚地打理完最后一缕发丝,用锦缎发带松松束好,才转身对张柔轻声说道:“张柔姑娘,都收拾妥当了。”

      张柔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软榻旁打量了一番——高玉明头发清爽利落,发间萦绕着清雅的香露气息,衬得眉眼都亮堂了几分,不由得点头笑道:“苏掌柜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她转头看向苏娘,“要不要叫醒他?”

      “切莫叫醒。”张柔摆了摆手,眼底带着浅浅笑意,“他许是累极了,让他多歇会儿。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苏掌柜,想跟你说些家长里短。”

      苏娘连忙应道:“姑娘说的是!” 二人便在一旁的小几旁坐下,从京中最新的花事聊到上好的香材货源,又说起近来成衣铺的新款样式,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便过了半个时辰。

      “唔……” 软榻上的高玉明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清眼前的情景,顿时惊得坐起身,脸上满是窘迫:“哎呀!我居然睡着了!真是太过无礼了,竟让姑娘和苏掌柜等这么久!”

      张柔浅浅一笑,温声安抚:“无妨,你定是平日里在王府操劳,难得这般放松。再说,也是苏娘的手艺太过精湛,伺候得这般舒服,才让你不知不觉睡沉了。”

      高玉明连忙看向镜中,见自己头发梳理得整齐利落,浑身清爽,连忙对着苏娘拱手道谢:“多谢苏掌柜!您的手艺真是绝了,我从未这般舒坦过!”

      苏娘笑着摆手:“小哥客气了!能得你满意就好,也是托了张柔姑娘的福,让我有机会为小哥效劳。” 她转头对张柔笑道,“姑娘眼光向来好,这位小哥经这么一收拾,愈发精神了,往后定是前程似锦。”

      “苏掌柜过奖了。”张柔笑着回应,从袖中取出银子递过去,“这是梳洗的酬劳,劳烦你了。”

      苏娘也不推辞,接过银子笑道:“姑娘还是这般爽快!往后常来走动,有好的香露,我定然给姑娘留着。”

      高玉明见状,也连忙要掏钱,却被张柔按住手腕:“小哥不必这般见外,今日我做东,你只管安心便是。” 说罢对苏娘颔首,“苏掌柜,我们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

      “姑娘和小哥慢走!”苏娘笑着送二人到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张柔姑娘对这位小哥这般上心,想来关系不一般,往后可得多留意几分。

      光阴如水般淌过,不知不觉已近午膳时刻,车厢内的暖光渐渐变得炽烈。张柔抬眼望了望窗外日头,柔声对高玉明说道:“小哥清早跟着我出来,想来定是没好好吃顿早饭,不如咱们今日就连午膳一并解决了,也省得来回折腾。”

      高玉明闻言,连忙点头:“确实没来得及吃早饭,只是……”他搓了搓手,脸上满是感激又局促的神色,“张柔姑娘对我这般好,又是为我置衣,又是请我梳洗,如今还要破费请我吃膳,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哎,小哥你这又见外了。”张柔笑着摇了摇头,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娇俏,“你我既是朋友,何谈破费?今日这午膳,必须得我做东。”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笃定,“我知道洛京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那里的招牌菜清蒸江团、葱烧海参都是一绝,今日便请高小哥去尝尝鲜,你可不许推辞。”

      高玉明望着她真诚的眉眼,又想起今日种种待遇,心头暖意融融,再也说不出推辞的话,只红着脸拱手道:“既然姑娘这般盛情相邀,我若是再推托,倒显得不识好歹了。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姑娘厚待!”

      张柔闻言,眼底笑意更浓,随即吩咐车夫:“去醉仙楼。”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洛京城最繁华的街区驶去。不多时,便停在了“醉仙楼”门前——只见酒楼朱门阔府,檐下悬挂着鎏金招牌,往来皆是衣着光鲜的达官显贵,气派非凡。高玉明望着这般阵仗,不由得有些局促,却在瞥见张柔从容的神色时,渐渐定了心神,跟着她一同迈步进了酒楼。

      张柔款步迈入醉仙楼,裙摆轻扬间,一缕清雅的茉莉香随清风飘散开来,与酒楼内的酒香、菜香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满堂食客原本或高谈阔论、或浅酌慢饮,见状纷纷侧目——只见她月白绫裙衬着身姿窈窕,眉眼温婉却自带清艳,竟让喧闹的酒楼瞬间静了几分,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掌柜的正拨着算盘,抬眼瞥见这抹倩影,也不由得愣在原地,手里的算盘珠子都忘了拨动。

      “掌柜的?掌柜的?”张柔见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轻启朱唇嗔唤两声。

      掌柜的这才回过神,连忙放下算盘,躬身迎上来,语气殷勤又带着几分慌乱:“姑娘恕罪!实在是姑娘风姿绰约,一时看呆了!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劳烦掌柜的,给我安排一间临窗的景观雅座,我要和这位小哥用膳。”张柔侧身拉过高玉明,语气亲和。

      “有有有!楼上正好有间‘望江阁’,视野最好,能瞧见街景,我这就带二位上去!”掌柜的连忙应道,引着二人往楼梯走去。

      高玉明素来拘谨,下意识跟在张柔身后半步,不敢上前。张柔察觉到他的局促,转头笑道:“小哥,你总跟在我身后做什么?快上前些。”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腕,将他带到自己身旁并肩而行。

      她的指尖温软,力道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亲昵。高玉明心头一震,脸颊瞬间泛红,却乖乖地跟着她的脚步,感受着身旁投来的一道道羡煞目光——有惊叹张柔美貌的,有艳羡高玉明好福气的,还有暗自揣测二人关系的,让他既有些窘迫,又忍不住生出几分隐秘的得意。

      不多时,二人便踏入雅座,掌柜的笑着退了出去,还不忘吩咐伙计:“快把咱们的招牌菜都给楼上雅座端上来,伺候周到些!”

      来至雅座,高玉明眼疾手快地上前,将临窗的那张梨花木椅轻轻挪开,侧身做出一个恭敬的“请”字手势,语气带着几分拘谨:“姑娘,你请坐。”

      张柔浅浅一笑,顺势落座,抬眸对他道:“小哥也请坐,不必这般拘礼,咱们今日只当是朋友小聚。”

      “好的好的。”高玉明连忙应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背依旧挺得笔直,不敢有半分松懈。

      酒菜尚未上桌,雅座内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车马声。张柔拿起桌上的茶壶,手腕轻扬,为高玉明斟了一杯清茶,茶汤清澈,热气氤氲。她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柔声说道:“小哥先喝杯茶润润喉,稍等片刻,酒菜就该来了。”

      高玉明望着那杯递到眼前的茶,鼻尖似乎又萦绕起她发间的清雅香气,心头一阵暖意翻涌。他双手捧起茶杯,指尖微微发烫,低声道:“多谢姑娘……这般待遇,我这辈子从未有过。”

      张柔闻言,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轻声叹道:“哎,想来小哥在齐王府定是受了不少苦,平日里定然劳累得很。”她垂眸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汤,语气带着几分怅然,“想起你今早匆匆跑来见我时,衣衫皱巴巴、头发乱糟糟的模样,那般窘迫,倒让我忍不住心疼。”

      话音刚落,高玉明便见她眼角竟悄悄沁出两颗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似碎玉般晶莹。他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起身,语无伦次道:“姑娘!你、你怎么哭了?是我说错话了吗?你别难过啊……我在王府也不算苦,真的!”

      他望着她落泪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急又慌,连带着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先前的羞怯与拘谨,此刻全化作了对她的担忧。

      张柔抬手拭去泪痕,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红意,轻声道:“哎,是我失言了,不该提这些惹小哥心烦,是我不对。”她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我先自罚一杯,望小哥莫要见怪。”说罢,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高玉明连忙摆手:“姑娘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恼你?是我该多谢你这般惦记我。”见她饮了茶,他也端起刚斟满的酒杯,仰头饮下,烈酒入喉,烧得喉咙发烫,却让他心头的慌乱淡了几分。

      张柔又为他添了一杯酒,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小哥多喝点,暖暖身子。”

      高玉明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只觉得浑身暖意融融,不仅是酒的缘故,更是因为张柔的体贴。他此刻早已对她全然放下防备,只觉得她是世上最懂自己的人。就在这时,张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小哥在齐王府,跟齐王走得近吗?”

      高玉明没有丝毫迟疑,如实回道:“还算亲近,我经常在府中侍奉齐王左右。”

      “哦?”张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语气愈发亲和,“那齐王平日里定然十分用得着小哥吧?”

      “也还算用得着。”高玉明摸了摸后脑勺,带着几分憨厚,“我大多时候都在他的书房门外候着,他有吩咐,我便第一时间去办。”

      “原来如此。”张柔浅浅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赞许,“这么说来,小哥定是很受齐王器重,是他得力的人。”

      高玉明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摇了摇头:“哪有啊……我前几天还因为一点小事,被齐王罚了二十大板,现在后背还有些疼呢。”

      张柔故作惊讶,随即又柔声宽慰:“哎呀,想来定是齐王有意历练你!小哥这般踏实肯干,他心里定然是看重你的,不过是想让你更沉稳些罢了。”

      高玉明听她这么一说,心头的委屈顿时消散了大半,脸上露出几分释然:“姑娘这般宽慰我,我心里可就安心多了。先前还一直觉得委屈,现在想来,或许真如你所说。”

      张柔轻轻搅动着杯中茶,茶汤泛起细微涟漪,她语气带着几分惋惜,状似无意地挑开话头:“哎,说起来,小哥你在齐王府待了三年,勤谨又心细,本该早有提拔才是。可我听闻,你那同乡冯德,不过是跟你喝了顿酒,听你随口聊了些王府里的零碎动静,转头就凭着这些话得了贵人赏识——不仅升了上等仆役,月钱涨到十两,还分了单独的院子,连仆役都有专人伺候,这般风光,真是羡煞旁人。”

      高玉明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晃了晃,脸上瞬间涨得通红,满是一脸的愤懑:“他……他竟凭着我随口说的那些话发了迹?!”

      积压已久的委屈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他对着张柔大吐苦水:“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跟冯德一同从老家出来,他进府才半年,平日里就爱耍些小聪明,嘴还没个把门的!前几日跟他喝茶,我不过是抱怨了几句自己待了三年还是中等仆役,月钱才四两,又随口提了两句在书房外听到的‘查账’‘城阳郡’之类的零碎字眼,没想到他竟转头就拿去邀功!”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在王府兢兢业业,守在书房外不敢有半分懈怠,偶尔还要挨罚受气,他倒好,捡了我的话柄就平步青云!凭什么啊?!同是同乡,我守着规矩办事,反倒不如他投机取巧来得风光!”

      张柔静静听着,眼底适时泛起几分同情,轻声道:“竟还有这样的事?这般说来,倒真是埋没了小哥的本事。冯德能有今日,全靠你无意间透露的消息,可好处却全被他占了,换做是谁,心里都难平。”

      这话恰好说到了高玉明的心坎里,他重重叹了口气,满是憋屈:“可不是嘛!他如今住着单独的院子,拿着十倍于我的月钱,我却还在原地打转,前几日还因一点小事挨了板子,想想真是窝囊!”

      张柔放下茶杯,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宽慰:“小哥切勿气馁,所谓命中富贵,本就难有定数,有时看似偶然,实则各有缘由。”她话锋微转,故作沉吟,“或许这也是冯德该有的机缘,毕竟机遇来了,能不能抓住也看个人造化。”

      “哎,什么机缘造化!”高玉明急得提高了声音,满脸不服,“张姑娘你是不知道,那冯德根本就是捡了现成的便宜!他那点能耐,全是靠着我透露的消息才得了赏识!”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微微起伏,“若是吏部尚书大人能知道我的情况——我在齐王书房外待了三年,听了多少零碎动静,琢磨透了多少府里的门道,比冯德机灵百倍,也踏实百倍!他若是知晓,定然也会重用我的!”

      张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露出赞许的神色,连连点头:“小哥说得极是!像你这般心思缜密、踏实肯干,又能接触到王府核心动静的人,本就该得遇赏识。冯德不过是借了你的光,捡了个巧,论真本事,哪及得上小哥你的万分之一?”

      她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再说,小哥在齐王府受了这许多委屈,勤勤恳恳却得不到应有的提拔,反倒让投机取巧之人占了便宜,换做是谁,心里都难平衡。若真能有机会让尚书大人知晓你的才干,凭你的本事,定然能有一番大作为,哪里还会困在这仆役的位置上?”

      说罢,高玉明猛地端起茶杯,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茶水顺着嘴角淌下几滴,他却浑然不觉,只攥着空杯,满脸怅然:“哎,只恨我没那个命,得不到吏部尚书大人的赏识!若是能亲眼见一见大人,把我的本事和委屈都说说,哪怕只是递个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憋屈!”

      他猛地转头看向张柔,眼神里满是急切与期盼,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张姑娘,你既在尚书府走动,定然见过尚书大人吧?求你行行好,日后有机会,务必帮我引荐引荐!我高玉明别的不敢说,往后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大人和你的知遇之恩!”

      张柔浅浅一笑,眼底带着几分笃定:“小哥切勿心急,此事倒也不难。所谓‘心诚则灵’,只要你是真心想为尚书大人效力,自然能得偿所愿。”

      她话锋一转,故作神秘:“不过说来也巧,今日倒真有个机会——我可以带你见一人,他虽不是尚书大人,却能替大人斟酌人事,说话极有分量。”

      高玉明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追问:“什么人?竟有这般能耐?”

      “是我们尚书府的管家。”张柔缓缓说道,“管家素闻小哥你的遭遇,又听闻你在齐王府书房外当差,心思缜密、知晓不少内情,颇感你受了不公待遇,特意命我今日邀你见面,想亲自跟你聊聊。”

      “什么?!管家也来了?”高玉明惊得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还是尚书府的管家!这……这真是太好了!看来尚书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知道我受了委屈!”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连连对着张柔作揖:“张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哪有这般机缘?你真是我的贵人!不知现在能不能见到管家?我……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定不能失了礼数!”

      “自然能。”张柔笑着点头,抬手示意他坐下,“管家就在楼下雅间候着,等咱们用过膳,我便带你过去。你也不用太过紧张,管家为人和善,只是想跟你聊聊家常,问问王府里的情况罢了。”

      高玉明这才稍稍平复了些心绪,坐下时手还在微微发抖,眼底却满是炽热的光芒——他知道,这是他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绝不能错过!

      话音刚落,伙计便端着酒菜鱼贯而入,清蒸江团色泽莹润,葱烧海参香气扑鼻,几碟精致小菜搭配得恰到好处,瞬间将雅座内的香气烘托得愈发浓郁。

      张柔抬手示意:“小哥快尝尝,醉仙楼的招牌菜可别错过了。”

      高玉明却没什么心思动筷,满心都想着待会儿见管家的事,只象征性地夹了一口菜,味同嚼蜡。

      张柔瞧出他的心思,温声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管家那边不急,他既特意等你,自然会给你充足的时间细说。”

      高玉明这才回过神,连忙应道:“姑娘说得是,是我太过心急了。”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高玉明频频望向楼下,恨不得立刻就见到管家。好不容易等伙计撤了碗筷,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张姑娘,咱们现在可以过去了吗?”

      张柔含笑点头:“走吧。”

      二人下楼,转过两道回廊,便到了一间僻静的雅间外。张柔抬手敲了敲门,扬声道:“管家,请进。”

      房门应声推开,管家一身青缎长衫,身姿挺拔,神色沉稳地迈步而入,目光落在高玉明身上,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拱手道:“高小哥,久仰了。”

      高玉明连忙起身回礼,手脚都有些发僵:“管、管家客气了,小人高玉明,能得管家亲自相见,真是受宠若惊。”

      管家缓步走到桌旁坐下,接过张柔递来的茶,浅啜一口,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藏着深意:“听闻小哥在齐王府守着‘近水楼台’,却三年未得‘月’光垂怜,反倒让旁人捡了现成的机缘,倒是可惜了。”

      这话看似只是感慨他的境遇,却一语点破了关键——他守在齐王书房外的绝佳位置,本是近水楼台,却没能抓住机会,反而让冯德借他的消息平步青云。

      高玉明心头猛地一震,瞬间明白了这话的钩子:管家既知道他的处境,也清楚他能接触到王府核心动静,这话既是惋惜,更是试探,试探他是否真的有不甘,是否愿意抓住眼前的“月光”。

      他连忙躬身,语气带着几分恳切:“管家所言极是!小人确实不甘!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空有一身力气和心思,却无处施展,还请管家指点迷津!”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248706/43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